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懂,尽在不言中。
“问题就是出在那个女人身上呀……”马岱略黝黑的脸庞涌起一丝窘态,似乎正在天人交战着是否该全盘吐实或该有所保留。
“说!”帐里所有人异口同声,连没开口的赵云也难掩好奇地送上注目。
大伙都知道,营里目前唯一的女人,就只有赵云顺手带回来的那颗活皮鞠。
马岱嗯嗯呀呀了好半晌,瞧见执扇之人正准备下达军令牌逼他吐实,万不得已,只好出卖兄长。
“我大哥原本的确是想和那女人……呃……”脸色一红,大家都清楚马超“想”些什么。
好样的,对颗皮鞠也有“性”致,果真从军几载,母猪也赛貂蝉。
马岱见大伙都点头表示明了“呃”所代表的涵意,他才继续说下去,“然后,他吐了。”结束。
关羽抚着美长须,卧蚕浓眉间的皱褶是由于无法跟上马岱跳话的神速。
“等等,你说太快了,怎么突地就跳到孟起吐了?”
“就是这么快,在他脱掉那颗皮鞠——呃,姑娘的衣衫……他吐了,然后好像一直在作呕反胃,所以……他才无法与众将军参加军议……”大哥,我不是故意要毁你形象……一片静默,脑子里的画面随着马岱的句子成形——赵云是头一个笑出声的人,之后却没人跟着笑,因为他们更惊讶于此时看见赵云的笑容。
人会笑有什么好吃惊的?
是没错呀,笑就是咧咧嘴角、喉间滚滚低笑,再简单不过了,可是笑的人是赵云!赵云耶!
关羽张飞认识赵云将近十年的漫长光阴,有时吃喝拉撒睡都在一块的好兄弟,只差没再找棵桃树,拈香结拜、义结金兰,偏偏他们就是没见过赵云这般笑过,更遑论其他与赵云相识日子更短的人。
赵云眯着双眸,因为浅笑而柔化了眼中的凌厉,一对英挺轻扬的剑眉也不带肃穆及杀气,弯月似的薄唇用着不曾上扬至此的漂亮弧圆呈现在众人眼前,束起轻冠的整齐长发使他看来成熟稳重,然而他俊颜上的笑靥又让他看来稚气许多。
“原来子龙笑起来这么美……”
“嘶——”
谁!是谁流出垂涎的津液?!
大伙都忙不迭做出掩饰的动作,例如借着摸摸美髯胡的好机会擦口水,或是摇羽扇时挡住嘴角,再神不知鬼不觉拿衣袖拭净唾液,再不,就是假装手上蛇矛没握牢,蹲下身去检兵器之时湮灭证据——“子龙,你觉得阿岱说的很有趣?”执扇之人代表所有人提出疑问。
“嗯,有趣。”赵云没发觉众人看他的目光有异,只是仍为方才马岱说的情况而轻笑。“孟起不是说,他对一颗皮鞠没遐想吗?怎么到后来还是忍不住?军师,看来此役势必要尽速结束,否则孟起不会是军里唯一一个失了理性之人。”
“是呀是呀,我们刚就是在商榷此事,要由谁去夜袭敌营……”被马超的笑话一搅和,差点忘了正事。执扇之人恢复正经面孔,“拈阄吧,谁拈着了,这桩头功就给谁。”
“又拈阄?俺每次拈都输!”张飞粗声抱怨,“还不如大伙比试一场,谁赢谁去!”
“那也不见得会轮到你呀。”都忘了他身旁还有一个堪称武圣的关云长吗?“来来,都靠过来。阿岱,你替孟起拈,省得孟起埋怨没算他一份。”那家伙一任性耍赖起来也是很麻烦的。
张飞抢头一位,但拆开他拈着的纸签,上头一片空白,排第二的魏延也同样,第三个黄忠亦然……“果然又是最后一个拈的子龙拈着了……”张飞已经见怪不怪了。为什么每次捡大伙挑剩的签,赵云还是能攒到好处?
“子龙,领五百名精兵,去吧去吧。”执扇之人挥挥手,似乎早料算到有此结果。
“是。”
※※※※※※远远相距数里外的敌营火光连天,照得夜空恍如白昼,即便站在此时的木架城楼上亦能感觉到风中混杂着热气吹啸而来。
“好热。灌了好几杯的凉茶,还是觉得热。下回这种大热天的,叫军师别再用火计,改水计好不?这把火烧得连我帐里都热呼呼的。”马超全身打起赤膊,一条干巾在身上抹呀抹,不一会儿就湿透了,再拧干它,继续擦身体,就这么干干湿湿地反复。
“子龙将军回营了。”马岱手提着水桶,里头载浮载沉着一颗冰锁透的碧绿色瓜果。
“纵火的家伙回来啦。”马超提不起啥劲,整个人懒洋洋的。
“军师请大伙庆功吃酒哩。大哥,你身体好些了没有?”马岱自水里捞起瓜果,拭干它,取来腰间匕首,将瓜剖成四块,去籽后递给马超。
“甭提了,一整个中午所有人都上了我的营帐看笑话。岱弟,你真是的,这种糗事也好大肆宣扬吗?”不满的虎眸睨向马岱,尤其想起中午张飞、黄忠以及一些大小士兵全进帐冲着他暧昧直笑,更少不了被人损两句,想起来都呕!
