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妇人恍然大悟似的说:“是新聘的吧?您贵姓?”
“我姓田。”
“田小姐啊,妳要不要喝茶?”妇人把茶壶放在办公室角落的小桌上,开始擦桌子,一面问:“这边有很多茶包,妳自己来选。”
“不用了,谢谢,我喝开水就好。”
田可慈自己就在开茶艺馆,对于外面的廉价茶包,一向敬谢不敏。她走过去找个杯子想喝热水,然后有点惊讶地发现,小桌上的茶包都是英国Whittard出品的高级红茶或水果茶包,她忍不住说:“这些茶包……”
“听说大吉岭很好,不过我最喜欢早餐茶。”她和气地说。“一早如果能喝上浓浓的一杯,感觉会很有精神!”
妇人一面闲聊,一面把办公室里的四张办公桌都擦干净了,走回来时,发现田可慈冲了两杯茶。
“妳一个人要喝两杯?”妇人质疑。
“啊?妳不是说妳最喜欢早餐茶,喝一杯会很有精神?”田可慈也一楞。
妇人好象被吓了一跳似的盯着田可慈看,然后笑了,笑容爽朗:“是啊,我是很喜欢。”
“那我们一起喝吧。”田可慈也笑了。
浓香的热茶和友善的员工,让田可慈来基金会上班的第一天,愉悦地开始了。
第七章
在基金会工作的日子,其实满惬意的。
她一直到亲身体验之后,才知道原来牛世平真的很忙。就算她的办公室就在他的楼下,她要看到他的机会也不是那么多。
弘华总部大楼搭电梯都要用识别卡,主管专用电梯更不是普通员工能搭的。十六楼以上壁垒分明,戒备森严,出入都有安全人员虎视眈眈。十七楼是三个副总加一位董事长特肋的办公室,十八楼则是总经理和董事长的势力范围,根本不是闲杂人等能上去闲晃的。
要看到牛世平,就得等他自己出现。不过他通常都进来看一下,讲两句话就得走,否则,不是电话跟着响,就是秘书或助理追着跑。
在茶艺馆以外的地方看见他,感觉居然那么不同。
在茶艺馆时,牛世平一向都亲切爽朗,有如邻家大男孩一样,卷起袖子就帮忙收拾、擦地,跟黎桦闲聊,陪偶尔被刘萱带来的小晴玩……
可是,在这里,办公室与办公室之间,他穿著熨贴西装的潇洒身影,与同事或手下低声讨论着工作的专注神态……都令人产生“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这样的疑问。
只有在抬头看见田可慈时,他展开的笑容,和眼眸中闪动的热烈光芒,才能让她觉得熟悉。
虽说如此,她还是常常被他逗得心慌意乱,恨不得把手边的笔或钉书机对着他丢过去。牛世平也不用做什么,只对着她笑,什么也不说,那样就够暧昧的了。会让刚好也在旁边的闲杂人等嘴角都开始扭曲,想会心微笑又不敢,只好礼貌地别开视线,让老板继续跟田小姐眉目传情。
除了这个以外,那些集团里的大人物,偶尔经过,不管平常态度再高傲或严格的秘书小姐或员工们,都会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低眉敛目,目送他们走过的,却因为牛世平的关系,这些大人物对田可慈都很和颜悦色。
比如说掌握整个集团执行实权的连总经理啦,不太爱理人的聂副总啦,等闲不开金口的胡副总等等,遇到田可慈,总会闲聊数句,最少也会点头招呼。反倒是一些秘书或主任等等,对于这位身分似乎有些特殊的田小姐,总不给太好的脸色。
田可慈不太在乎这种事,反正她只是来帮忙,这个活动结束之后,就可以离开了,心中还暗自庆幸,不用在这种尔虞我诈、人事复杂的环境中讨生活。小小茶艺馆虽然不赚什么钱,但也还活得下去,跟阿桦两个人忙得清清爽爽,不开心就关门休息,这样实在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不能赚大钱而已。
赚大钱又有什么好呢?看这些人每天忙成这样,牛世平有时候连吃饭都没时间吃。而正经吃饭的机会也不多,若不是应酬,就是一面开会,实在辛苦。
这些感触,田可慈无人可说。跟熟识的人如刘萱或黎桦讲,不好意思,而且大家都忙。跟不熟的人更没什么好说,看来看去,她比较能聊的对象,居然是常打电话来的沈至康。
他们有多常聊呢,已经到连办公室负责打扫杂务的那位太太都知道了。她偶尔会在擦桌子或整理回收纸张时,用好奇的口吻问刚刚挂电话的田可慈:“妳男朋友啊?每天早上都看到妳跟他聊很久。”
田可慈有点烦恼地叹口气,摇头。“不是,只是普通朋友。”
“那怎么天天打?还都讲很久。”
“他……”田可慈坐回办公桌前,翻着桌上待处理的文件。本来不想多说的,忍了一下,却忍不住反驳:“他只是跟我闲聊而已。已经认识很久的朋友了。”
“男人哪会天天打电话给女人,只是为了要闲聊?”打扫的太太笑玻Р'的:“田小姐长这么漂亮,有很多人追,这很自然啊!妳不用不好意思,我不会告诉牛副总的。”
听到这里,田可慈的瓜子脸胀红了。她简直有点结巴:“我……他,他才不是在追我!”
