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么?”我笑了笑,不打算和他在口头上争论下去,“那就说正事吧关于这次出阵海部郡的事,长宗我部家有什么说法?”
“出阵海部郡,那是为舍弟报仇,是长宗我部家和海部家的事情。其间既然没有涉及到吉良家和吉良家的盟友,就和吉良殿下无关吧?”元亲的词锋十分锐利,“至于亲贞以及赖和,作为至亲,也有报仇的权力。两位愿意跟随,我自然不会拒绝。”
“好吧,这件事情我不再追究,”我点了点头,接受了元亲的说法,“听说海部家已经覆灭,长宗我部家仇怨已雪,是吧?这倒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全仗家中诸位的勇武。”元亲望了我一眼,大概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
另外,他的话里也暗藏机锋,隐隐向我夸耀着自家的武力。只是这么一说,吉良亲贞和池赖和的功劳就被他刻意忽略了……虽然是亲兄弟,也难以接受这样的利用和轻视吧?我暗暗看了看吉良亲贞,果然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豫。
元亲向来不怎么重视诸人的情感,这是他的性格缺陷。
“那么,一条家和我方破盟的事情呢?”我继续问道。
“哈哈”长宗我部元亲刻意的笑了起来,“一条家破盟的事情,吉良殿下要追究,应该是找一条家吧?”
我又点了点头:“是吗?我明白了。”
听到我这一句,不仅是元亲,连吉良亲贞也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通过之前的交流,他应该已经知道我很好说话,却肯定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的。毕竟我这次和元亲会晤,打的旗号就是追究长宗我部家责任。
“知道我为什么接受了你的说法吗?”我笑着问长宗我部元亲。
“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元亲尽量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以平淡的口气回答道。
“确实,长宗我部家大致是站住了道理,所以我这次不打算追究。”我居然又同意了他的说法。
“哦。吉良殿下倒是通情达理之人”长宗我部元亲第一次恭维我道。
“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我却摇了摇头,“如果我只是吉良家的家主,就凭当年长宗我部家夺我家业之事,那么不需任何其余理由,都会和长宗我部家不死不休。可是,我同时还是织田家的方面重镇,那就需要越过自己的家事来考虑问题……如果说长宗我部殿下的志向是土佐一国的话,我的志向就是整个四国和南海,而织田弹正的志向就是整个天下。为了主家的大业,我必须站在道义的高度,那样才能统领整个四国的各位守护、守护代和有力豪族们。”
听了我的这几句话,长宗我部元亲脸色微变,放在膝上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继续说道,“既然海部家已经覆灭,长宗我部家的家仇已报,那么什么时候退回土佐呢?毕竟海部郡是阿波下屋形殿的领地,而且得到了织田弹正的保证。如果下屋形殿向我请求支援,那么我就必须出阵才行。这可于你我两家的和睦不利啊”
第一百零三章:三国演义(上)第一百零三
土佐一条家所领的幡多郡,是土佐国的精华地带之一,全郡表高两万五千石,占国内表高的四分之一强。这一郡是土佐国开发最早的地方,是幡多荘的主体,历史可以追溯到平安时代末期。到了十三世纪九条道家时,因为与镰仓幕府的亲密关系,九条家一时大为兴盛,除九条道家自己担任关白、藤氏长者、橘氏氏定外,长子、次子和第四子也先后担任关白、藤氏长者(第三子九条赖经继承了征夷大将军之位),于是分出了九条、二条、一条三大摄家。其中的第四子一条实经,继承了幡多荘,由敷地氏、布氏、入野氏担任押领。到了第八代一条兼良时,正逢应仁之乱,于是和长子一条教房、三子一条冬良前往大和兴福寺,托庇于继承大乘院门迹的次子寻尊。教房在大乘院接过了家主之位,因为经历了京都战乱,目睹了公家们的诸般困苦之状,干脆就离开畿内,去了土佐国的幡多荘定居,并且在长子死后,把宗家家主之位让给了弟弟一条冬良,由此转入庶支,成为土佐一条家之祖。
这一家的历代家主都十分成器,一条教房本人不用说,到二代的一条房家时,已经大致控制整个土佐国,元亲之父长宗我部国亲,就是由房家抚养长大的,并且由房家出面恢复了旧领;三代的一条房冬,正室是皇室伏见宫邦高亲王之女,管领代大内义兴的女儿都只能当侧室;到第四代的一条房基时,几年间就降伏了津野家,消灭了大平家,并且和大友家结盟,开始攻击南伊予国。
