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只听到两句话——
“王爷说让我们不要操之过急……”
“但是王爷如此袒护郡主,只怕将来会坏了大事……”
弥清精神一震,怒道:“大胆奴才,竟然敢骗我!你们王爷明明在
府里!”
他二话不说,直闯进去,门口的家丁自然不敢太过拦阻,立刻使了
个眼色,让旁边其他的侍卫进去通传。
经过几日的调养,福雅的身体恢复了一点,但是断臂之事当然非同
小可,不同于一般受伤生病,他每日只是躺在软榻上办公一两个时辰就
会虚弱不堪,城中的大事小情若没有急着办理的就一律押后处置。
漠尘自那日被找回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左右,她衣不解带地在
床榻旁随侍了整整三天三仅,她甚至比福雅更像个病人——苍白憔悴,
疲倦不堪,眉心中全是深深的忧郁。
福雅对她越是温和宽厚的微笑,软语温存,她就越显得痛苦不堪。
“漠尘,不要给自己背上这么重的包袱,我不希望你苦着一张脸在
旁边伺候我,那会比我自己生病还难过。”福雅捏着她的下颔低声说:
“若是你再这样,我就不要你留在这里了。”
“不,我要留下。”漠尘惟恐他赶她走,急忙说:“我不会苦着脸
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累了,对吗?”他扶着她的肩膀,“这些日子以来你的确是
累了,该回去休息一下才对。”
“我不累。”她辩解着。
“但你现在必须回去休息。乖,好好地睡一觉,睡醒了再来我这里
。”他的口气虽然温和,但却自有一股强硬的味道,“否则你就是在惹
我生气了了。”
从来都是他对她百依百顺,然而自从他断臂后,变成她对他惟命是
从。她只好听从他的安排,勉强回无尘别院休息。
刚一走出他的跨院就看到有侍卫匆匆赶来,像是有什么大事急着禀
报。
“出什么事了?”她本能地拦在门口,不想让福雅为了任何事分心
操神。
侍卫看她一眼,迟疑着说道:“太子殿下知道王爷在府里,吵着要
见王爷,就要赶过来了。”
她低垂着眉心,从心底更加反感这个太子,“不要惊动王爷了,我
去打发他走。”
她向前走,走不出多远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弥清。
弥清一见到她立刻喜动神色,“漠尘,你果然在府里。”
他开口就叫她的名字,叫得这么亲密,让她更加厌恶。除了福雅,
她不喜欢被任何人这样亲密地叫自己的名字。
她的名字是他取的,只有他可以这样叫她。
“有事吗?”她挺直身子,冷冷地看着弥清,“你还不回京吗?”
“就要回去了,特意……来向王叔辞行的。”弥清定定地望着她,
“漠尘,你这几日怎么好像瘦了?病了吗?”他不由自主地伸过手去想
触摸她的脸颊。
她的黑瞳一闪,挥起手臂“啪”地一声打在他的手上,“不要碰我
。”她冷峻地说。
弥清怔住,突然被一股怒气涌满了胸口,“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
谁吗?”
“太子殿下而已。”她鄙夷的口气就如同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王爷在休息,你若是只为了辞行就请回吧,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他,我
不希望他在睡觉时被任何人打扰。”
“漠尘,我把你的这句话当做你对我的污辱。”弥清死死地瞪着她
,“你和王叔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与你无关。”她的心抽痛了一下,她和福雅到底是什么关系?
名义上的父女,血肉不可分离的亲人。但福雅留在她唇瓣上的那个吻仿
佛烙印在她的唇上,至今还有余温。
“好,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今日对我所打的这一掌。”弥清恶狠
狠地说:“我会让你来主动来求我,求我宽恕你。”
“这世上我惟一需要恳求宽恕的人不是你。”她冷冷地看着他,“
这异也不是你的太子府,没有人喜欢看到你在这里抖太子威风。”
“若你的话也代表福雅王叔的意思,那么,你替他记住,我一样会
让他记得这一次他对我污辱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
弥清挟怒而去,漠尘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从她遇到福雅的那天起
,她的眼中和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人了。
她必须赶快休息,因为福雅需要她的照顾,她不能让他失望,他是
她惟一需要恳求宽恕的人。用一生的时间,恳求他的宽恕。
漠尘与弥清的交恶原原本本地传到福雅耳里。
福雅微合着双眼,嘴角噙着笑,听完最后一个字的陈述之后赞许地
叹息道:“不愧是我的漠尘,那一巴掌打得贾在好。”
“太子殿下的人马已经出了幽州城,返回京都。王爷,是否要追?
