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信景点头答应,接着却兴奋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么,什么时候可以出阵呢?”
“你很希望上战场吗?”我反问道。
“我希望和父亲大人一样,成为武名卓著的大将,”信景回答,脸上显出跃跃欲试的表情,“跟着直虎母亲学了那么久,我觉得应该有足够的能力了吧”
他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他六岁的时候。那次信长突然来到三重城,问他以后想做什么,他的回答就是想做一国的总大将。正是这个坦率的回答,得到了信长的欢心,然后决定把冬姬嫁给他。
他从小就这样,因为没有受过什么挫折,而且受到众人的一致爱护,所以性格非常开朗积极,对身边的人都满怀着信心,凡事也以乐观的心情看待。这有利于让他获得家臣们的认同,但是在思虑上却常常有所欠缺,以致把事情看得过于简单。
“战争并不是单纯的拼杀,”我决定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好好的替他上一课,“其实,在你元服之前,战事就已经开始了。”
“是吗?”他的脸上露出了困惑。
“昨天元服,秀景叔父不在,你一定感到奇怪吧?”
他点了点头:“确实……不过,我觉得应该有充足的原因。秀景叔父待我一向很好,还是我的武艺启蒙师父,肯定不会故意怠慢的。”
“你想得很对,”我鼓励了他一句,然后告诉他道,“其实,他是去了杂贺城,请杂贺众帮我们一起对付畠山高政……”
“我明白了”信景忍不住叫了起来,“父亲大人一直没什么动作,原来是为了避免惊动杂贺众和畠山高政,隐藏我方的攻击意图……然后,雇佣杂贺众对付畠山高政,既可以得一助力,也可以削弱杂贺众,方便下一步的征伐……是这样吗?”
“你能够想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我感到十分欣慰。征伐杂贺众和畠山高政的事,是信长私下给我的命令,并没有在家中公开。当然,作为预定的副将,信景自然是知道的。而从这一番见解看来,他确实从井伊直虎、竹中重治那里学到了很多。
“想要做好一件事,一定要选择合适的人,”我进一步教育他,“之所以让你秀景叔父亲自去,是因为他曾经指挥杂贺众攻破莲池城,并且击败长宗我部家,所以杂贺众对他十分服气,很有可能接受他的要求。而秀景叔父选择你元服的同一天出发,就更加显示了我们的诚意。”
“是这样啊,”信景想了想,忽然问道,“可是,刚借助了杂贺众的力量,马上就去对付他们,这是否有失诚信呢?我记得,父亲大人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吧?”
“这你就错了,”我正容告诉他,“战争是很残酷的事情,为了获得胜利,并且尽量减少己方的伤亡,就需要灵活的运用各种手段和谋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诚信的名声也是一种可以利用的手段,而如果已经确定是不死不休,那么就切切不能被所谓的名声所束缚。”
“是这样吗?”信景疑惑的望着我,“可是,这个名声……毕竟不太好吧?”
“你的担心有道理,或许不必做到那个地步,”我点了点头,“对于大殿来说,畠山高政和足利义昭合流,比杂贺众的威胁严重得多。如果杂贺众向我方表示好意,帮助我方对付畠山家,应该能够得到大殿的宽恕。”
事实上,即使对于畠山高政,我也毫无恶感,甚至有几分欣赏之意。他是一个非常坚持义理的人,从教兴寺之战到放弃家主之位,一直为幕府和自家的复兴而尽力奋斗着。无论是对将军家的义辉和义昭,还是对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弟弟,他都给予了不遗余力的支持,即使三度被流放,也依然不改初衷。只不过,当初信长和义昭联盟时,他是受到信长肯定的南河内守护;如今和义昭决裂,他就成了信长的眼中钉。
如今兵戎相见,既无关天下大义,也无关个人品质,完全是因为双方无法协调的立场。如果说杂贺众还有缓和的余地,那么畠山高政是信长一定要打倒的,既因为他倾向足利义昭,也因为他对畠山义周有不小的妨碍。
迟一些的时候,秀景回到了京都,向我报告出使杂贺的情况:杂贺众的确对秀景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欢迎,但终究还是婉拒了秀景的要求,不肯再次接受我的雇佣。
“铃木重意说,杂贺众不便参与本国之内的作战。我觉得这应该是托辞。”秀景的神情稍稍有些惭愧,“总之是没能够完成托付的任务,让兄长失望了。”
“既然这样,那么准备先进攻杂贺众吧”我很快做出了决定。
“进攻杂贺?”信景惊讶的问道,显然一时转不过弯来。怎么前一刻还要尽力表现出诚意争取,后一刻就马上发动进攻?
