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行的!”
“秋儿,你帮我剃。”冉水袖直接把剪刀塞入丫环秋儿的手里。
“水袖姑娘,你得要想清楚。”
“你到底要不要帮我?”
“奴婢不是不帮,而是不能帮呀!”她怎么那么笨,竟然会去拿这些东西给她,万一她的头发有任何的损伤,她可就完了。
“好,你不帮我就算了。”冉水袖没有再为难她。
就在秋儿以为她已放弃时,冉水袖竟又来到花厅,拿起桌上的剃头刀,准备自个儿动手。
秋儿为之大惊失色,忙不迭地紧跟在冉水袖身后,生怕她真的冲动行事。
怎么办?她要怎么做才能阻止水袖姑娘动刀?
“秋儿,把你挡在镜子前的手拿开。”冉水袖攒起眉心,不满地斜睨着秋儿。
她的手挡在那里,教她怎么看清自己的头颅?
“水袖姑娘,奴婢求求你放弃好不好?”
“不好。”她现在的心神混乱无比,惟有出家才能够让她的心重新恢复平静。
“水袖姑娘……”
“你不用再说,纵使没有镜子,我也照样会剃。”说罢,冉水袖真的举高持剃刀的手,准备剃光根本就不该留长的烦恼丝。
然而就在此刻,一声痛叫声蓦地响起,待冉水袖发现剃刀刺中秋儿的手背时,她已经来不及收刀。
“秋儿,你的手有没有怎样?”冉水袖一惊,连忙丢下刀,紧张地查看被自己刺伤的秋儿。
“只要你不要再拿刀剃头,就算奴婢的手被刀划个千万遍,奴婢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秋儿泪眼婆娑地看着冉水袖拿起手巾,用力按住她出血的伤口。
“药箱在哪里?我去拿。”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替她止血,至于剃头一事,已暂抛一旁。“这点小伤不要紧的,奴婢可以自己去敷药。”秋儿乘机将剪刀以及染血的剃头刀给收进篮子里。
“不,这是我弄伤的,我要帮你。”
“奴婢就先下去了。”生怕冉水袖再想起剃头一事,秋儿赶紧提着篮子仓皇告退。
“秋儿。”瞅着秋儿急切离去的模样,冉水袖惟有颓丧地坐回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头发发愣。而从水悦阁奔出的秋儿终于缓下脚步,以没受伤的手频频拍抚着胸脯。
“若是水袖姑娘的头发少一根,那我这颗头可就难保了。”松了口气之余,秋儿仍不停的喃喃自语。
“你有这项认知,很好。”
突如其来的轻柔嗓音,让秋儿为之悸颤。
“少、少爷。”秋儿胆怯地福身,而手中的竹篮也同时掉落在地。看着地上染血的剃刀,秋儿的身子抖颤得益加厉害。
但过了许久,少爷依然没有动静或者是进一步的指示,此时,秋儿才敢慢慢地抬起眼,只见方才少爷伫立之处,早已空无一人。
第七章
悬挂在无边天际的银月,照亮了暗沉的夜,而其皎洁的光辉,更将尚书府宏伟的屋檐炫染出一层层瑰丽的绯红色。
此时,一道纤细的黑色人影以轻巧又谨慎的步伐在屋脊上行走着,就见黑衣人走至尽头便急速跃下,潜入屋内,但隔不了多久,黑衣人旋即又离开房间,脚尖再度一蹬,跃上红色屋檐。
这样的情况在重复数次后,黑衣人似乎一无所获,因而恼怒地重哼一声,而一双乌亮的眼此时也迸射出慑人的光芒。
“李环顾,你还直一会躲。”黑衣人嘀咕几句,即把一双冷傲的美眸定在最靠近池畔,一座精致而幽美的独立阁楼。
几个敏捷的起起落落,黑衣人来到水悦阁,轻巧地跃上还有烛火荧荧的二楼回廊。
黑衣人以指尖戳破纸窗,眯眼一瞧。是冉水袖!
黑衣人只迟疑了一会儿,便决定推门进入,而正侧趴在圆桌上的冉水袖在听闻开门声后仍闭着眼,咕哝地对来者说:“秋儿,你去睡,不要理我。”
黑衣人拿下蒙面的黑巾,缓步走向将小脸埋进臂弯里的冉水袖。
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冉水袖感觉来人并未离去,还慢慢走向她,于是她勉强抬起头,在视线还未清晰前,低声说:“秋儿,我会回床上去的……”当她完全看清楚眼前之人时,霍然瞠大眼,一副不可置信地揉着眼睛,然后大感诧异地瞪着黑衣人。“是你?!红衣姐姐。”
丹红打手势要她噤声。
“姐姐,你怎么会来?”冉水袖压低嗓音,但语气仍掩不住欢喜。
“那日你离去后,李宸风有没有伤害你?”她端详着冉水袖。
“没、没有。”冉水袖垂下头,嗫嚅地说道。
“真的没有?”她不信。
“是……是有一点点啦!”那天的事,她压根儿不想再提起。
“水袖,你愿不愿意跟姐姐一块离开尚书府?”凝望着一脸迷惘的冉水袖,丹红突然正色地问她。
“离开尚书府?”冉水袖有着片刻的茫然。
跟姐姐一道离开不是很好吗?那她为什么还要犹豫?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跟我走?”
