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他补充,对她赶人意味浓厚的逐客令,毫不在意。“昨天的事,你欠我一个谢意,我来讨回。”
她陡地抬眼,不敢置信地望着镜中的他——
“你说我请你喝了咖啡,扯平了。”难道他反悔了?
“我也说了,那杯咖啡代表你的歉意,我接受的是你的歉意,只有如此。至于你的谢意,另外算。”
脾气向来温和的央筱筱,也被他的死皮赖脸和无理要求给激怒了,尤其在他说了那席挑逗她的话后,她对他更是气愤。
“谢、谢。”欠他的谢意还给他,这样可以了吧?
“我要的不是这两个字,我如果那么好打发,今天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你要多少钱?”除了勒索,她想不出这个卑劣的男人还有什么理由接近她。
她不否认自己对昨天及时伸出援手的他,有一点点好感,而那一点点的好感,现在已经被破坏殆尽了。
“你将一个为你失了心的男人,看得太肤浅了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今晚陪我共进晚餐,以示你的诚意。”
“不可能!”她不会和未婚夫以外的男人共进晚餐,遑论这个心术不正又胡言乱语的陌生男人。“请你离开,否则我要叫人了。”
“恐怕由不得你拒绝。”他说得理所当然。
什么意思?
央筱筱戒慎地看着他,心中萌生一股像是被迫身陷泥沼的不安。
“我、我真的要叫人了……”
“等你看过你必须与我共进晚餐的‘证据’后,再叫人也不迟。”他老神在在拿出几张色泽鲜明清晰的照片,举到她眼前。“这是我昨天麻烦服务生拍的,拍得不错,你无论哪个角度看起来都漂亮。”
“喝!”央筱筱愕然抽气。
因为,她在他手中那张照片中,看到了她与他的身影,而地点就是昨天她去过的咖啡馆。照片诚实记录了两人在咖啡馆里的互动,左下角还附有日期、时间!
怎么会……
她心惊地伸手想拿照片,还没碰到,照片就被他收回。
“能在这么高级的婚纱名店,请专人为你量身订制婚纱,你和你未婚夫的来头应该都不小。你不会希望这些照片落入别人手中吧?尤其是,你的未婚夫?”
看着他邪肆的微笑,她的俏脸不可遏止地刷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我的邀约,只好用点小手段。”没错,这点程度在他的“狩猎游戏”里,只能算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手段。
“你也不希望我去查出你的身分吧?”
听着他不疾不徐的补充,央筱筱花容失色。
父亲相当保护她,加上她行事低调,没有在媒体曝光过。听这男人的语气,似乎还不清楚她的身分,但如果他有心想查,也许收买婚纱店里的员工就会晓得,届时也会连带得知她的未婚夫是谁……
不!她不能让唐惇蒙羞。
那个时间,她应该拿着唐惇送给她的票去看歌剧,而她却与一个陌生男人在咖啡馆见面,即使照片上的他们没有任何亲密互动,可也说明了某个程度的事实,在她保守的信念中,仍是欺瞒了唐惇!
“你、你要我怎么做……”干净细嫩的娇嗓,藏不住恐惧的抖瑟。
“别怕,只不过是共进晚餐,而且用餐地点由你选择。只要你赴约,我会将照片及底片交给你处置。”他更加贴近,低声安抚她惊慌的情绪。“之后,我们之间互无瓜葛。人海茫茫,也许真要有缘才能再见面了。”
“我不能一个人出去,我妈会起疑的……”
“告诉她你昨天在歌剧院巧遇朋友,相约今晚一起用餐、叙旧。”
“不、不行……我不应该说谎,我办不到……”她慌了,像个被同伴告知一起去做坏事,良心不安而手足无措的小孩。
沉潜在凌彻黑眸深处的锐利心绪,若有所思着。
连这种小事也要他教?在某些方面,这朵温室小花似乎太软弱胆小了。长老们真认为能利用她取得猎人机密?不过,这并无损于他要做的事,这女人愈不愿意与心底丑陋的黑暗面妥协,他就愈要她面对自身的丑陋。
因为,她不是纯洁的天使,而是丑陋的人类!
“说谎并不难,只要肯开口,一点也不难。相信我,你一定办得到。”他邪恶地诱哄着。“况且,你必须办到,不是吗?”
楼梯的方向传来母亲与设计师乔瑟芬的谈话声,知道她们上楼来了,央筱筱顿时方寸大乱,慌乱的美眸对着镜中身后的男人盈满央求。
“你快走……”
“傍晚五点,我在这个地址等你。”他递出一张小纸条。
央筱筱赶紧接过纸条,心惊胆颤地看着他迈步离开,狂傲的身影与她母亲擦身而过时,她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伊莉,乔瑟芬小姐刚才和我讨论,决定把裙摆的尾端收一些起来,原本厚重的线条会看起来比较轻盈。”梅根微笑道,注意力放在女儿的婚纱上,以致于没有察觉女儿神情间的紧张。
“嗯。”央筱筱根本没有听进母亲说的话,只是随意应声。
捏紧了藏在手里的纸条,残留了他指梢的温度,鲜明地提醒着六神无主的她接下来该说什么。
“呃、妈,我……”怎么办,她好紧张……
“什么事?”
