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到无尘别院去,一直追到她的寝室中,她已经变成了那个老样
子,颤抖着缩成一团,躲在屋子的黑暗角落里,瑟瑟发抖。
“你、你来做什么?”她努力抵抗着病痛袭来带给她的巨大折磨。
“你让我走,我已经走了!我不会再去烦你!”
“漠尘,你要发病了,来,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免得你伤到自
己。”他柔声说。
曾经有一次她发病的时候使劲撞上墙壁,将额头撞破一个洞,两年
之后额头上的那道伤疤才完全消失。
从那之后他都吩咐人在月圆之夜前将她送到一个特制的房间中,那
里没有任何坚硬的东西可以让她伤到自己。
但是最近因为忙于公事,以及自己错综复杂的心绪,他竟然忘记计
算月圆的时间了。
“不,我不出去!你又要带我到那间黑屋子去,我知道!”
她的眼神开始变了,这熟悉的、如狼一样凶狠的模样,让福雅不得
不开始想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击倒她。
墙上悬挂着的那柄宝剑无疑是眼前惟一能用的,但是他的动作再快
也快不过早已练成武功的她,被疯病操纵的她现在一旦发病是福雅一人
无法控制得住的。
她抢在他前面抢下那柄剑,抽剑出鞘,她喊道:“你讨厌我,你讨
厌我!”
“没有,我怎么可能讨厌漠尘呢?”福雅开始心惊,因为他发现剑
尖竟对着她自己的胸口。
“你不该救我的,你不该救我……你该让我死在那个青楼里,让我
死!”她迷乱地喊,眼泪横流,虽然她全身颤抖,但是她握剑的手却那
么用力,似乎随时都会狠狠地扎进自己的胸膛。
“漠尘,放下剑,不要伤了你自己,否则我会心痛的。”
福雅还想再用言语拖延,但是她“啊”地一声长啸,这凄厉的声音
犹如深夜的狼嗥,接着她舞动起手中的剑,疯狂地或砍或刺,砸烂了屋
中一切能破坏的东西。
“漠尘!”他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伸手夺剑,因为再让她这样砍下
去,接下来她要伤的就是她自己了。
但是她的眼中已经辨认不清来的人是他,狠狠地、疾速地用手肘一
撞,撞在他的肋下。
他负痛向后倒退几步,眼看她又在砍床头的一个花架子,而那个高
高的花架子上摆着一盆巨大的盆栽,一旦倒下,有可能砸中她的头。
他忍着痛,再度冲过去,突然之间,一股剧痛撕裂了他的身体,他
看到血光飞溅,他的左臂就像是骤然背离了他一样从他的眼前飞掠而过
,掉在了旁边的地上。
他先是呆住,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然后那股剧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白色的外衫和衬衣都已变成鲜红色。而这时赶到
门口的燕生及其他家丁都用惊骇恐惧的眼神瞪着他,仿佛他变成了什么
可怕的怪物似的。
他狐疑地想思索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剧痛感开始变得模
糊,而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倒,神智在一瞬间被某种力量夺去,眼前
漆黑一片……
第四章
每次月圆发病后,漠尘浑身就像是散了架一样,从昏迷中醒来,全
身酸痛得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四肢,这一次更是如此。
她依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倒下去的,只是在醒来时却没有看到福雅
熟悉的俊容。在以前,无论她何时醒来,他都会坐在她的床前,微笑着
对她说:“我的漠尘醒过来了?该吃点东西了。”
为何这次他不在?
他厌倦了照顾她,还是厌倦了她这无可治愈又骇人听闻的疯病?
她僵直地躺在那里,周围不仅没有他,也没有其他人。许久许久之
后,一个婢女走进来,像是要给她更换搁在她额头上的帕子,发现她睁
着眼睛时,那婢女竟然吓得摔掉了手中的水盆。
“王爷呢?”她的喉咙干得好像在烧火,好半天才挤出这三个字。
婢女吞吞吐吐地回应,“王爷他……在自己的寝室里。”
“他为何不来?”她幽怨地问:“在陪太子还是什么姑娘?”
“您、您不记得了吗?”婢女的眼神闪烁,根本不敢看她。
她努力侧过脸,盯着婢女的脸,“我应该记得什么?”
“您、您……”
婢女几次欲言又止终于激怒了漠尘,她用力抬起手臂,狠狠地一捶
床榻,喊道:“我怎么了?”
燕生的声音忽然响起,那样的冰冷。“你出去,我和郡主说。”
婢女立即如蒙大赦般跑出房。
“出什么事了?”一看到燕生那张严峻的脸,漠尘的心底涌出重重
的不安。
从她被福雅买下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燕生很不喜欢她,虽然他们
彼此做为福雅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没有大的冲突,彼此心头却交恶不断
。但是燕生即使再讨厌她,表面上也对她很客气,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用如此怨毒的目光盯着她,像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削似的。
“我早说过你很危险,会害了王爷,但是王爷不听。”燕生缓缓开
口,那份怨毒自他的眼神中传人他的声音里,冰凉得好像一把无形的刀
。“我已经准备好了马车,等你醒来就送你离开,一辈子不许你再回来
!”
