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盼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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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盼盼-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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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你的指责所为何来?”

“还说呢,你明明有这么多随从可以帮你,却故意裝出弱不禁风的样子,害我冒着生命的危险跟那些小贼周旋,白白提心弔胆了老半天。恶劣。”盼盼嗔怒地嘟起小嘴。

“我?”他不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几时弱不禁风来着?豫顥天对她超高的想像力不由得猛摇头。“那请你告诉我,我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叫我误入贼船喽。”嗄!贼船?此言一出,她自己都给吓得花容失色,水汪汪的眼珠子瞠得快蹦出来。

“然后呢?”他嘲颜愈深,挑逗地逼向她。“能不能麻烦你解说下个步骤?”

他把脸湊到她的鼻尖,温热的气息直喷她的眼脸,企图扰乱她的理智。

盼盼尽管出身风月,见惯了臭男人的諧戏伎两,然此刻却无措地不知如何招架。

“你该不会想强暴我吧?”

“哦!”豫顥天恍然大悟地挑起浓眉,唇边依旧啣着邪笑。“多谢指点迷津。”是她给的上台阶,可怪不得他。

豫顥天一手搭着桌面,一手橫到她身后的隔板,将身子挪至咫尺处,以便仔仔细细看她这粉雕玉琢、像极了他爱妻的脸。

多么惊人的风华!

他忘情地,印上她的唇——

“啪!”这巴掌响脆而麻辣。

“你打我?”他简直不敢置信,这世上居然有人敢掌摑他,并且还是个女人。

“是又怎样?”盼盼趁隙慌忙矮下身子,由他腋下溜往垂着珠帘的艙囗。“别以为你财大气粗就可以任意欺侮人,我可不是好惹的。”

“帮主。”帘外来了一名大汉。“易堂主有要事求见。”

豫顥天瞟了盼盼一眼,道:“叫他在前艙稍候,我一会儿就来。”

大汉走后,盼盼好奇地朝他上下打量,越瞧越隐隐觉得不对劲。

方才在西冷桥上因天色昏黑,他看上去根本与普通的中年男子无异;而此时在十几盞碧罗纱灯的照映下,他阴郁鷙冷的五官飘逸出一股灼灼懾人的英气,粗獷魁伟的身量则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仪。

“那名大汉尊称你为帮主,什么帮?”

“我回来再跟你解释。”豫顥天与她擦肩而过时,忽地擒住她的手。“不要做傻事,这儿四面都是水,除非你能插翅飞上天。”

“你想软禁我?”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野烈一笑,拂袖走了出去。

“喂,你……”至少把话说清楚再走呀。

完了,才出狼穴,又入虎囗。艳姨娘不是说今儿是黄道吉日吗,她怎地诸事不顺?

心情一不好她就想吃东西。桌上已摆满佳餚,橫竖生死难卜,先祭完五脏庙再说。

唔,真好吃,比起风軒里的毫不逊色。扰攘了一夜她实在饿坏了,风捲残云,两三下就嗑掉了四盘瓜果、十几块糕点和两盅热茶,总算饱了。

她起身打了个饱嗝,踱向低垂纱縵的窗台,朝外远眺。鐮形的弯月斜斜照向湖面,孤山葛嶺散点寒灯,襯托纤廉树影,如细针刺绣。

好美的一幅画面。倘使她今晚不是潜逃出来,也不用担心艳姨娘派人前来捉拿,那么她一定能开开心心地欣赏这烟水朦朧的神仙境界。

“风姑娘,”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婢女掀起半边珠帘微笑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你准备歇息了吗?我来帮你铺床。”

“不必麻烦,我自己来就行了。”既決定要重新做人,她就应该尽快适应一切琐事自行打理。

“请不要客气,这是我分內的工作。”婢女一面走进来,一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啊!”一不留神撞上了床边的樑柱。

“小心,小心。”盼盼赶忙用手帮她揉揉太阳穴。“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让你好奇地看呆了?”

“不是的,是因为你和……”她似乎有所顾忌,话说到一半就吞回肚子里去了。“我家老爷没告诉你吗?”

“刚刚那个坏傢伙?”一提到他,盼盼就忍不住怒火高燃。

“我家老爷怎么会坏,他心腸最好了,每年官府賑災,他不但出钱还出力,杭州的百姓谁不尊称他为豫大善人,只除了你。”婢女不满地用眼尾扫她。

幸好盼盼专心于背脊发寒,没时间理会她不友善的眼光。

“你说他是豫顥天?”那不就是……唉,她连脚底都发冷了。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獄无门偏闯了进来。

“对呀,人称船务大王的就是我家老爷。”她现出仆以主榮的驕傲。

盼盼感觉像当胸被捶了一记重拳,脑子暡暡作响。多么阴险的一个人,他一定明知她就是风盼盼,却蓄意狎戏她,把她当小呆瓜一样耍。可恶!

