在如今这个信息手段多样的社会,我还是喜欢手写的书信。
所以,看见谭律留下的字条时,那种被重视的感觉油然而起。
可以说,我的心情,基本上好极了。
虽然只是一句话的字条,可他坚毅有力的字迹,还是让我非常满足。越是电子科技发达的时候,手写的重要程度就越明显。从邮件到手写,这点细微的进步,虽然是消息上的一小步,却是友好关系上的一大步。有了这个,我当然信心大增。
拿着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虽然只有“我有事先走了,你好好养身体,不要想太多”,可这寥寥几个字,还是让人心情大振。
不一会儿,李娜娜就送了午餐进来。
“呀,看起来气色不错啊,睡了一觉果然好多了。”她把餐桌放在床上,摆上一碗米饭两个清炒小菜,还有一碗金黄色油闪闪的汤。
李娜娜先把汤递给我,说:“喝一口吧,这不是医院的套餐,是我自己在家炖的。实话跟你说,我可不是为了你做菜。这汤是家里炖鸡没喝完的,我想着你喝点鸡汤不错,就送过来了。反正放着也是浪费,就这一口了,热一回不划算,倒了也可惜。”
我拿着碗,闻到一股浓重的当归味儿,仔细一瞧还在碗底看到不少当归碎须。谁的家里会喝这么浓的药膳呢,事实明显不过。
为了不落下讨好的名声,竟然说是喝不完剩下的,而且只盛了清汤过来,要不是我仔细,还真被她骗过去了。真是个嘴硬的人!
喝了一口,更加确定这汤是为我定制。除非是照顾重病人,谁家炖汤会这么少盐呢。口味简直寡淡的无聊,只有当归和鸡肉的鲜甜原味,还有几片去腥除寒的生姜,这汤里什么都没有。可以说是滋补圣品,却也可以说有点难喝。
一口气干掉半碗,我长舒一口气,说:“谢谢你的好意啦,可是你家的这个汤真是难喝,以后别给我带了。要是有吃不完的火锅什么的,还可以带一点。”
“你休想!”李娜娜有点生气地看着我,把白饭重重地往我手里一塞,说:“以后什么都没了,吃你的病号饭去吧。”
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这急脾气就走了。
无奈地看着房门,我在心里苦笑,对不起,只能这样了。我自顾不暇,哪来的时间帮你呢。既然帮不上你,这份情还是不要领受的好。哪怕你会怪我,也总比失望来得好。
你是个好人,只是,我不是个善心大发的人,而且,我真的没那个精力。社会无情,我也只能先照顾自己。
从这天之后,照顾我的护士就变成了大饼脸,李娜娜再也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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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谭律终于办理了出院手续。
我换上久违了的普通衣服,把条纹病号服狠狠丢在垃圾桶里,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天阳光很好,似乎预示着一个美好的未来。穿着玫粉色羽绒服的我,跟在穿着纯黑呢子大衣的谭律身后,终于站在了太阳下。
将近两个星期没有晒太阳,整个人白了不止一个色号。看着温暖阳光下青青白白的手,一根根深青色的血管像是要穿破皮肤的阻隔,直接流淌在外面。我长叹一声,看着谭律说:“你看,我瘦了。”
他顺势牵过我的手,抓在手心里看了好久,说:“瘦了好,显气质。你调养好身体之后,还可以再瘦一点。”
愤怒地抽回手,放进衣服口袋,我对着他愉快的笑脸翻了个白眼,说:“管好你自己吧,一肚子横肉还好意思说我。你就是个骗子,只有脸是瘦的,还天天一身黑。你这属于视觉骗术!”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他不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而是多了一层友谊。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我可以和他开玩笑。他也乐于和我多说几句了。
这是个好兆头,值得庆幸。
谭律嘴角堆笑,没有反驳胡来。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不算瘦,另一方面也是他让着我。自从我们开玩笑以来,他并没有一次把我逼到角落,用胜利者的姿态鄙睨一切。反而取胜者常常都是我,尽管他的口才远在我之上。
一路上,我和他都维持着和平友好的状态,时不时来几句玩笑,气氛好的不像话。
可是在开到林湖大道的时候,气氛慢慢凝重了。那个我们一直刻意回避的话题,此刻也不得不提起,已经到了家门口,怎么还能不问呢。
我正襟危坐,抢先开口,“你……爸爸妈妈都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谭律平静的回答,就像说这一句大家都了解的常识。他一贯冷静,可现在,平静中还是带了迟疑。看来这个问题,真的很严重。
“他们什么态度?”