“我、我昨天……”她暗暗深吸一口气,压下正在心口鼓噪的惶恐。“在歌剧院……巧遇大学同学……我们相约今晚一起用餐、叙旧。”她将他所教的内容,照本宣科说出来。
“剑桥的同学吗?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对。”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女同学。”
“叫什么名字?”
“爱莉丝,您认识的。她与我一起修习古典文学,我们好一阵子没见面了,她知道我要结婚了,想为我庆祝。”愈说愈顺口了。
上帝,请原谅我的不得已……
“是爱莉丝那个可爱的女孩儿呀!”
“我可以去吗?”她怯怯问。
“当然可以,好好去玩吧,顺便替我跟爱莉丝问好,记得别太晚回饭店。”知道女儿一向乖巧懂事、不曾欺骗父母,梅根不疑有他,爽快答应她的要求。
“……我知道。”第一次撒这么大的谎,情况却顺利得超乎她想像,央筱筱不禁有些错愕,对母亲也感到愧疚。
接下来,她已经无心在婚纱的话题上,满脑子净是那个狂狷的男人。
心、乱、如、麻。
第三章
她准时到达约定地点,他人已经在那里等候。
这里是塞纳河(LaSeine)畔,巴黎市被塞纳河区分为左右两岸。河的南面称为左岸,有着名的咖啡店及拉丁区,充满悠闲写意的文艺气息;河的北面称右岸,是巴黎主要的政经中心。
黄昏的塞纳河畔,是许多巴黎市民最喜欢享受惬意闲坐的地方。生性浪漫的法国人,有时也会在欣赏夕阳与河面上漂流的花瓣、树叶时,喝起香醇的美酒、唱起动人的情歌,处处充塞着浪漫旖旎的情怀。
此刻的央筱筱,一点体会异国风情的兴致也没有,她硬着头皮走向他,雪白小手局促地绞在平坦的小腹前,足见她内心的忐忑。
“走吧。”他噙起了然一笑,没有点破她的惶恐,迳自沿着河岸迈步。
“等、等等,你不是说由我选择用餐地点?”她蹙着柳眉跟上。
“没错,由你选择。”他道,没有停下脚步。
他腿长、脚步大,娇小的她必须小跑步才勉强跟得上他。
举止一向被要求优雅的央筱筱,不习惯走这么快,加上她穿的是直筒的两片式长裙、脚踩短跟凉鞋,脚步无法如意迈开,觉得有些吃力。
“那为什么,我要跟着你走?”
“我先决定,再来才轮到你选择。”
什么?!
“啊!”内心一讶、脚步一乱,她不小心被自己绊倒了,跌了一跤。
走在前方的凌彻回过头,来到已经从地上自行迅速爬起来的央筱筱身边。
“还好吗?”黑眸上下审视她全身。
“天呀,我好丢脸……我刚才一定很丑,很多人都看到了……”她低垂着羞红的小脸,拍掉手上的砂尘,糗得想找地方躲起来。
“是很丑没错。”他照实说。
“你、你、你……”她俏脸羞窘得通红。“你”了老半天,脑中找不到任何还以颜色的字眼,最后终于挑了她认知中最严厉的指责。
“你太无礼了!怎么可以对落难的淑女落井下石!”他知不知道,淑女的形象是很重要的!
“淑女小姐,没有人能在无预警的状态下跌倒还跌得很优美。”帅哥美女、英雄狗熊、伟人罪人都不例外。
“是没有人突然跌倒可以跌得好看,可是,绅士就不该说出‘是很丑没错’这类让女孩子更窘迫的话啊!”
“谁跟你说我是绅士了?”棱角分明的薄唇,扯出不以为然的谑笑。
对喔,她差点忘了,这个男人与绅士根本搭不上边,绅士不会用“偷拍”那种卑劣的方式逼迫她——
突然,央筱筱心中埋怨的声音消失了,因为眼前他出乎她意料的举动。
他单膝跪地,大掌轻轻拍去她裙子上的尘埃、砂土,力道柔和得仿佛将她视为不小心沾上灰尘的珍贵宝物,直到确定拍干净了,才站直身躯。
她胸口一热,因他温柔的举止怔住了……
“有没有受伤?”他看着她问。
“没、没有……”突然觉得他关注的视线好烫人,她迅速垂下眼。
“别人的眼光很重要吗?跌倒就跌倒,那又如何。跌倒之后要是还赖在地上不肯爬起来,那才叫丢脸。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跌倒。”他依然盯着她看,最后一句说得寓意深远。
央筱筱听着他说完,满腔的羞窘竟莫名其妙开始消散,心口、脸颊都有点热热的,这种从未有过的怪异感觉,让她开始觉得局促。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快到了。”
这回,她发现他放慢了脚步,让她得以轻松跟上。
不知不觉间,她也没像之前那样,迫切想问出个所以然来了。
原来“我先决定,再来才轮到你选择”是这个意思。
他们正置身塞纳河上的观光船,因为他决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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