只可惜,土佐一条家的第三代、第四代都死得太早了。四代的一条房基,死时只有二十七岁,留下了不到七岁的一条兼定,由三代房冬的弟弟、继承宗家的一条房通担任后见。房通是公家,担任过关白,文化方面倒是不俗,可是干领主和教孩子就不在行了。因着他的教导,一条兼定成为了著名的酒囊饭袋,大名鼎鼎的“战国双璧”之一。好在家中有土居宗珊、源康政等贤能家臣,外面还有岳父大友宗麟的支援,除了领内的土地年贡外,还跟着大友、伊东家参与对外贸易,一时间倒还撑住了架子。
永禄十年(1567)至十一年(1568),与毛利家在伊予的一战,是一条家衰落的开始。正是在那场战事大败之后,长宗我部元亲破弃了和一条家的同盟,开始单方面的行动,然后灭亡了安芸家,夺取了一条家控制的高冈郡。如果不是我突然介入,一条兼定将一直处于长宗我部家的威胁之下,最终无端猜疑和杀害笔头家老土居宗珊,被家臣流放到丰后国。
虽然历史变了,傻人终究还是傻人,如今没有长宗我部家的威胁,一条兼定却中了自家妹妹的伪报,依然坚决的惹上强敌,并杀掉深具威望的土居宗珊,挑起了家中的内耗。
等到我集合本部、吾川、高冈的八千军势进兵幡多郡,一条家内部马上就慌了,所属的三十六家地侍里头,反对家主的声音很快占据了上风。羽生、为松、安并三家老一合计,强制让一条兼定前往丰后国隐居,然后派人向我表示臣服。
等我和吉良亲贞等人率军到达中村御所,前来门外迎接我的,是一条家重臣敷地藤兴。
敷地家在一条家家中地位非常特殊,祖上世代作为一条家在幡多荘的三押领之首,替一条家经营荘园,应仁之乱爆发后,正是敷地家派人联系宗家,将一条教房迎入土佐国。敷地藤兴的曾祖父敷地民部少辅藤安,是二代家主房家最为信任的重臣,女儿和管领代大内义兴之女同为三代房冬的侧室,并且在房家死后担任三代房冬的辅佐役。可惜房冬误信了谗言,继位不久就命七十一岁的敷地藤安自杀了,事后反应过来,房冬极为痛悔,一年后就郁郁而终。
这次一条兼定杀土居宗珊,几乎就是其祖父杀敷地藤安的翻版。作为滕安的曾孙,敷地藤兴的心里肯定是非常复杂的。在公开的场合,他保持了沉默,但如今我率军进入中村町,他却是前来迎接了,这似乎就是在表明自身的态度。
“外臣敷地藤兴,应羽生、为松、安并三位家老之请,前来迎接淡路殿。”他躬身说道。
外臣么……我心中明白了,他依然是心向一条家的。
“辛苦了。民部大人请不用多礼。”我笑着扶起了他。
随后进入御所,我见到了更多的家臣和地侍,羽生、为松、安并三家老也一同前来晋见。可是,有几位重臣却一直没有现身。
“请问,哪一位是源治部少辅康政大人?”我在主位上笑着问道。
按照服部正成的情报,源康政是一条家除土居宗珊外最重要的家臣。他出身醍醐源氏,是一条宗家的诸大夫之一,当初一条房通担任兼定的养父和后见,就把他带来了土佐,担当家中的总奉行人。房通在土佐去世后,土居宗珊负责军事、外交方面,政务方面依然由源康政主持。
“禀报殿下,康政大人身体不适,所以……”为松若狭守有则解释说。
“是这样啊真是可惜了。久闻源治部乃是左中将手下能臣,我早想见上一面的,”我带着惋惜的口气,“那么家久见左卫门宗周大人和小岛出云守政章大人呢?”
家久见宗周是家久见城城主,在三十六地侍中拥有相当高的威望。宗周的高祖父家久见宗孝,就是敷地家派往京都联系一条教房的人,后来担任一条家家司,叙任从五位下土佐守。小岛政章是和井城城主,是一条兼定十分信任的人,和井城就是他奉一条兼定之命从地侍和井舍人佑手中夺来的。这两人都是一条兼定的铁杆支持者。
“宗周大人和政章大人留在本城,防备伊予西园寺家。”回答我的依然是为松有则。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不错,南伊予的西园寺家,倒是不得不防。”
“如果淡路殿有意,不妨去一趟丰后国,康政大人就在左中将身边随侍的,”敷地藤兴忽然开口了,“至于家久见大人和政章大人,防备的倒不一定是西园寺家……”
“藤兴大人”羽生丹后守打断了他的话,大声喝道,“在殿下面前,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敷地藤兴面无表情的回答,“只是把事实告诉淡路殿而已。”
“混蛋”有几位地侍忍不住了,大声喝骂着,向敷地藤兴怒目而视。如果不是太刀全部留在评定间外,估计马上就要抽刀上前,砍翻敷地藤兴。
“诸位,请等等,殿下面前,怎能如此失态?”为松有则连忙劝止众人。这次流放一条兼定,他是其中的主导者。眼见形势变成这样,他急得额上都冒出了汗珠,遥遥向敷地藤兴欠身说道:“藤兴大人,左中将无道,不仅擅自破盟,侵攻盟友,而且无故诛杀土居兵部少辅大人、吞并土居家的领地……如今一条家外部形势危急,家中人人自危,再不采取行动,难道让诸位都一起等死么”
“正是兵部大人素来忠心耿耿,居然遭到这样的对待……”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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