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为什么……”
不必听完她的问题,于培勋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立刻用其它问题来岔开她的问题。
“啊!对了,麦尼,你知不知道查士敦老夫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据库得所言,虽然他获判无罪开释,但也因为行为不检而被撤销大律师的资格,所以老夫人是来请你帮忙,看看能不能请哪位有力人士帮库得说项,让他恢复大律师的资格。”
于培勋听得不禁摇头。“就为了这种事而丢掉老命,真是不值得呀!”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注定的因果循环。
如果不是为了要让她们见到库得,他就不会和罗特交换条件,不和罗特交换条件,他就不会再度插手麦尼的追缉工作,没有插手麦尼的工作,约瑟巴就不会又回过头来找他,约瑟巴没有回头来找他,那两个老女人就不会应上这桩劫数。
一切都是注定的。
“人的眼光太浅,可以走的路就不多了。”麦尼感慨地说。
“她答应我的条件不知道办好了没有?”
“应该办好了,否则她也不好意思来找你。”
“那……祇要库得能戒酒戒色,过两年我会帮他想办法的。”
“那就拜托你了,”麦尼拍拍他的肩。“他毕竟是我的侄儿。”
“也是小竹的哥哥。”这才是重点。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桑念竹马上举手乘机想要中途插播进去。
“勋,你先听我……”
“哦!还有,麦尼,你是不是……唉!”于培勋不可思议地瞪住桑念竹气呼呼跑走的背影,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臂──上面被桑念竹掐红了一大块。“上帝,这只兔子居然会咬人耶!”
麦尼哈哈大笑,“被宠坏的女人最后一定会爬到男人头上的!”笑声却在桑念竹消失在转角的那一瞬间戛然终止,脸孔也拉长了。“她在怀疑了。”
“我知道。”
“你最好告诉她实情。”
“告诉她约瑟巴的最后一号牺牲者可能就是她?你去告诉她!”
“……再想一想,也许不要说比较好。”
“不,再想一想,也许我应该尽快带她离开英国比较好!”
“呃?”
于培勋脸色凝重地遥望着楼梯方向。
“对,我决定了,明天就带她离开英国!”
“……也好。”如果是之前,他必定会劝于培勋留下来帮他抓到约瑟巴,但桑念竹是他的亲侄女,他也是个人,是人就免不了私心,他不希望见到桑念竹受到伤害,甚至死亡。
“啊!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们订婚了。”
“欸?!”
“你没有看见她手上的订婚戒指吗?”
没有!
他是笨蛋瞎子!
※※※
“为什么?”
桑念竹背着手,狐疑的目光定在于培勋身上,后者正在忙着整理行李。
“为什么突然说要带我回台湾?”
“我们都订婚了,不该带妳回去见见我老妈吗?”于培勋说的理直气又壮。
“为什么是现在?”
“妳就快开学了,不现在回去,还能哪时候回去?”
说的也有理,可是……
“前两天你都没提起。”
“前两天妳没看见那两个老女人被砍。”
“我……”
“我不想再看到妳老是靠在窗台瞪着那两个老女人被砍的地方。”
“……哦!”桑念竹无话可说,但她并非因为害怕或极度悲伤,她们之间并没有那种深厚的感情,当时哭一哭也就算是发泄过了。
可是她还是会为她们感到难过。
两个女人同样坚持了一辈子,却始终得不到丈夫的真爱,也得不到她们视为补偿的权势地位,到头来“唯一”的孩子又是那么不争气,辗转连累她们一个死于非命,一个仍在生死在线挣扎。
这真是何苦来哉呢?
“而且回去后,我……”于培勋两手停了下来,迟疑了会儿。“我有件秘密想要告诉妳。”
桑念竹怔了一怔。“秘密?”
“是的,这件秘密我原本不想亲口告诉任何人的,但是……”于培勋徐徐挺直身,转向她。“我想告诉妳。”
桑念竹深思般地注视他好片刻后──
“是有关于叔叔为什么要请你帮忙,还有那些国王、王子、总裁什么的也都那么巴结你的原因吗?”
极为缓慢的,于培勋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说呢?”
“因为在这里说出那种事我没有安全感,台湾才是我的家乡。”
“哦……”桑念竹了解地颔首。“其实如果说出那件秘密对你来讲是很勉强的事,你不需要一定要告诉我呀!”
于培勋不禁感动得阖了阖眼,然后快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不,我想我可以很放心的告诉妳,因为妳一定会替我保守秘密。”虽然对某些人而言,这已经不算是秘密了。“事实上,我希望妳能知道我这件秘密,希望妳能和我一起分担这件秘密的痛苦。”
“痛苦?”桑念竹有点惊讶。“是吗?会痛苦吗?那你一定要告诉我,两个人一起分担痛苦,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闻言,于培勋胸口蓦然涌现一股暖流,又热又烫地激动了他的心,促使他猛然拉着桑念竹在床沿坐下。
“不,我还是现在就告诉妳吧!”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举起右手,生平第一次主动向其它人说出他的秘密,“我的右手可以看见未来。”
一听,桑念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倒用那双空茫的眼注视他的右手好半晌,彷佛在研究他的右手构造是不是有什么异样。然后──
“嗄?”
