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吗?它在求我撕了它,求我不要让它孤孤单单留在这里!”
我不明白你在阻止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在我眼中,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为什么要让我独自背这么沉重的担子?!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家人一块去了就好,如此一来,我就不用逼自己一夕长大,不用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既然这一切无法扭转,我总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吧!
“我也没了爹和娘呀……呜……我也什么都没了呀……我也孤孤单单的呀……它要是孤独,你就帮它在旁边画上我,我也没有人陪着……我可以跟它做伴,你用臭墨画也没关系,画在一块就不孤单了嘛……”你那双流着泪的眼,完全不曾离开过我,泪糊湿了你脸上的缚身咒,婉蜒成一条条纵横的墨川,哭音都快让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仍坚持要说。
不要哭了!你为什么哭?!为什么要哭?!你孤单你寂寞,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替自己哭就好,为什么要用怜悯的眼神看我?!
我可怜吗?我让你觉得同情吗?!
我的衣摆抡握着你吃力挪动来的拳儿,你哭得狼狈,仍是那句要我别撕掉这张画;仍是那句你要陪着画里的我一块……为什么?
为什么我竟然会觉得……我希望真的能有你的陪伴?
为什么我开始害怕,害怕自己一个人?
为什么我懦弱了?
“你真要陪着它一块入画?”我听到自己沙哑问。
你是那样坚定应了我,缚身咒的束缚让你的动作看起来是那么迟疑,但声音是满满的肯定。
“画在一块,就没办法分开了。”
永远永远,都没办法分开了。只要画一毁,死的不只是我,连你也……“不分开。”
你说话时的神情,令我震撼,你想也不想的答允,让我心头揪拧,我知道,自己被你说服,你的哭泣,崩溃了我的心墙,你的眼泪,将我失去家人却强逼自己成长不掉泪的委屈全数补齐,我看见我的眼泪,透着你的双眼,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
我抹去你的泪,也抹去你脸上的缚身咒。
“那么,你坐过来。”我润笔,望着你,你听话走近,让我将你抱坐在膝头,再道:“握着笔。”
你拿住软毫。
“将你自己画上去。”我看着你小手的视线逐渐变模糊,热辣的水雾灼烫着我的眼,我闭眼忍痛,感觉水痕滑过脸颊,陌生的湿润。
你仰转着头觑我,我垂着颈,不让你看见我此时的任何表情。
“可我不知道怎么画,你带着我画,好不好?”
本想藉由你的手,让你能陪着我入画,而毋需被秘术束缚着生命,就算画撕了,你仍能安然无恙,你却软言央求。
我知道,一旦画中有你,我便不可能毁画,或是画毁,你将陪着我殒命。
我伸过手掌,在你的手背旁迟疑不决,你在等待着我,甚至准备拿另只手捉过我的,我没等你的催促,轻缓将手覆在你手上,收紧了指,掌心里,满满都是你。
绘下你的眼、画下你的唇,我闭着眼,你的脸庞在眼帘出现,我深深呼吸,肺叶里全是你的味道。
是你阻止了我轻贱生命的念头,你不会知道,你的存在,拼凑了另外一颗不全的心;你不会知道,你无心之中,救下了我。
从这一刻开始,我立誓,绝不让彼此再孤单。
如同画里你我,成双成对。
【全书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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