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前,从未在工作时打电话回家的他,拨了通电话给她,只冷淡地告诉她说他要出国几天,至于因何事出国、确切的归国日期,他都没有提,就这么结束通话,之后连一通电话都没再打回来。
结婚三个多月以来,她和凌彻之间对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后来每个夜晚,他都会与她同榻而眠,用磨人的抚吻点燃她的热情,拉她共赴激情四溢的澎湃情潮。
可是,除了在床上的缠绵之外,他并不在乎她,连要去何处、何时回家,都觉得没有必要告诉她。
这是理所当然的。央筱筱苦涩地想。
许是她的“表现”让他满意,他没有再拿她父亲的安危出言威胁过她,日子平静得让她几乎以为他的威逼羞辱只是她的错觉。
但她从没淡忘自己在这场婚姻中的定位与角色,总是不经意就会想起哪天凌彻对她的身体不再感兴趣,或许连威胁她都不屑为之了。
他不会知道,当她临时得知他要出国,有多担心他是不是赶着去处理什么事,他也不会知道,这几天完全没有他消息的她,有多担心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他更不会知道,她爱他,却爱得好苦、好痛……
独自坐在沙发上的央筱筱,双手紧抱着依然感到有些冷的身子,清泪一滴一滴落在米白色的亚麻长裙上,晕开一片名为伤心的湿濡。
此时,极少响起的门铃响了,她连忙擦干眼泪,前去应门。
来访的人是一名年迈的陌生老人,老人朝她和蔼一笑。
“初次见面,孙媳妇。”
在一家咖啡馆内,赴约的南敬霆在凌彻面前坐下,桌面上只见一杯喝了一半的黑咖啡。
“不吃点什么吗?”快到晚餐时间了。
先开口的是南敬霆。俊魅卓尔的他,脚踝随意交叠,意态悠闲惬意,无须刻意营造的男性魅力,在举手投足间四射。
“你呢?”凌彻摇头,语气平淡得不像在问话,就连与工作伙伴兼好友相处,他冷漠的神情也丝毫未变。与南敬霆的俊魅夺人相比,凌彻则是彻头彻尾的冷调。
“我要回去吃乐乐煮的晚餐,你也一起吧?”
提到晚餐,凌彻看得出南敬霆的眉飞色舞。
“不了,我两小时后的班机。”
“我以为你会在风巽或东方那里多待几天。”他们两人回到台湾东岸吃好友风巽的喜酒,吃完喜酒后,他的重心放在一个迟钝的小红帽身上,凌彻则是与平常不容易见面的朋友聚了几日,算是忙里偷闲的短期度假。
“休息够了。”凌彻淡漠说道。
“不是因为不放心你老婆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待在那里?”南敬霆揶揄道,接收到对方警告他“不要提她”的冷冷瞪视,他立刻识相地回归原本的话题。“好歹我也是“WOLF”的老板之一,别暗指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混一样,我不想跟一个工作狂比。”
“为了一个人类女人窝在这种地方,是该检讨。”
南敬霆闻言,笑了笑,不意外从凌彻冷得像冰的眼眸里看到对人类的轻蔑,他另外起了个话题。
“彻,我想将亚洲据点设在台湾。”他们公司的产品,在欧洲的产销状况已经相当稳固,是时候拓展版图,他们曾讨论过。
凌彻没有答腔,不过眉头微挑,冷峻的五官浮现一丝疑惑。
看出他的表情,南敬霆了然道:“我们是还没实地考察过亚洲其他国家没错,但我们都曾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对这里已经有一定的熟悉度;况且,你老婆和乐乐的故乡、亲友都在台湾,我们最好也能——”
凌彻冷声打断他。
“你最好就事论事,客观认为这里适合当分据点,若是为了女人,大可不必。你的女人如果无法配合你,我建议你不如放弃。”
“欸,朋友,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妻子不是丈夫的附属品,她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会难过会悲伤会哭泣,离家在外的苦,她跟你一样感受得到。”
南敬霆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他相信凌彻心知肚明。
好友结了婚,他还是从好友的祖父口中听来的,这男人还真是有够冷情!
