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以羚侧眼瞄了一下迪卡斯,发现他又陷入短暂的昏睡当中。
“那……”她转回来对着维克多两人。“医院那边对我们先行将迪卡斯偷偷运送出院,再回去补办出院手续怎么说?”
“很简单,说后果他们不负责。”里维拉说。“只有他的主治大夫一直在追问为什么?”
“那是他家的事,反正胡希达已经把有问题的血液检体报告等全部调换过来交给阿盖得医生了,他也没辙。”龚以羚咕哝。“啊!对了,那两个混蛋呢?”所谓的混蛋指的是那两个来找她的美国人。
“还在墨西哥市找你。”
“该死!”龚以羚诅咒。“迟早他们会找到这边来。”
里维拉与维克多对视,点头。“我们想办法去把他们引到别的地方去。”
话落,两人也离开了,于是房里只剩下龚以羚、爱美达和昏睡不醒的迪卡斯。
怜惜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迪卡斯脸上,冰凉的纤手抚上炽热的额头,“你啊!老说你自己是妖怪,其实只不过是个大笨蛋而已。”龚以羚呢喃。
血红的瞳眸忽地睁开,龚以羚不由得怔了一下,再见他眼中只有一片茫然,不禁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说的话,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很抱歉,我把你送给我的项链搞丢了,而且怎么找都找不到,所以想去找你帮我找,没想到却发现你又在做那种蠢事,我是很生气,但气得是你挑错时间做那种事,害我只好自己一个人继续找。然后……”
她横他一眼。“都是你啦!就说那个新闻一定会引起麻烦,现在果真被我老爸派人找着我了,那我只好赶紧落跑啰!可是我有叫多雷欧转告你喔!我会在维拉库斯的旅馆里等你,希望你在斗牛赛结束之后立刻来找我,谁知道多雷欧……”
另一声叹气,“你啊!真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大笨蛋,我都有你的孩子了,怎么可能会这样一气就离开你呢?哪!你看看……”龚以羚拿出项链晃了一下,再戴回自己的颈子。“项链断了,所以我叫里维拉帮我换了一条粗一点的白金炼,现在我再戴回去,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神奇的事发生了,他的眼睛并没有看她,依旧是空洞无神一片茫然,但在龚以羚与爱美达的愕然瞠视之下,他的瞳孔徐徐转变为紫色,雪白的发亦回复乌黑,獠牙与佛莱迪的钢爪也收了回去,他,又是原来的迪卡斯了。
然后,他阖上眼,熟睡了。
好半天后……
“他安心了。”爱美达惊异地轻轻道。
确实,自那天开始,迪卡斯的獠牙和利爪都不再冒出来,瞳孔与发色也始终维持原色,他沉睡得很安稳,不再呻吟,也不再挣扎。
他安心了。
可是当大家正暗自庆幸他终于能平静下来养伤,不过一个星期而已,迪卡斯甚至尚未清醒,麻烦又出现了……
“阿盖得医生,我们能不能搬动迪卡斯?”
甫自外面回来的里维拉劈头便问,阿盖得医生听得一愣,继而蹙眉考虑半晌。
“最好不要,但……如果真有必要的话,小心一点。”
“迪卡斯现在的情况很平稳,为什么要搬动他?”龚以羚头一个反对。
“是啊!迪卡斯先生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为什么要搬动他?”爱美达同样反对。
唯有维克多比较理智。“有麻烦吗?”
里维拉朝龚以羚看去。“那两个美国人很厉害,已经追踪到这里来了。”
龚以羚呆了呆,脱口骂了好几句三字经,当然他们都听不懂。
“不要搬动迪卡斯,我离开就好!”
“不行!”这回所有人异口同声大加反对。“要是迪卡斯醒来见不到你,情况会更麻烦。”
“那怎么办?”
“我借了一架直升机,我们直接飞回华瑞斯,就算那两个美国人追踪过去也不要紧,毕竟那儿是我们的地盘,大家都会帮我们,比我们几个人在这儿孤军奋斗好的多了。”
于是那天下午,当那两个美国人还在可优坎另一头四处询问时,可优坎这头,龚以羚等人已经搭乘直升机溜了。
下一回,大家就在华瑞斯来场决战吧!
第九章
“先生,请问你们要找谁?”
两个高头大马的美国人收回朝石墙内张望的视线,低头一看,不知何时他们被一群脏兮兮的墨西哥小鬼大军包围住,一颗颗萝卜头最大的只有七、八岁,小的才四、五岁。
“呃,我们想找住在这里头的迪卡斯和他的女友。”
“迪卡斯先生啊!他还没回来呀!”最前头的小鬼说。
“咦?迪卡斯先生回来了吗?”小鬼身边一个抱着烂布娃娃的小小女孩急问,一脸要哭的样子。“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还没啦!迪卡斯先生要是回来,我一定会第一个知道。”
“真讨厌,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最先知道呢?”
“因为我爸爸在里面工作嘛!”
“那下次迪卡斯先生回来,你一定要第一个跟我讲喔!他每次都会带好多好多糖果和玩具回来,我不要被你们抢光了。”
“好啦,好啦,我会第一个跟你讲的啦!”
“我也是!”
“我也要!”