“你凭什么这样摆布我?”她惊愕又愤怒的大喊,“福雅他不会允
许你这样做的!”
“就算王爷以后怪罪我,或者杀了我,我也一定要这样做。”燕生
坚决地说。“因为你不配留在王爷身边,不,不是不配,而是你根本不
可能有脸再留在他身边!他是那样地疼爱你,宠溺你,王爷今生再没有
对第二个人这样好过,可是你呢?你却是怎样报答他的?”
燕生的声音陡然高涨,他眼中的怒火如果可以燃烧,早已将她烧成
了灰烬。
她怔怔地看着他,心知大事不妙,于是更加的惊恐,“到底发生了
什么事?”她不喜欢被人一直蒙在鼓里,挣扎着下了地,“我去找他!
他不能不见我!哪怕我做了错事,哪怕他要赶我走,我也要见到他!听
他亲口说出来!”
“你不能见他。”燕生轻轻一推就将身体虚弱的她推了回去,“我
不会让你见他的。来人!送郡主上马车!”
燕生一声喝令,从门外进来几个身材剽悍的大汉,上来就抓住她。
漠尘凄厉地尖叫,“谁敢动我我就要谁死!”
几个大汉闻言都不由得吓住,松了手。
燕生恨道:“没用的东西!她不再是郡主了!你们怕她做什么?”
“谁说我不是郡主?”她倔傲地抬起下巴,“皇上有圣旨吗?王爷
有口谕吗?你凭什么代主发号施令,谁给你的权力?”
燕生盯着她,“你真的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了?你真的想见王爷?
好,我让你见他,见到了他之后,我看你还有什么脸留在府内!”
他伸出大手抓住漠尘的肩膀,几乎是半提半拉地将她拽出了无尘别
院。
一路上,漠尘发现周围那些原本对她恭恭敬敬、笑容可掬的侍卫、
家丁、婢女,都用或躲避、或怨恨、或惊异、或感伤的眼神远远地看向
她,大家躲避着,似乎生怕和她靠近会发生什么灾难。
当她被燕生拖进福雅平日休憩的小院时,这里密密匝匝的人再度让
她震惊。
那些平日里只有在福雅有重大事情需要商议才会出现的文臣武将,
全都聚集在小院门口,大家一脸的哀容,叹息着散站在院中。
突然间,她心中那股强烈的不安化为恐惧,她开始害伯,害怕接下
来可能会面对的谜底——
“燕生。”她的声音从未像现在这样轻,这样充满祈求,“我不想
进去了。”
“既然来了,你就必须进去!”燕生头也不回地将她拉进寝室,又
将她重重地一推,推倒在福雅的床前,“你自己看看你亲手做下的罪孽
吧!”
她跌倒在地,视线正好与床榻平行。
立于床边的大夫好像对她的到来吓了一跳,轻声责备,“燕生,你
怎么能带郡主来这里?王爷不是特意嘱咐过不要让郡主知道吗?”
“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瞒得住?”燕生冷冷道:“更何况,她自己
做下的罪孽即使不去承担恶果,也绝不能逃避!”
他们在说什么?漠尘呆呆地看着眼前床榻上的那个人——那是福雅
吗?他为什么那样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他的身体原本就很瘦削修长,可是现在的他看起来却更加的孱弱纤
瘦,为什么?
“福雅?”她趴在床边轻声唤着,“你为什么躺在这里?我刚刚发
过病,可是你都不去看我,你不管我了吗?”
他的双目紧闭,没有半点声息,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睡之中。
“福雅——”她想伸出手去晃动他的胳膊把他晃醒,但是伸出去的
手竟然抓空了!她是这么地熟悉他的身体,曾经无数次地被他抱拥,靠
在他舒适地臂弯里,她不可能计算错的,为什么会抓空?
她的视线一点点地游移,转到了他的身体外侧,那本是他的左臂停
放的地方,但是此刻……此刻……她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一股骇人的
刺痛贯穿了她的身心,她无法遏制地发出一声尖叫,“不——”
她不敢相信!绝不能相信!福雅的左肩以下竟然是空的?没有了?
丢掉了?失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惊惶失措地回头,
找寻着所有人的眼睛,大家都避开,只有燕生还是那样恶狠狠地盯着她
。
“为什么?这要问你啊!你这个……狼崽子!”
这恶毒的字眼是她的禁忌,福雅承诺今生绝不许任何人再对她提起
这样的称呼。五皇子正雄当年的一句玩笑曾让他以两记耳光做为惩罚,
并无视皇帝的传唤,带着她拂袖而去。
燕生必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却这样清晰地咒骂了她。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
她不敢相信那个猜测,也不愿相信。她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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