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管我,我们像以前那样各过各的就好了。”她才不要这种用身体换来的廉价关怀。
他几乎听到自己牙齿愤恨相磨的声响。他从没对任何女人提出如此体贴的邀约,这该死的小东西竟然给他这种回应?!
“你敢反抗我?”他眯起狠眼,步步逼近。
“你……有事可以去找风花雪月代劳。”她又不是他不可或缺的女人。
“不准再躲回被子里。”他又一把将她掀出来,无视他粗壮胳臂上叮叮咚咚反击着的小拳头。“你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就是照我吩咐地准备跟我出府,不然,咱们就干脆窝在这里痛快亲热整个下午。”
虹恩难堪得快浑身着火,想愤然说“不”,却又没那个胆子。
“还是决定不出府吗?”他邪恶地勾起嘴角。“那好,我也对后面那项建议较感兴趣。”
“我去。”
“那就快换衣服。”他粗暴地推开她,一屁股重重坐上床褥悍然监督。
“你……你在这里教我怎么换衣服?”
“怎么,难道要我帮你不成?”他眼神浓浊地凝视她一身薄软睡衣的诱人模样。“我对脱女人衣服是很拿手,需要效劳吗?”
“不用。”她恼火地钻到狭窄的屏风之后,宁可跟蛛网奋战,也不愿面对那双会烧死人的眼眸。
哼,小丫头一个。
不知为何,他唇边竟然漾出笑容。这是什么奇怪反应?
自从娶进过个小魔女,他好像老在中邪,做些自己根本不应做的事,讲些连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活。他干嘛要带她出去?真要带她同行?或许,现在恢复理智还来得及!
棉被边上的细碎东西引起他眼角的注意。
饼屑?他霍地撤起整条锦被,陡然出现一盒盒陪嫁用的干果小饼及点心。怪不得,每天送来的饭菜她动也不动,照样活得圆润可爱,让他像傻子似地成天穷担心。他非捏死这个可恶的丫头不可!
“好了,我们走吧。”她一边咳着,一边拍扫着身旁的蛛网灰尘。
“你就打算这样跟我出府?”他眯起双眸。
“有什么不对,我嫁过来之后不都一直这样?”怎会突然挑剔起来?
他现在才注意到,她的确一直穿着异常宽大的不合身衣袍,毕竟那几箱嫁妆当初并不是为她准备的。可是……
“你就不会弄弄你的头发吗?”一头微卷的乌黑长发成天披在她身后,顶多偶尔如条扭成一团的发带纠在顶上,是使她看来万分甜美可爱,但他可不想让她以这副模样出门惹别的男人爱。
“我本来就不大会搞那些梳妆打扮的事。”她困窘地小声嘟嚷着。以往有专门的婢女替她妆点一切,如今只有一个人在此过日子,连条辫子都不知该如何打理。
阿尔萨兰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自我嫌恶地闭上嘴,不悦地领她出府。
“不坐马车吗?”虹恩在大门呆看那匹怪兽似的巨大黑马。
“成天不吃饭的人,万一不小心在马车的颠簸下咬掉舌头怎么办?”
“你少扯了,而且我才没那么饿!我——”啊。
“你怎样?”他冷眼睥睨。
“没怎样……”
阿尔萨兰直接将她卷在身前的披风里,驾马疾行,完全不顾她拼命的扭打与哀叫,也不理会自己捆住她纤腰的铁臂使上了多大的劲道——反正他本来就想捏死这小混蛋!
短短行程对她来说有如漫漫刑期,抵达后一下马,她立刻挣开他的怀抱背过身去。
他还在故意惩罚她!她没想到阿尔萨兰对她那夜找他谈心的事会记恨那么久,到现在都还处处找她麻烦、恶意刁难。难道他那晚丢人的惩处还不够吗?
“愣在那儿干嘛?过来。”他才伸向她手臂,马上被她扭身甩开,硬是背着他不吭声。
一股气恼顿对窜上他胸口。要不是人在府外,他会当场拉她入怀里狠狠教训一顿!“萨兰?”一个戴着大斗笠的黑色身影由屋旁花圃愕然起身。“我不会看错了吧,你居然在早上出门?”
这不仅因为他向来日夜颠倒的作息,也讶异于鬼府神秘的王爷竟公然在白昼现形。
“啊。”虹恩一看清戴斗笠的男子,吓得连忙追到阿尔萨兰手臂后头躲着,有一眼没一眼地胆怯偷看。
洋人!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亲眼看见洋人!他白得简直像死人——不过不是白里透青,而是晒得透红。他高得吓人——虽然不比阿尔萨兰高魁,却因过分纤瘦而看来格外形销骨立。他的长相或许迷人——脸上有很深的笑纹,让一张三十多岁的面孔看来很祥和。可是他的头发没有颜色!他的瞳孔更是蓝得万分诡异透彻!
“你为什么……你干嘛要带我来这里?”虹恩不安地揪着他的衣抽,瞥望身后的洋教堂。
“因为看你看得很烦,干脆送来这儿给安神父吃算了。”
虹恩果然如他所料地吓呆了。
“那……他们……会把人剥光光,钉上十字架烤来吃的传言是真的了?”