“我是想离开这里,但我不能跟姐姐走。”冉水袖避开丹红打量的目光。
“其实,你根本就不想离开李宸风,是吗?”丹红一针见血地说。
“我才没有这么想……我之所以不跟姐姐走,是因为我要去大云寺削发为尼。”她急忙辩驳。
“水袖,姐姐不是在逼你,而是要你认清某些无法改变的事实罢了。”丹红以过来人的身份幽幽地说道。
“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冉水袖忽然拉住她的手,神色哀戚地瞅着她。
“水袖,感情之事旁人无从替你作主,你必须自己去寻找答案。”语毕,丹红的眉宇陡地揪起。
该死!她到底在说什么呀?她现在该做的是尽量拆散他们,让冉水袖对李宸风彻底死心。
“我自己去寻找答案……”冉水袖双眼迷,喃喃低语。
“水袖,姐姐言尽于此,你自个儿要多加保重。”再持下去,她恐怕会被人发现。
殊不知,早有一双幽深的慑人黑眸,在她一踏入水悦阁时,就严密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姐姐……”
“水袖,你再仔细想想我方才对你说过的话吧!”丹红系上黑巾,动作迅速地推门离去。
正当丹红准备离开时,她的身子突地一僵,她猛地回头,迎向那在月色下,手持摺扇、衣袂飘飘,俊逸绝伦的李宸风。
“丹红,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
“从此以后,我俩再无任何瓜葛。”淡然地说完,丹红随即掉头离去。
不一会儿,姣美的身影便乘着轻风,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
“水袖儿,水袖儿……醒醒!”
嘤咛一声,冉水袖被这柔声的轻唤给扰醒,她动着如羽扇般的眼睫,把迷离的焦距定在那张夸张的笑脸上。
“李大……不,是李公子。”水灵的双眸倏地睁大,她慌忙爬起身,尽量不与他靠得太近。
怪哉!她明明是趴伏在桌上睡着的,怎么会在床上醒来?
李宸风当然将这一幕尽收眼里,但他并没有因为她刻意的疏离而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反倒弯起唇角,对她绽放出一抹亲切的笑容。“快去梳理一下,李大哥等一会儿就带你上大云寺。”
“什么?!你要带我上大云寺?”撇开震惊不说,她的心竟莫名出现一股强烈的失落感。
刹那间,她仿佛有种被亲人遗弃的感觉,她不喜欢,非常的不喜欢。
“怎么啦?你不是很想去大云寺,这会儿大哥愿意带你去,你好像不是挺高兴?”他忍住笑,面带不解地问她。
“我……我没有不高兴呀!”她只是感到讶异而已。
“那我到门口等你。”不待她回应,李宸风立即掉头离去。
“李公……”冉水袖眼见他走得这么急,心头那股茫然的感觉益加深重。
李大哥顺她的意不是挺好的,而且她就快要完成自己的心愿了,但不知为何,她竟然开心不起来。
“水袖姑娘,你身子不舒服吗?”唉,依水袖姑娘这种走路的速度,就算走到天黑也到不了大门口。
“没有。”冉水袖垂着头,闷闷地回道。
“那我们走快点,少爷还在门外等着你呢!”秋儿只好搬出少爷来提醒一脸落寞的冉水袖。
听秋儿这么一说,冉水袖才兀自懊恼地抿了一下双唇,之后,她便拎高裙摆,活像身后有数十个人在追她似的,拔腿就跑。
这……水袖姑娘也转变得太快了吧!
“水袖姑娘,等奴婢……”
冉水袖突如其来的行径,简直让秋儿看得目瞪口呆,待回神后,她才赶紧追上前去。
为了克制心里那股不应该存在的骚动,冉水袖拼命向前跑,反正只要能让她的脑袋空空,心也空空,这样她就没事了。
“干嘛跑得那么急?水袖儿。”
失了神的冉水袖就这么一头撞进李宸风的怀里,他强而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搂住她,以免她因撞击的力道过猛而住后跌。
她愕然地抬头望去,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迷失在他的笑脸之中,然而马儿的嘶叫声瞬间又将她拉回现实中。
“我想快点去大云寺。”冉水袖逃避他那双好像能看透她内心想法的深眸,期期艾艾地说道。
是吗?李宸风挑眉低睨着不及他肩头高的人儿后,噙着一抹狡猾的笑意,自然地牵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别具深意地道:“那我们就快上车吧!”
※※※
大云寺在京城颇负盛名,虽位处郊外,但平日有不少虔诚的善男信女前来祈福求助,然而今日,入寺的山道却鲜少有人烟出现,原来寺庵的大门不知何故,竟然是掩上的。
就在李宸风与冉水袖步下马车时,寺门竟毫无预警地开启。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进。”一名从寺门走出来的尼姑向他们双手合十行礼。
“有劳师太。”李宸风旋即拉住精神恍惚的冉水袖步入寺内。
许久不曾踏进过庵寺的冉水袖,突然对这种曾生活了十几年的环境感到些许的陌生,那些佛音、颂经,甚至是敲击木鱼的声音,仿佛已离她好远。
“李施主,是这位女施主想落发出家吗?”一名身穿灰色素衣,面容慈祥的老尼将温和的目光定在冉水袖那张秀灵清绝的面容上。
“正是。”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