“牛副总?他没追妳才怪!我们又不是没有眼睛,大家都看得出来啦!”打扫太太老神在在的微笑说。
田可慈又尴尬又羞窘,对这样坦率的说法几乎无法招架。“我是说,刚刚打电话的那个,我学长,没有在追我!”
打扫太太笑得更厉害:“那妳是承认我们牛副总在追妳?”
又被套了话,田可慈被一股似曾相识的羞恼给激得面红耳赤。
承认就承认嘛!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还能不承认吗?
他的吻和拥抱,总是那么亲昵而甜蜜,温柔却坚持。她就算抵抗,也毫无阻挡的实际功效。
何况,就算骗得了所有人,她也骗不了自己--被他热烈的视线锁定,望着他好看却傻气的开朗笑脸,被他坚硬强健的双臂拥在怀中时,那种身为女人,被追求、娇宠的感觉……每当想起,总让她从身体的最深处,开始产生温暖的战栗,随着加温的血液,循环到全身。
甜美而心慌,矛盾中带着些许羞赧,这样的心情,是无庸置疑,不会错认的。
可是……那她还在跟沈至康搅和什么呢?
是不是在逃避,逃避那种一颗心不受自己控制,被操纵在另一个人手上的陌生恐慌?
还是,她始终有那么一丝丝介意,介意沈至康曾经头也不回地选择另一名女子?留下的难堪,事隔多年,虽然不愿承认,却依然还没有完全逝去?
一向俐落明快的她,居然也有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时刻?
“田小姐?田小姐!”打扫的太太已经整理完毕,连叫好几声,尴尬到简直要把脸蛋埋进面前文件堆里的田可慈才抬起头。“有人找妳喔!”
田可慈很讶异地看着与打扫太太擦身而过,娉娉婷婷走进基金会办公室的人。
一身高雅的米色套装,披着一头直亮长发,来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妳怎么会……在这里?”田可慈瞪着眼前人。
“来看看老同学,值得这么惊讶吗?”苏佩佳笑了笑,优雅自信地走进来。她安静的打量了一下这问装潢简单大方的办公室,然后转过身,盯住田可慈,嘴角扬起轻笑:“在这么大的地方上班,妳穿得比秘书或接待小姐还朴素,真性格。”
看着光鲜亮丽,自信又优雅的旧日同窗,田可慈只觉得一股气堵在喉头,好象突然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
不过,她很快恢复。扬起脸,田可慈反问:“请问妳到底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只是我刚好过来跟他们公关部拿点资料,就顺便上来一下。”苏佩佳顺手拿起桌上的文件翻了翻,闲闲问:“妳这工作是牛世平介绍的吧?倒是很方便嘛。”
“关妳什么事?”田可慈根本不想多解释,她起身走到门边,很不客气地拉开沉重木门,做出送客的手势。
“喔,我不受欢迎吗?”苏佩佳轻笑。“已经中午了,我还以为可以叨扰一顿午餐呢,弘华总部大楼的餐厅可是很有名的,我慕名已久,没想到妳这么小器。还是怕我打扰妳跟牛世平的午餐约会?”
“请不要随便造谣!什么午餐约会?”田可慈不客气地说:“我来这里是来帮忙基金会做事的,根本不会看见忙得要死的牛世平,妳不要……”
“……我是很忙没错,不过偶尔还是有空跟美女吃顿午饭。”愉悦爽朗的嗓音在门边突然响起,把田可慈吓了一跳。
一身整齐西装,英俊得教人气息一窒的牛世平正站在那儿,笑吟吟盯着一脸惊讶的田可慈。
今天的不速之客真多!田可慈傻眼。
不过反应迅捷的她,略一定神,很快做出响应:“真巧。这里刚好有个大美女。你跟苏小姐去吃饭吧。她正好在说想试试看这边的餐厅。”
牛世平还是微笑,眼神却很认真,盯着田可慈看,好象在研究什么似的。
“我说的是妳。”半晌,他才低声说。
“哈啰,没想到真的遇到你。”苏佩佳笑着走过来,熟稔地打招呼:“一起吃午饭怎么样?”
“好啊,老板娘妳一起来。”牛世平亲切响应,一伸手,抓住正要从门边开溜的田可慈。“我的会议刚好取消了,到一点以前都没事,让我作东吧。”
餐厅里,络绎不绝的用餐人潮,从各级主管到被招待的外宾,都对这一行三人投以好奇的眼光。跟牛世平打招呼的人,更是趁机细细打量他身边的女伴。
态度大方自在,打扮时尚又有气质的苏佩佳,反而更像牛世平的正牌女友。她嘴角始终带着一丝适宜的笑意,对于周遭投来的视线,显得那样理所当然,看得田可慈忍不住想翻白眼。
这女人清清楚楚的很享受这一切特殊的瞩目与注意力,只差没在额头刻上“母仪天下”四个字。谁到了她身边,都当场降级变成宫女一名。
她曾经被这样的光芒给刺伤过。伤痕犹在,苏佩佳又总是有意无意地要提醒她两人之间的差距。田可慈只觉得不耐烦。
认识这么久了,两人绝对不是朋友,但田可慈对于苏佩佳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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