“风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我……还不想睡,你去忙你的吧。”她得先静一静,认真想个周全的法子逃出去。

“我不忙呀,从今天开始我就负责侍候你,除非你吩咐我做别的事。”

从今以后?他打算把她留置到几时?这臭男人如果以为她会傻傻地待在这儿任他为所欲为,那也未免太痴心妄想了。

盼盼咬咬牙冲着婢女道:“你去帮我拿一套换洗的衣裳,顺便再沏壶茶过来。”先摒退闲杂人等,再图后计。

“好的,马上来。”

房门轻轻掩上,她慌忙搬了张圆凳到窗台下。这时节正逢小暑,天气热水温高,她又自詡水性颇佳,应该可以平安逃过这一劫。但还是希望菩薩保佑,在她尚未力竭沉落湖底前就能及时获救。

“咚!”水声不大,溅起的浪花也不高,想必也没惊动到任何人,她飞快地游离船边。

※※※

画舫极为寬敞,共隔出六个廂房,上艙三个,中艙三个,底艙则是厨房的所在。漕帮中最得豫顥天信任的有五名堂主,其中之一便是人称“拚命三郎”的易仲魁。

快四更了,凌晨时分天意微寒。一头褐色垂肩的长发,以黑带由前额綰至脑后,仰敞着冷峻起崚的眉目望向豫顥天。“你买的女人跑了,你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我应该为一名妓女在意吗?”豫顥天呷了一囗茶,香气袭人,鲜醇甘美。“好,是洞庭珍品,碧螺春。”

“漕帮帮主要的女人却半途开溜,我怀疑是艳娘从中搞鬼。”他无心谈茶道,此刻他最关心的是漕帮的颜面,以及那平白損失的数十万两银子。

他在漕帮快十年了,是帮中的谋师,更是半刻也闲不住的管家男,大自帮里的营运规划,小到豫顥天每天吃什么、穿什么,丫鬟都得先请示过他。

有个人像老爹一样照顾自己本是件极幸福的事,但有时候太过杂碎,就会让人觉得好烦。

豫顥天性格狂放野荡不羁,易仲魁则鉅细靡遗,处处谨慎,两个互补的人,在公务上几乎没发生过冲突,但一转进私人领堿就常常扞挌不入。

易仲魁一听说豫顥天破天荒要光临醉颜楼,已是惊讶得嘖嘖称奇,后又得知他不惜撒下大把银子,买得一个清倌,才相信他不是闹着玩的。多少年来,他自外于声色场所,而今竟然会大发豪举,跑到烟花柳巷寻欢作乐?难不成是他转性了?

但,凭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到那种地方去?不过他愿意去,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到底是个大男人嘛,禁欲禁了六年,不只外边的人,连他都快要以为他是否不正常了。

只是这件“好事”让他们漕帮上下兴奋不到几天,如今居然无疾而终了,最令人担忧的是他那一派无所谓的态度。拜托,他究竟还是不是男人哪?

“你别净忙着喝茶,我在跟你说话吶。”

豫顥天搁下瓷碗,懒懒地问:“她为什么要搞鬼?一个小小的醉颜楼胆敢和咱们整个漕帮作对?”

问题不是出在艳娘,是那个叫风盼盼的清倌。

易仲魁如梦初醒地怒道:“该死的婆娘,我现在就派人去把她捉回来。”

豫顥天挥挥手,要他稍安勿躁。“算了,由她去吧,我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人。”

“谁?”易仲魁脸现喜色,只要他这主子肯要女人就是好事。

“风盼盼的妹妹风可人。”提到那位花容月貌的佳人,他不禁喜上眉梢。

“怎么可能?风盼盼自幼即因无父无母被艳娘收养,怎会平白无故冒出一个妹妹来?”

“你确定她没有手足?”那么她莫非就是……

“根据我的了解,是没有。”

“如此说来,她就是……对,她一定是。”假使他的友人没有誑他,那风可人十成十就是风盼盼,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长得和忆容这般神似了。

哈,踏破铁鞋无覓处,得来只费了一点点工夫。豫顥天得意地纵声大笑。

“帮主你……”急死人了,怎么回事也不解释一下。“难不成你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就是她?”

“完全正确。走,咱们现在就去见她。”他二人才起身,负责侍候盼盼的婢女已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启稟帮主。”

“放肆!这是你能进来的地方吗?出去!”易仲魁对手底下人的管理是十分严格的。

“可……可是……她,她不见了。”婢女经他一吼,吓得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谁不见了?说清楚。”易仲魁尚未问出端倪呢,豫顥天已然夺门而出。

用不着问,婢女指的肯定是风可人,不,是风盼盼。

※※※

好喘!盼盼在湖里游了近半个时辰,总算让她摸着岸边的水草,得以将身子提上来,大口大囗地吸着气。

蓦地,空中落下花瓣片片,犹如雪絮乱飞。又没有风,花瓣怎会自己飘落呢?

她以衣袖一拂,凤仙?不是此处的花种呀。盼盼拈起无端的落花,有点讶然,缓缓抬起螓首,和立于水畔的他迎个正着,心中陡地一凜。

“把你的手给我。”他语调低沉,像在对下属布达命令。

“不要。”回去自投罗网吗?她冷哼一声,迅即将身子重新没入水中,游往他处,覓地逃生。

不知过了多久,她筋疲力竭地攀至另一岸边,心想该不会又倒楣地遇上豫顥天,怎料头才冒出水面,两眼已瞟见他盈盈的笑脸。

阴魂不散的恶鬼!

再游,不相信他有通天的本事,能精准算出她几时会上岸,从哪边上岸?

晨熹微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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