“我不说,军师也会用军令逼我说的……”只是早说与晚说的差别罢了。
“你不会说我受了风寒就好吗?”偶尔扯扯谎也不会惨遭天打雷劈,做人如此正直做什么?!
“是翼德将军先说出他瞧见你拎着皮鞠进营帐,我只好照实讲呀。”马岱也很无辜。
马超才大啖一口甜瓜,听到皮鞠两字,胃里翻搅的酸意竟然冲喉而上,差点将他半刻前好不容易吃下肚的半碗清粥给呕了出来。
“岱弟!不是不许你提她吗?!”
好吧,他承认,和那颗皮鞠吵着吵着,突地觉得她还颇有趣;斗斗嘴,心情越好;拌拌架,她竟然也越发顺眼起来,他向来不是个很有理性的男人,所以最后产生想扒她衣物的淫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一失足,竟成千古之恨——“呀,一时忘了,对不祝”马岱拿布巾给他拭嘴。
“我至少有一个月不敢吃肉了……”马超拍拍自己的胸口,咽回喉头的不适,顺便挥去脑中残留的可怕景象。“我叫你料理掉她,你处置好没?”
“处置好了。”马岱笑起来比马超稚气许多。
“好,别教她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真想拿长枪刺破她……”继续吃瓜,啃了两三口,马超还是很好奇马岱是如何料理那颗皮鞠。“你做何处置了?”
“我趁子龙将军去夜袭敌营时,将皮……将她给捆成麻花,塞到子龙将军帐里去了。”马岱笑得好阳光,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他对自己的处置方式满意到不行。
马超拿在手上的甜瓜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碎成瓜泥……※※※※※※为什么他的房里,不,他的床上会出现如此诡异的隆起物?
是刺客?是细作?
会有刺客或细作如此愚蠢,以为藏身在被襦之间就能掩人耳目?!
赵云没放下戒心,手里的长枪仍留有数道杀敌的血痕,蜿蜒成泉,几滴落淌于地,开出红滟滟的血花。
枪头逼近被子,不顾污血在上头留下痕迹,他扬手一挑,薄被抛飞在半空中,腕间一转,枪头再度杀气腾腾朝床铺刺来。
“唔!”
赵云没再灌注任何力道于长枪上,让枪身止住了突势,因为他看清楚床榻上躺着的是什么玩意儿;另一方面则是枪头此时被两排贝齿牢牢咬住,牙关几乎要咬碎那柄快狠准的夺命枪头,不让它贯穿——人在面临危险时,自我保护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就像此时被捆到无法动弹的小明——相信大家都忘却了,她叫小明,而非皮鞠。
她满脸汗水泪水交融,虽然哭不出梨花带雨的美感,但水汪汪的大眼也很难教人忽视,毕竟赵云没见过任何一双眸子能像星星堆砌而成,一闪一耀的全是刺眼星光,那是有别于美人明眸的水灿,倒像猛摇尾巴乞食的狗。
“你怎么会在这里?”冷问。
“唔、唔唔……”瞄瞄他,又瞄瞄嘴里衔阻的银枪头,往返之间,眼神说明了她含糊想表达之意。
赵云收回长枪,她松懈地大吁口气。
差点就被人一枪刺爆了……
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赵云再问了一回。
“马岱绑我来的啦!那个臭家伙——你先替我松绑好不好?我被绑成这样好像火腿……”一圈一圈束得好紧,将身上的肉都挤成一团团的。
“火腿?”似乎常从这个女人口中听到奇怪的字眼。
“一种食物——”紧接着是倒抽口凉气的声音。
还、还好刚刚没用力吐气,否则赵云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直接一枪朝她身上捆绑的粗麻绳刺割而来,只差小小一寸,他刺穿的,不只是粗麻绳、不只是入木七分的床板,连她的小命也无法幸免于难!
虽然如此,她对于赵云的一举一动还是喜爱得不得了,不会因为手臂差点被他的长枪给划开血口而有所埋怨的。
“谢谢你,赵将军。”眼神闪亮亮。
“不客气。”赵云扯动唇角,算是客套笑了。“出去。”下一句却立刻赶人。
“呀……不要赶我出去!万一我又被马氏禽兽兄弟捉到,我的下场一定很惨很惨的,请收留我一个,不,两个,呃,三个……夜晚就好,求求你了——”双手合十,哀哀祈求。
赵云摇头,摆明拒绝。
“子龙将军,拜托你啦……你最好、最善良、最英竣最帅、最无敌了,好不好?”眼眸漾满水光,星光与泪光交融,闪耀成一片潋滟。“我可以窝在你营帐的最偏角,绝对不会打扰你睡觉,而且我不会打呼喔,一点也不吵人的。”闪动闪动闪动……“你可以选择别人的营帐。”就独独他的不能眩意思仍是拒绝。
“全营里没几个好人了,只剩下你……”闪动闪动闪动……“云长是好人、文长也是好人、汉升叔也是好人。”他提供不同的选择给她,硬是不肯收留她。
“可是我说不定一走出你的营帐,马上又被马超马岱抓到怎么办?”没听过冤家路窄吗?世界虽然大,可是往往都是有仇的人才会相遇。
“妳可以大嚷救命。”赵云搁好长枪,将身上沉重盔甲褪下,在铜盆里洗净双手。
“你会来救我吗?”
“不会。”回答得好干脆。
“那我不要走!”死赖在他的床上不走,看他能怎么办,哼。
任性的话才脱了口,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