“还有我!”
“我!我!我!”
那两个美国人听到这里,交换了一下眼色,马上蹲下去并掏出一张一元美钞在最前头的小鬼眼前晃。
“哪,你瞧,这是美金喔!要是迪卡斯回来,你立刻来通知我,我会再给你一张喔!”
那小鬼贼溜溜地上下打量美国人几眼,然后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张。”
“没问题,三张。”
“你们住在哪里?”
美国人说了一家旅馆名,小鬼便说他记住了,然后望着那两个美国人离去,小鬼们不约而同地露出得意的笑,再一窝蜂涌向豪宅门口,大门开处,爱美达谨慎地探头出来张望。
“他们走了?”
“走了,被我们骗走了!”最前头的小鬼得意洋洋地说。
“你们真乖。”
“爱美达伯母,迪卡斯先生好点了吗?”抱着烂布娃娃的小小女孩关心地问。
“他还没清醒,不过已经好多了,没那两个美国人来骚扰,他会好得更快。”
“放心好了,爱美达伯母,那两个美国人就交给我们,”最前头的小鬼拍拍胸脯。“我们绝不会让他们骚扰到迪卡斯先生的。”
“迪卡斯先生一定很高兴你们这么关心他。”爱美达欣慰地说。
“不,爱美达伯母,”小小女孩正色道。“我们爱迪卡斯先生,妈妈说迪卡斯先生是我们的恩人,如果没有迪卡斯先生,我们早就饿死了。知道迪卡斯先生受伤的时候,爸爸妈妈哭了好久呢!”
“很好,你们都知道。”爱美达轻轻笑,把一大袋早已准备好的糖果和饼干递给最前头的小鬼。“拿去分给大家吧!”
那两个美国人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栽在一群墨西哥小鬼手里。
就算他们两个闯得过小鬼这一关,这附近最近突然多了许多爱闲坐着聊天的墨西哥老人家,这一关可就更不好过了,人家的生活经验可是比他们丰富了好几倍,随便几句话就足以使他们没日没夜地东奔西跑三天之后,始发现那些老家伙根本是在胡扯。
但即使如此,仍是有他们防不胜防的人闯了进去,而且是在无意中闯进去,绝非预谋,只是偏偏那么凑巧……
午夜前,刚睡醒的龚以羚到迪卡斯房里接班让爱美达去睡觉,阿盖得医生正在为迪卡斯做这日最后一次诊视,里维拉和维克多甫用毕晚餐来探视迪卡斯。
“他的情况如何?”
“很好,我想这两天他随时都有可能清醒过来。”
“是吗?”龚以羚握住迪卡斯的手,温柔地亲了一下,“我等不及了!”然后起身走向窗户。“天哪,今天晚上风好大、好冷!”
“那两个美国人依然每天来吗?”阿盖得医生顺口问。
“没错,一天两回,”她伸长手准备把窗户关上。“不过那些小鬼们应付得很好,真是佩……”
话声突然中断,而且她的姿势很奇怪,保持在伸长手的动作上动也不动。
里维拉三人不由得一阵纳闷,正待开口询问,蓦然听得另一个声音,一个沙哑得彷佛刮过粗砂纸的男性声音。
自窗外。
“退开!退到门口去,否则我就一刀割断她的喉咙!”
三人一惊,连忙退后。“好好好,请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慢慢说。”
他们刚退到门口,倏见一抹如猫般迅捷矫健的身影自另一扇窗外飞跃进窗内,并一闪而至床畔看了一下。
“没问题了,这家伙好像受伤在昏睡。”
于是,龚以羚开始徐徐地一步步往后退,窗外则慢慢爬进来一条悍勇的人影,他的左手紧揪住龚以羚的衣襟,右手抓着一把匕首横在她的喉咙上。
那是一对高矮相差甚巨的年轻男女,女的娇小有如猫咪,男的气势雄浑宛若猛虎,两人衣衫褴褛,比乞丐更像乞丐,而且有经验的人一见就知道他们刚越过某处极度干旱的地区,譬如沙漠。
“你们想干什么尽管告诉我们,但请先放了她好吗?”里维拉小心翼翼地说。
“或者由我来代替她作你的人质?”维克多提议。
那年轻男人一听他们开口说话,立刻紧张兮兮地把龚以羚转个圈自后面压制她,匕首仍横在她的颈子上,然后与年轻女人对视一眼,目光茫然。
里维拉与维克多一见,不约而同地恍然大悟:那男的刚刚说的是英文。
“你们想干什么尽管告诉我们,但请先放了她好吗?”里维拉改用英文说。
“或者由我来代替她作你的人质?”维克多也换上英文再提议一次。
年轻男人一双金褐色的眼徐徐自里维拉身上扫至维克多身上。
“不,你们很紧张她,她对我们最有利。”
里维拉咬了咬牙。“可是她是女人,你不觉得羞耻吗?居然躲在女人背后。”
“羞耻?”年轻男人疑惑地皱了皱眉。“什么是羞耻?”
里维拉愣了愣。“羞耻就是……是……不要脸,丢脸!”
年轻男人不高兴地攒了眉。“我们都有穿衣服。”
嗄?穿衣服?现在谁在说衣服了?
“我是说,你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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