“没错,他们尤其喜欢吃秀色可餐的小女孩。”
“别胡说了,萨兰。”神父无可奈何地一叹。“不要一来就把我的客人弄哭了。”
“别老扯着我的抽子,走开。”阿尔萨兰故作厌烦地刻意将她挥甩到神父身旁,吓得虹恩像碰到火炭似地尖叫着跳离神父到老远去。
阿尔萨兰狂傲大笑,大步迈向屋星,置虹恩生死于度外。
任凭神父再怎么苦口婆心地解释,虹恩依旧躲他远远的,缩在花丛后不肯靠近。偏偏今日没有弥撒,没一个女教徒能替他上前劝说,只得挫败地杵在原地。
“我……我知道阿尔萨兰说你吃人是在胡扯,可是……你不要用蓝眼珠看我好吗?”被玻璃珠似的眼瞳瞪着,她浑身都快发毛了。
神父一楞,恍然大悟地突然一笑,连忙拉下斗笠遮住半张脸。“这样行吗?”
虹恩应了应,才小心翼翼地慢慢出来。
“你就是天天窝在被子里的虹恩吧。”
她愕然抬头,只见神父一弯笑意。阿尔萨兰怎么连这种事也讲出去?
“放心。放心,他只跟我说而己。他难得带人来我这儿散心,你不想到后面园子去逛逛吗?”
虹恩是在半恍惚状态呆呆跟到后园。他刚才说阿尔萨兰难得带人来散心,是不是?会不会是她听错了,还是神父那口怪腔怪调的汉语有问题?阿尔萨兰特地带她出来……散心?
“呃……那个……”
“你可以叫我安神父。”
“安?你是汉人?”
“不。”神父笑笑。“我的译名叫安同宁,为了入境随俗才拿安字做姓氏用。”
“哦。”
“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她突然又不好意思问了。转到小教堂后园的刹那,她双眼发亮。“你这儿有药圃?”她兴奋地弯身细看药草。
“你懂药草?”
“我不懂,可是石五哥懂,他也种了很多奇怪药草在自家院里。”想到曾经转手收养过她的石家药铺,温馨的回忆让她忘了解释清楚其中缘由。
神父也不多问,只是笑,摘了一些酿酒用的果子请她尝。
“阿尔萨兰呢?”她不安地东张西望,转向教堂时,窗里幽暗的专注身影令她心头一震。
他一直在屋里看她?
“别理萨兰,他会照料自个儿。”安神父蹲在菜圃里开心拔杂草。“你还在怨他吗?”
虹恩尴尬地背对窗户,看着神父辛勤工作。“我……有什么好怨的。”
“那么何必成天窝在被子里?”
“我没脸见人了。”
“因为萨兰欺负你的事?”
神父连这事也知道?不过听说神父和和尚一样,都是弃绝尘世与男女情爱的修道之人,她心头的顾忌便少了许多。
“不是因为他欺负我的缘故。”
“那就是你自己的缘故了。”
虹恩一时诧异神父的敏锐,但看他安然自若的除草神态,她放心地羞怯一笑。“对,是我自觉没脸见人。”
“为什么?”
这就不方便了。
她如果真有那么三贞九烈,就该痛恨阿尔萨兰这个凌辱她肉体与尊严的禽兽。可是……千不该万不该的,她竟然对他有些心动。
一想到他曾在她高烧病倒、风花雪月又疏于照料的时候亲自看顾她,想到他并没有在她代嫁当夜的惶恐中急急占有她,想到失身那夜他火热的纠缠、紧紧困住她的结实铁臂及伟岸胸膛、他深沉的低喘、她无法自制的陌生回应与昏弦感、以及他狂暴后的深情拥吻与温柔昵喃她丢脸地红着双颊闭上眼。她完蛋了!一记起自己是这么没节操、没志气的家伙,她真想一辈子窝在棉被里算了。
把人丢了也就罢了,反正这是为人妻的必经之路,可是怎么会连心也丢了?而且还是丢给一个对她冷眼防备、轻蔑不屑的花心男人……
“我觉得我真像个还没上战场,就已被自己打败的窝囊废。”
神父起身拍拍手上泥土。“所以你决定不打了,投降了?”
虹恩愣愣地眨巴好几回大眼,仿佛想通了什么,神色忽而转为坚决——
“不,我还不想投降。”
对,她感觉到自己还可以再战!虽然她诚恳地与阿尔萨兰交心,却踢到一记铁板,她并不想就此弃械投降。她知道像她和阿尔萨兰这种年少时代就孤独飘零的人,有其牢不可破的心防,自我防备的屏障。但她是幸运的,总在辗转间被善良的人们接纳、关怀。如果她没这么幸运,今日的她很可能就是另一个阿尔萨兰。
“我想,我还有足够的勇气再和他好好谈谈。”她用力地深呼吸。
“啊,屡败屡战,就是这个意思?”
虹恩双眼发亮,朝神父灿烂一笑。“对,就是这个意思。”
两人开心地相视而笑,她一点也没注意到神父早己脱下斗笠,只觉得看着他的蓝眼睛,有种仰望晴空的轻松与舒坦。
不过他俩的笑容在踏入屋内的刹那,立刻被教堂里多出的访客楞住。
对方所受的震惊显然更甚虹恩与神父。
“你是……虹恩格格?”其中一名俊伟男子瞠着一双几乎将她生吞活剥的猫眼。
“应该称她为兰福晋了,御猫贝勒。”另一名神采出众的飘逸男子悠悠笑道。
“你居然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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