”燕生问道。
“不必。你知道我并不想让他死,否则他就不会平安地在幽州城里
度过这几天。”福雅淡淡道:“皇兄夺走我的天下,我要让他付出的代
价不是简简单单的丧子之痛。弥清既然已经开始为漠尘迷失了神智,这
便是计划真正开始的第一步,我要的是他生不如死的痛苦,而这种痛苦
会渐渐地席卷京城内所有的皇子。”
“绿裳已经成功取得琼名的信任,现在京城内三皇子和歌女绿裳的
爱情故事传得沸沸扬扬,皇兄大概也正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吧?正雄也
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该是墨荷去京城的时候了。”
燕生望着他苍白的俊容和唇角那一抹得意的笑,缓缓问道:“王爷
,若想让太子殿下为了郡主达到神魂颠倒的地步,只是现在这样还是不
够的。”
“当然。”
“那么,王爷是否也准备让郡主做出和绿裳墨荷她们一样的牺牲?
”
燕生的话让福雅的双眸忽然张开,直勾勾地看着他,“说清楚你的
意思。”
“绿裳以琴声和才艺使得三皇子为之倾倒,夜夜留宿在卧云阁。墨
荷也将做为方尚书给五皇子的赠礼送入五皇子的府邸,她早晚也会是五
皇子的女人,那么郡主……”
“漠尘不需要做那样的牺牲。”福雅的声音忽然冷冽下来。“她不
必做太子的女人。”
“但太子对她却像是志在必得,而且,如果郡主真的委身给太子,
岂不是可以让太子陷得更深?”
“我的漠尘不会做人尽可夫的事情。”福雅的眸光寒得如冰刃,“
她能牺牲到哪一步我很清楚。她是我的!无论是你,是太子,还是天下
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王爷,属下只怕到最后真正陷落下去的人不是太子,而是您啊!
”燕生挣扎着终于喊出这句话。
福雅浑身一震,但他强势而执拗地冷笑一声,“即使真的如此,我
也不会将她拱手送入别的男人怀抱。燕生,你记住,伤了她就是伤了我
,我不管你心里有多么憎恨和厌恶她,都必须把你的憎恨和厌恶收起来
,恭敬而忠诚地面对她,就像面对我一样,你明白吗?”
燕生挣扎而痛苦地扭曲了五官,垂下头,久久之qi书+奇书…齐书后,他从牙缝里挤
出一句话,“是,属下明白了,从此会以自己的性命加倍地保护王爷和
……郡主的安危。”
福雅再度阖上眼,右手轻轻盖在自己虚无的左肩之上,疼痛之后他
总像是有种幻觉,仿佛这条左臂还在,没有失去。
只有当他想用双臂拥抱漠尘的时候,才恍然醒悟自己真的再也不会
有像以前那样强悍坚固的臂弯了。
但是,这又何妨呢?如今她比以前更加倍地依恋他、信任他、忠诚
于他、迷恋于他。
这便够了。
第五章
一晃又是三年。
漠尘坐在窗边,静静地托着腮,像是看着窗外那一对跳来跳去的小
鸟,又像是在出神。
忽然间有个白色的影子出现在她眼前,对她微笑着摆摆手,“漠尘
,别发愣了,出来吧,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她回过神,走到门口,很自然地抱住福雅的腰。三年过去,他的伤
口早已愈合,身体也习惯了失去一臂之后的不便,但是这已经是她的心
结,所以这三年里她越来越沉默,因沉默而显得更加冷漠,除了长长久
久地凝视着他以外,她很少做别的事情。
今天,他说要带她去踏春,他的心情像是特别地好。
“有什么喜事吗?”漠尘也忍不住开口问道。虽然他向来显得心情
很好,但是这一次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神采飞扬,志得意满。
“我找到了两个人,我本以为他们死了,但是他们居然还活着,你
说这是不是很让人高兴的事情呢?”福雅并不避讳心底的秘密与她分享
。
“什么人?”漠尘好奇地问。
“该怎样说呢?算是……一对叛臣的儿女吧。”他扬起头,灿烂的
阳光打在脸上,他笑得如阳光一眼耀眼夺目。“他们身上背负的秘密是
决定我未来大事能否成功的一步关键棋子。”
“你要做什么大事呢?”她始终伴随在他身边,眼看着那么多的人
在他眼前进进出出,大家总是神秘兮兮地说着什么,但是她向来没有兴
趣去听,只是隐约觉得这秘密与京城中的皇帝和太子有关。
“漠尘的年纪够了,该是我将这个秘密说给你听的时候了。”他被
她搀扶着上了马车。“燕生,我们就到郊外走走。”
“是。”燕生还是忠心耿耿地亲自驾车,而他对漠尘做到了他向福
雅保证的那样恭敬,只是他眼神深处的恨意和冷漠却是无法掩盖的。
漠尘只能视而不见。此刻她全部的好奇心都被福雅口中的那个秘密
所牵引。
“二十年前,先帝病重,临终前曾有遗诏,定下继位皇位的人到底
是谁。那时候我只有十二岁,但是父皇一直钟爱我,视我为未来储君,
将我带至身边细心调教,所以虽然遗诏怎么写的大家并未看到,但人人
都明白皇帝的不二人选必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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