“这样程度的诚意,还不能打动他们,显然是立场无法调和,那就没办法了,”我稍稍叹了口气,“刚才不是告诉过你吗?当断之时,一定要果断行事……而且,这种情况也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如何对付杂贺众,我和重治等人之前就已经有所考虑。”
……,……
纪伊国多山,全境八成以上的地方都属于山地,包括北纪伊东部和整个南纪伊,少数的平野地带,几乎全部分布在北纪伊国的西部。其中最大的一块,被称为和歌山平野,是整个纪伊国的精华,横跨大半个纪伊半岛的纪川,从大和国的高台原蜿蜒而下,给这片平野带来充足的灌溉之利。北纪伊六郡中,处于纪川之北、从西往东依次分布的海部(纪伊)、名草、那贺三郡,以及纪川南部的有田郡,都属于和歌山平野的区域。剩下的两郡,一为高野山、九度山所在的伊都郡,位于那贺郡以东的纪伊山地;另一郡是日高郡,位于有田郡之南,和有田郡以有田川作为郡界。
这几郡之中,日高郡是纪伊国中汤川、山本、隅田等土豪控制的地带,通常所说的纪伊国人众,主要就是指的他们。那贺郡和伊都郡,分别由根来寺和高野山控制,是他们寺领的一部分。有田郡的东部,同样属于寺领,由天台宗的粉河寺控制,西部和歌浦及和歌川(又名杂贺川)一带的杂贺莊和十之乡,是杂贺五组中的北两组,也是杂贺众的大本营,另外的宫乡、南乡、中乡三组,则位于纪川以北的名草郡,并且控制着成四块分布在名草、有田两郡海滨的纪伊海部郡,合计领地大约在七八万石之间。
三月九日,我向在京都的众人发布了攻击杂贺的命令。除二见光成守小豆岛、吉良亲贞守中村城外,配下的北伊势众、淡路众、伊贺众、土佐众和与力蒲生赋秀、前田利家、佐胁良之、生驹家长部军势,被我一分为三,并分别下达了攻略任务。
第一部分是本家水军主力五千人,由岩松经定率领,称为川手,推进到有田、日高两郡边境的有田川,负责截断日高郡畠山高政和杂贺众可能的联系。
第三部分是由津岛备、三重备、淡路备、朝明备、淡路众、西阿波众组成的主攻力量,人数约一万人,称为滨手,在我和信景、竹中重治、蒲生赋秀等人率领下,从名草郡海滨出发,一路扫荡杂贺众宫乡、南乡、中乡三组的各个城呰,然后渡过纪川,汇合山手一起攻击杂贺众的大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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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纪伊征伐(中)
两天之后,我这一路的滨手在洲本城完成集结,向东横渡大阪湾,于泉南郡与纪伊名草郡交界处的潮岬深日港登岸,开始攻击杂贺众的各个据点。
首当其冲的,是纪伊国的北部门户中野城。这座城由纪伊国人土豪贵志教信所建,教兴寺之战时,畠山高政大败,配下纪伊国人众和根来众断后,包括时任河内守护代汤川直光在内的许多国人众武士战死,贵志教信一族几乎灭亡,这座城就归于杂贺众所有,成为杂贺众领内的北部重镇。
由于我方的攻势非常突然迅捷,而且战力极为强大,这座城只坚持了半天,就被作为先阵的前田利家拿下,临时聚集的四百三十余人守军大部战死,余者四散而逃。
此战的迅速胜利,打破了杂贺众的防御步伐。他们原本就十分仓促,寄予厚望的重镇又突然陷落,领内几乎处在不设防的状态,完全算不上什么防御。我方趁机迅速推进,抢占了孝子峠、土入川口等要地,然后就地布置防御,沿纪伊街道一线将杂贺众的宫乡、中乡和南乡分割开来。
三月十二日,佐胁良之、前田利家、生驹家长三人率淡路备和西阿波众抵达纪川,和山势方面的土佐水军、熊野水军会师。至此,滨手的第一阶段任务宣告完成。
这一天的下午,我和信景率直属的津岛备到达纪川北岸的平井乡,将河畔九头神社附近的一间居馆团团围住。居馆大门紧闭,几支铁炮从墙洞中伸了出来,全部指着门前小路的方向。看到这番情形,我更加有把握了。看来,居馆中住着的人,的确就是杂贺众大头领铃木重意的长子、铃木家嗣子孙一郎重秀的兄长铃木重兼。
铃木重兼幼名孙一郎,原本是嫡子的身份。但是他从小体弱多病,元服后没多长时间,就把继承权让给了小他六岁的弟弟铃木重秀,自己离开本家的十之乡迁居此处,因此又名平井孙一。
我吩咐宫田光次向居馆喊话,指明请铃木孙一郎重兼出来一叙。或许是被叫破了名姓,明白我方是有备而来,居馆里的人很快就撤去防御,打开了居馆的大门。
既然他们识趣,我也不能不表现一番诚意。
“铁炮组,放下戒备。”我命令道,然后再次让宫田光次喊话相邀。
过了片刻,一个身着麻布常服的削瘦中年人孤身走出门外,站在了居馆门口。
我上前走了两步,和他遥遥相对,微笑着通报了名字:“铃木重兼殿下吧?我是吉良宣景。”
“淡路殿的身份,在下大概能猜到,”铃木重兼点了点头,“不过,却不知淡路殿来意如何?……在下早已隐居,山野病夫而已,恐怕当不得淡路殿的大驾啊”
“说到来意,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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