“没什么,你安心在这儿住着吧。”他语气平和,气息却低沉悠长了。谭律眉头轻皱,说:“有什么不顺心的稍微忍一忍,他们都是有涵养的人,不会为难你的。尤其是我妈,她……挺内疚,所以……”
“没事,我懂。”自嘲的笑笑,我看着谭律,堆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说:“是我的问题,才导致了这些,和伯母无关。她只是太爱你,太希望你过得幸福,所以在知道我离过婚的时候,才会反应过激。爱子心切,母亲都这样。”
“你能理解,很好。”他一字一迟疑,似乎寻不到合适的字眼,只能歉疚地笑。
转眼就到了车库,我们从小门进道客厅。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连做事的阿姨都不见了。
谭律拎着行李到了我们的卧室,打开门迎我进来,说:“都是老样子,我就不多说了。你就按照以前的样子生活,什么都别多想。遇到小事儿自己想开一点,要真有什么太过分的,就给我打电话。公司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没办法离开太久。”
我挑着眉笑了,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对谭律勾勾手指,说:“你瞎说什么呢,咱们可是结婚了,受法律保护的!我是你合法的太太,你是我合法的老公,这里是我合法的家。在自己家,还有什么不适应吗?快来,给老婆我捏捏肩!”
谭律无奈地笑笑,竟然真的坐在我旁边,轻轻地捏起来。
“我是怕你一个人无聊,现在不能出门劳累,只能在家休养,我又时间不宽裕……”他语气松缓了不少,刚才那些担心和紧张都退散了,只还有点放心不下。
老佛爷似的摆摆手,我推着谭律说:“今天可是周二,现在是下午两点十九,完全属于正儿八经的工作时间。你却在家里陪老婆,会不会太过分啊!我的好老公,你最好认真工作,老婆我吃的特别多,可不好养哦!万一没钱吃饭,我可不介意把你卖了。”
“你呀……”谭律无奈地看着我,眼底有些心疼。
“哎呀,去吧去吧,我还能被人吃了不成?”推着谭律除了卧室,我伸了个懒腰,说:“赶紧去挣钱,晚上给我带点好吃的。本太太现在困了,没时间陪你折腾。要是带不回钱,小心跪搓板啊!”
“喂!这也是我家啊,我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休息行不行?”
他虽这样说,却并没往这边走的意思,看这脚尖朝向,应该是已经打算走了。我继续推着他,说:“不准休息,你休息了我吃什么啊?”
凑在他耳边,我小声说:“上次在曾逸萱那里看的包包,我非常喜欢,你要赶紧赚钱买给我啊。”
“哪个?我现在去拿。”谭律竟然当真,说着就拿起电话要打给曾逸萱。
我急忙拦住,说:“哎哟,开玩笑的啦,我多久没见她了,哪儿去看包包啊。你赶紧上班去吧,时间真不早了,你再折腾就该下班啦。”
谭律再三回头,终于心有不安的下楼了。
关上房门,我瘫软在沙发上。
相比于现在,过去的生活那能称之为演戏,两者相比,完全是业余爱好和科班出身的区别啊。
卸去面具之后,疲累全都涌了出来,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脸上的笑容停留着,僵硬得堪比蜡像,我搓了搓笑疼了的脸,长长呼出一口气。
把胸腔所有空气都挤了出去,临近窒息的时候,我才开始深深地吸气。
希望能把所有不幸都吐掉,吸满谭家富贵的钱味儿,把未来都装满。
“当!当当!”
三声敲门声之后,门外有人冷冷地说:“开门,我有话给你说。”
☆、(一百零九)都不是好人
“当!当当!”
三声敲门声之后,门外有人冷冷地说:“开门,我有话给你说。”
这个家里,能直接找到卧室,这样跟我说话的,除了司青,不会有第二个人。婆婆来了,作为好媳妇,怎么能不开门呢!以后交往的日子还长,可不能现在就闹臭了。
把头发揉的凌乱一些,我轻皱着眉头打开门,有气无力地对她点点头,说:“妈,您来了啊。我正想下楼给您二老说一声了,今天出院了。”
她竖起手臂,打断了我的话,“别叫妈。我可担待不起。”
司青走进房间环视一周,盯着桌上那一大包妇科药看了一会儿,冷冷地说:“小律走了?”
“嗯,他上班去了。”司青站着,我当然不能坐下。为了体现自己气弱力衰,我孱弱的倚靠在墙上,似乎随时都会摔倒,脸上也带着力不从心的笑容,“我休息几天就好了,他留在家也照顾不上什么。医生都没办法,他能怎么样呢。”
果然是当妈的人,看我病怏怏地靠着墙,脸上也少了进门时的盛气凌人。
她坐在沙发上,示意我也坐下,“能这么想最好,毕竟这事儿完全不能怪他。要错也是我对不起你,不关小律的事。”
我撑着沙发扶手,小心缓慢地坐下,弯腰抱着肚子。
司青看了我一眼,叹气道:“都是女人,我也能理解你的辛酸。可命运如此,人力也无法改变。你要怪我,我无话可说。只希望你别拿这个事责怪小律,他什么都不知道。”
低低地垂着头,我苦笑一声,“怪谁呢?要怪就怪我命苦吧。妈,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和他好好过的。谭律是我老公,本来就是我错在先,就算现在成了这样,我也从没想过责怪谁。就算他责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