知道她没有那么快就能明白,于培勋兀自说下去,“还有我的左手……”他再举起左手。“能看见过去。”
又是另一阵迷惘,桑念竹茫然依旧,困惑地打量他的左手。
“欸?”
“这些,都是遗传自我那混蛋老爸的天赋……”
※※※
一个细雨绵绵的清晨,于培勋与桑念竹一大早就起床结伴下楼做早餐,旁人依稀可以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与以往有什么不同,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他们更亲昵、更贴密,彷佛是一体般的感觉。
“他们怎么了?”
“是高兴今天可以回台湾了吧?”
“嗯!应该是。”
“好羡慕喔!”
“别羡慕了,没抓到约瑟巴,我们谁也别想休息!”
这是餐桌旁的对话,至于炉台前的对话──
“他们真的都不会……呃,死?”
“不会,他们还有长久的时间可以活,只有一个叫……呃,约翰的吧!他在三年后会在追缉强盗犯时被杀死。”
“哦……勋。”
“嗯?”
“在这种时候你一定很痛苦吧?明明知道,却不能警告他。”
于培勋耸耸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那你以后就尽量不要去看那种事,若是不小心看见了就告诉我,祇要能说出来,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好。啊!对了,妳想不想知道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
“咦?”桑念竹惊讶地猛眨眼。“你已经知道了?”
“对,从亚梅那儿看到的。”于培勋对她挤了挤眼。“想知道吗?”
“唔……这个嘛……”桑念竹凝眉思索。“还是不要吧!我想要惊喜。”
“这样啊……好吧!那到时候衣服用品只好男女都买了。”说到这儿,于培勋蓦然惊喜地笑咧了嘴。
对啊!既然他可以看到孩子,那不就表示桑念竹可以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了?
“男女都买?那好浪费喔……咦?勋,你怎么了?”
“嗄?啊,没什么,我是说……呃,既然妳不想先知道,只好都买啰!”
“那……”桑念竹愁眉苦脸地想了又想。“我再考虑考虑好了……啊,勋,你的荷包蛋、火腿!”
“咦?啊!”
于培勋连忙铲起来一看……两人相对一眼,于培勋一耸肩,回身把盘子放到麦尼面前。
“你的荷包蛋和火腿。”
麦尼瞪住眼前的盘子,听到四周传来阵阵窃笑声。
“培迪。”
“是?”
“这确实是荷包蛋和火腿吗?”
“没错,猪血荷包蛋和猪血火腿。”
四周暴起狂笑声。
“我能不能换猪血肠?”
※※※
拄着拐杖,扶着楼梯扶手,于培勋一步步徐缓地下楼来,桑念竹伴在他身旁,后面是提着三个大旅行袋的道南。
“车子检查过了?”麦尼问阿曼达。
“OK!”
“机票?”
“订好了。”
“好。”见于培勋已下楼来,麦尼忙走在前面,一打开大门,外面赫然伫立着一个人。“上帝,你想吓死人吗?”
“我正要敲门啊!”罗特无辜地说。
“外面情况如何?”
“四周都检查过,人员也布置好了。”
“最危险的就是上车前这一段路,大家要小心点!”
“没问题,大家都清楚了解了,祇要……”声音猝然窒住,唯一面对众人身后的罗特脸色陡然大变。“不可能!”
麦尼惊觉,立刻回身,但已来不及了。
“不要动!”
就在餐厅口,约瑟巴手持双枪稳稳地指住于培勋,斯文的脸上带着笑。
胜利的笑。
“我先警告你们,这可不是油漆弹哟!祇要你们谁敢动一动,那么……”
“你究竟想干什么?”麦尼冷静地问,暗中凝思对策。
“你说呢?”约瑟巴温和地反问。
“好,我向你道歉,你确实很厉害,我不该不让你进重罪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报复就找我吧!”
“你是应该道歉,不过……”约瑟巴似乎有点遗憾。“已经太迟了不是吗?”
“不,不会,”麦尼忙道。“祇要你……”
“没有祇要了,”约瑟巴慢条斯理地摇摇头,“现在,我唯一想做的就是解决掉培迪,这样我才是真正最厉害的人,所以……”手枪指了指于培勋。“很抱歉,培迪,打一开始你就不该插手进来的,所以这祇能怪你自己,不要怨我啊!”
怨他?
于培勋根本没空怨他,他只忙着思索:奇怪,刚刚他还特别“看”了一下道南,并没有看到自己会出任何事呀!为什么……难道……
果然,一个偏身,桑念竹已然挡在他面前。
“我绝不会让你伤害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