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聪明、不畏恶势力、充满正义感,面对一屋于的男人,又能说出一番道理把所有男人都击倒,这些都是她特别的地方。”章旭曦答。
回想起过去那些日子发生的事他就想笑,虽然他也是被击倒的男人之一,但他败得心服口服。
他一定是笑了,他猜。因为惊讶在她眼中成形,疑惑在她唇边打转,他知道她想问:“你不是把我视为敌人吗?”
在过去,是的。他是把她视为对手,一个比蟑螂更令人心烦的敌人。可当他的缺点越暴露越多,跟着发觉自己其实才是那只令人讨厌的蟑螂时,便不由自主地朝那双可以把他打死的鞋子靠去,期待自己有重生的一天。
他犯贱,章旭曦愉快地自首。
喜欢她的心让他不由自主地变成一个只想追随她脚步的人,就是这点,他才会来到这座客栈,和她不期而遇。
他面带笑容地等待桑绮罗的回答,而她却只能僵硬地微笑。
“听起来这个女孩真的很特别,难怪你会喜欢她。”她很想谢谢他如此看得起她。可童年的阴影,和他狱中的拒绝横亘在他们之间,教她不能也不敢相信他是真心的,更何况她现在是男儿身份。
章旭曦见状敛去了笑容。
是他自己活该,谁教他一再伤害她,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取得她的信任,还是再等等吧!
只不过……嘿嘿!在这等待的期间,他还是要报仇,绝不轻易让她好过。
“对不起,小弟没头没脑的就跟罗兄扯了这一大堆事,罗兄一定觉得很无聊吧!”章旭曦见好就收,免得他再继续闲扯下去,会泄漏他已看穿她就是桑绮罗之事。
“章兄你客气了,一点也不无聊。”桑绮罗大喘一口气。幸好他自己决定结束话题,否则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接呢。
“呃,小弟打从昨晚就在此叨扰,我看我还是赶紧回房吧!”不只他见好就收,桑绮罗也想乘隙开溜。
她匆匆忙忙地溜下床,冲到房门口,不料身后却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
“请留步,罗兄。”想溜?没那么容易。“你不必急着回房,因为从今天开始,你的房间就在这里。”跟他一起睡。
桑绮罗的脚步,果然因他这一句话而定住。
“你、你说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
“事情是这样的。”他解释。“昨儿个夜里,你熟睡的时候,掌柜的敲了你的房门,说是想请你让出那间上房,我想反正咱们都是男人,也没有什么不方便住在一起,便自作主张替你答应下来,希望你不会介意。”
章旭曦一派悠闲地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不幸告诉桑绮罗,顺便请她节哀。
桑绮罗闻言瞪大眼睛。
她节什么哀?她是女的耶,怎么可以跟男人睡在一起,可她现在的身份又是男人,真是一团糟。
“罗兄,瞧你这眼神,该不会是在怪我吧?”惊恐、欲言又止,真是美丽极了。“在下以为,你住的那个房间是整座客栈最上等的厢房,如今掌柜的轻易要你让出,必定是有什么大人物驾临,说不定和咱们要查的案子有关,所以才贸然答应,还请你不要见怪。”
他说得岂止合情合理,简直就是完美极了。她能说什么?除了点头答应之外,她什么也不能说。
“那……那我去把行李拿来。”桑绮罗慌乱地投降。
“不必多此一举。”章旭曦连忙阻止她,免得她乘机开溜。
“行李我已经帮你拿来了,你尽管安心住下就是。”呵,报复的滋味真是甜美,他喜欢。
“啊?”看着放在角落的行李,桑绮罗再一次呆愣。
她一定要尽快查明真相,逃离眼前这个令人发疯的状况!
偷偷摸摸地来到之前那间可疑厢房的窗口下,桑绮罗已经快受不了这几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先不说连着几夜她是如何像惊弓之鸟地睡不安稳,就说昨儿,她差点没被突然闯进房的章旭曦吓死。
话说昨儿,夏末的天气异常炎热,几乎把人热掉一层皮。她当然也受不了此等炎热,连忙趁四下无人的时候差小二打来一盆冷水,打算好好擦拭一下身体。
她转过身体背对门,脱下萍儿为她特制的男装,好不容易才把身体擦完,还没来得及擦到手臂之际,外头竟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吓得连忙抓起鼓成一团的男装便往身体套,还没能将带子系好,章旭曦便推门而人。
“罗兄,擦澡啊!”
章旭曦一看见桌上摆着的那盆冷水,就晓得她刚才在干嘛。
“是……是呀!天……天气热嘛!”她转过身微笑地面对章旭曦,同时祈祷他别看出什么破绽。
结果他只是看着她突然高了好几寸的右肩,凉凉地提醒道:“罗兄的右肩一定是被蚊子咬肿了,回头记得多抹些药膏。”
然后,他就悠哉悠哉地退出厢房,留下她拼命“消肿”。
都怪萍儿在她衣服中多缝了几层棉花,害她手忙脚乱地到处乱塞,无端长出厚肿的右肩来!