彻这个人并非冷血,但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对朋友也不例外,会突然结婚,确实跌破大家眼镜。至于婚为何结得这么仓促,他也不想过问,反正凌彻不想提的事也绝不会从他口中听到。
他倒是有点同情央筱筱。他在凌彻家见过她一面,是个温和有礼的美丽女子,无意间被他捕捉到她偷偷看着凌彻时,眉宇之间隐泛着一抹悲伤的憔悴。
“我只看客观的数据,等考察人员的报告书交来再说。”凌彻拿起帐单,挺拔修长的身躯从椅中起立,显然打算结束谈话。
“好吧,一路顺风,代我向凌夫人问好。”
“自己打电话。”
目送凌彻冷漠的背影离开咖啡馆,南敬霆怀疑自己要不是脸够厚、皮够粗,可能早就被这个好友冻僵了吧。
步出咖啡馆的凌彻,心头对刚才的对话,感到有些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悒郁与迷罔……
凌彻回到家,迎接他的是笼罩着一片漆黑的屋子,而不是这些日子以来已经习惯准时享用的饭菜香,玄关处也没有摆着妻子贴心替他准备好的拖鞋,他突然发现多年来的习惯像是被打乱一样,却乱得让他习惯了另一种习惯。
他自己换鞋,脱下外套扔在客厅桌上,扭开大灯驱走满室黑暗,没注意到桌上一张白色便条纸因外套掀起的轻风,飘落至沙发椅下。
楼下屋内屋外都绕过一遍后,确定央筱筱不在楼下,凌彻眉心轻拧。
她身体不舒服,还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各种揣测掠过脑海,他心口一提,三步并作两步奔向楼上的主卧室。
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整齐的无人床铺,凌彻锐利的视线却被床头边的矮柜牢牢扣住,脸色一沉,闪过一抹暗凛——
她放在矮柜上那些梳子、镜子、保养品瓶瓶罐罐,全都不见了。
他走到房间的衣柜前,打开那半边已经属于她的衣柜,衣柜内只剩衣架,收放她行李箱的位置也空无一物。
央筱筱不见踪影的原因,已经昭然若揭。
他抿紧薄唇,瞪着半边空荡荡的衣柜,胸口紧紧揪拧。
她离开了,不告而别。
属于她的物品,一件都不留,不属于她的,也完全没带走。
在他狠心欺骗她的感情、利用她的真心之后,又以她父亲的生命安危为筹码,威胁她嫁给他,就算第二次的欺骗是为了保护她,他却选择了最恶劣的方式将她留在身边,她终于还是离开他了。而当时,他不就听到了——
我不会嫁给你。
你根本没有资格跟我谈爱。
为什么……我到底欠了你什么?就因为我生在央家、身上流着你所深恶痛绝的猎人血液,所以必须一而再地承受你的羞辱?你好可恶……
听到了她的心寒,她的气愤。
他以为自己可以理所当然地对她狠心,因为她是猎人后裔、是狼族的敌人,可是他却无法见她遭受牵连,于是顺应爷爷提出的做法娶了她,即使她从此误会他、憎恨他,他也要用尽手段保住她。
当时的他,没有深究自己为何执意如此,只知道要保护她。
后来当他面对她关怀的眼神、面对那个陪伴他度过变身煎熬的她,他开始迷惘犹豫,发现自己无法再狠心伤害她。矛盾的心态让他烦躁不已,他只好对她冷漠,藉以拉开彼此的距离,却又每每抵抗不了想靠近她的欲望。
倘若这样他还不能厘清自己的感情,他就白矛盾了!
只是在这当下,筱筱却已经逃离了他。
南敬霆说中了,他那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感受的铁石心肠,随时都有可能伤害到别人,而筱筱,被他彻彻底底伤害了……
凌彻喉头一哽,双拳在身侧压抑地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就是动了心的感觉吗?天晓得,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忽然想起某件事,凌彻拿起手机,拧眉拨出一通电话。
“是我,凌彻。”他报上姓名。
“彻,有事吗?”话筒那端的人接听了,嗓音老迈却声如洪钟,精神奕奕。
“我留意过族人的动向,发觉事情与你所说的有些出入|奇*_*书^_^网|,族内看来并没有明显极欲歼灭猎人的反动势力,这是怎么回事?”甚至平静到一点也感觉不到任何族人的憎愤。
“其实没有那回事,那天我刻意告诉你那些,只是为了让你体悟自己对筱筱有没有心。彻,别说你到现在还像个呆瓜一样理不清自己的感情,狼王的孙子可不能这么逊!”
对方坦承不讳,只见凌彻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全是你胡诌的?”
“我也告诉筱筱那女孩了。”
对方托出的下一个事实,震住了他的心。
那么,筱筱的离开,是因为得知这又是另一场骗局吗?
一得知他其实不会危及央为诚的性命,她就走得毫无顾忌了吧?
除了当初在会议室内讨论的人,并没有其他族人知道央为诚的事,筱筱的安全也无虞了。
这样,也好……
凌彻悒闷地挂掉电话,眉宇间凝出一抹黯然。
尾声
三个月后
深夜十一点,凌彻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将自己摔入沙发,面对满室漆黑、失去“她”气味的房子,他的思绪却无法像身体一样产生疲劳。“她”的身影总是堂而皇之霸占他脑海,随之,他的心就会微微揪扯。
用指骨敲着眉间深锁的直纹,他低咒了声,从沙发中拔身而起,步向房间。
一开门,熟悉的淡雅气味钻入他鼻中,心旌大大一震。
床上熟睡的人儿,完全不察一道颀长的身影来到床边。
凌彻注视着蜷缩在被窝下的睡人儿,胸口盈满欣喜若狂与不敢置信!
她没有醒来,侧着脸儿,呼吸平缓轻浅,乌黑长发披散在颊畔和他的枕头上。
看着她在他床上熟睡,凌彻心口浮现无法自持的怦然。
他不觉伸出长指,将她垂在颊边的发丝勾到小巧的耳廓后,一碰到她耳朵柔嫩的肌肤,就忍不住轻轻在其上游移。
发现她连在睡梦中都轻蹙着柳眉,他俊眉微拧,指尖转移阵地,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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