她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看出她的不对劲,可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要忍受这种情形,所以才会选在今晚冒险行动。
神不知鬼不觉地用筷子挑破窗纸,今晚她可是有备而来的。前一次因为意外碰见章旭曦那颗大灾星,害她什么都没看到,今晚趁着他有事外出,她非得把事情弄清楚才行。
确定目标后,桑绮罗尽可能地挺直腰杆儿,仔细观察房中的动静。
房里面总共有四女一男,女的个个貌美如花,男的则很年轻,脸上带着痴迷的表情。
莫非这些女人就是那富家公子所说的,王安抚史的家眷,她们又故技重施,设陷阱玩仙人跳?
桑绮罗不敢确定,或许他们只是纯粹在玩乐罢了,宜多观察。她定下心、竖长耳朵,倾听房里传来的声音,只闻丝竹乐声响起,接下来是一阵淫笑。
“你们瞧赵夫人这纤纤玉手多白、多细呀,小生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手呢!”
桑绮罗看见身着翠衣的公子,执起一位美妇的手猛舔,样子看起来淫荡极了。
“就姐姐的手白呀,孙公子要不要也看看我的?”另一位美艳少妇也把手递过去。“孙公子瞧瞧,我的手是不是也跟姐姐的手一样白、一样美丽呢?”
少妇才说完话,但见姓孙的公子像一只饿狗一样,搂住那女子的腰便往身上抱,极尽淫荡之能事。
桑绮罗连忙收回视线,脑子有半刻模糊。
赵夫人?她们姓赵不姓王?难道说她们又改姓了?
再次窥伺房内的动静,这回桑绮罗的脑中已有不同的想法。只有一种人可以不断地更改姓名,这种人便是妓女。
她仔细观察那些女子们的动作,发觉她们笑得很夸张,一般好人家的女子不会这么笑。她再细探她们的谈吐,乃至于抚琴的动作,更加确定,她们是妓女无疑。
为什么这间客栈会出现这么多妓女?这些妓女和客栈有什么挂勾?只是单纯玩仙人跳骗取富家公子的钱吗?
桑绮罗还来不及理清疑问,她的身后却突然传来大声的叱喝——
“谁在偷看?!”
喊的人是一名大汉,看样子该是客栈安排好,打算当场捉奸的“赵安抚史”,只是不小心先捉到偷窥的人。
桑绮罗立刻拔腿就跑。合该她不是当夜贼的命,头一次做坏事就被当场逮着,她该怎么办?
她非常努力地逃命,可惜她的脚程太慢,她跑三步也抵不过别人的一个大跨步,眼看着就要被当场活捉。
就在她以为再也没希望的时候,不知打哪伸出一只手臂,硬是将她拖往某个转角。
“救命——”
桑绮罗到口的求救倏然被某一张霸道的嘴吞没,紧接着的是一件足以覆盖两个人的披风,将她整个人紧紧覆住。
“嗯、嗯……”她拼命想挣脱对方的箝制,哪知对方越吻越狂,根本不理会她的挣扎。
她的脑子登时空了,她正被人强吻,而且她还天杀的不知道强吻她的人是谁!
这个时候刚好追她的人经过,一察觉有人便嚷着。
“就是你——”
“罗唆!”
吻她的人的斥责声,几乎和那大汉的叱喝同时响起。
“你没瞧见大爷我正在尽兴吗?竟敢挑这个时候打扰我!”说话的公子语气很不愉快,态度也不好,接着桑绮罗只听见大汉频频道歉。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请多原谅。”大汉边说边窥探披风里头的人儿,怀疑那里面藏着他要找的人。
桑绮罗只觉得头一直被往下压,贴在那人的胸口上,气氛怪紧张的。“既然知道认错人了还不快滚,当心我到掌柜那里告你一状!”那公子见大汉还不肯走,索性使出最后一招,大汉果然立刻走人。
桑绮罗的心跳,顿时跳得跟脱缰的野马一样疯狂,因为她认得那个人的声音——
“你该死的以为自己在做什么?!”救她的公子把她拉起来。“你真以为凭你那三寸金莲能跑得赢身强体壮的大汉?!”
救她的公子恶声恶气地对着她发火,那个人正是章旭曦。
第八章
三寸金莲是女人的梦魇,亦是控制她们行动的枷锁。许多失败的变装,往往归咎于小脚造成的不便,桑绮罗即是其中之一。
被章旭曦像拎小鸡似地丢回两人共住的厢房,燃烧在桑绮罗眼底的目光是炽热的,是困窘的,她恨不得撕下章旭曦那张得意的脸。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想到自己竟然像个傻子一样随他摆布,桑绮罗就呕。
“知道你就是桑绮罗?那当然。”章旭曦不否认。“你变装变得那么差劲,怎么可能瞒得过我?”何况他早已把她的倩影牢牢记住,不可能认错。
“我的变装哪里差了?”桑绮罗可不这么想,忙连声反驳。
“每一样都差。”章旭曦悠闲地举例。“发型差、眉毛差、皮肤差,甚至连衣服都差。事实上,我倒觉得你这装扮不应该来冒充富家公子.去当山大王反而比较合适。”一般正常男子也不会长得那样。
“听你在胡说八道!”她的装扮才没有那么差劲。“我的眉毛好、皮肤也好,至于发型和服装,都是女仆参考路上的行人,连夜为我赶工做出来的,才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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