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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尽管池田恒兴部被击败，他本人却并没有战死，只是成了周景的俘虏。在直虎继续进攻秀吉本阵的同时，周景也将池田恒兴送到了我的冈田山本阵。出于尊重，周景并没有限制池田恒兴的行动，仅仅派出八名近shi蜂拥着他，他也没有任何试图逃跑的举动，神情十分的漠然，眼中也失去了昔日的勃勃生气，显然是颓丧到了极点。
我带着众人走下望台，亲自在主营帐门口迎接池田恒兴，正如三四年前讨伐荒木村重时那样。然而，他现在不是和我并肩作战的同僚，却是被我俘虏的敌方高级主将……想到过往的种种，以及彼此曾经的亲厚，我忍不住生出了许多感慨来。
“恒兴殿下，请坐，”我向池田恒兴点了颔首。
池田恒兴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我一眼，缄默着坐到了我下首的马扎上。
这个态度很有些无礼，不过我理解他的感受，自然无意计较什么，只是叮咛营帐中执勤的近shi道：“去拿几瓶清酒来，我要与恒兴殿下对饮一番。”
领命道。
“记住，是拿那种江川御酒，远江国生产的。”我看看池田恒兴，又加了一句。
所谓的江川御酒，是远江国江川家生产的优质清酒，曾经获得过镰仓幕府执权北条最名寺时赖的推崇，而正式为之命名的则是北条早云。这种酒在畿内、关东一带声望卓著，向来是作为年夜名间赠答的上品。历史上平定武田家时，北条氏政送给新任关东管领泷川一益的礼物，就是名马、江川御酒和象征吉祥的白鸟这三样。
据我所知，池田恒兴很爱喝清酒，对江川御酒尤其喜爱。
“没想到还记得我的喜好，”池田恒兴抬起头，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脸色，“准备了这么好的清酒，是庆功用的吧？”
“确实是为庆功准备的，”我坦诚的认可了，“不过，现在战事还没有结束，所以自然谈不上什么庆功，所以希望不要介意……就像以前那样，作为同僚间的酬对如何？”
“像以前那样……呵呵！”池田恒兴嘴角向下一拉，神情带着些讽刺和自嘲，“那么好吧！既然都不觉得矫情，我恒兴自然乐于奉陪。”
清酒很快送到了主帐，我别离赏给信景、竹中、蜂须贺等人各一瓶，令他们继续前往望台主持战事，然后亲自搬起手边的几案，摆在我和池田恒兴之间，又拿出两只酒碗，斟满后递给他一只。可是，池田恒兴没有接酒碗，自顾自的拿起酒瓶，直接就往口中倒去。
我知道他心情很郁闷，也欠好怎么劝，只能摇了摇头，看着他将剩下的四瓶清酒全部倒进口中。
“痛快！”池田恒兴扯下头上的软乌帽抹了抹嘴，口里喷着浓郁的酒气，“还有吗？”
“有。喝几多都行，”我把自己的那瓶递给他，叮咛近shi道，“再去拿几瓶过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池田恒兴接过我的酒，微微lu出一个笑容，“不瞒，我今年年初刚转封，各项开支很是巨年夜。这么贵的酒，已经有半年没有尽情痛饮了呢！”
“是吗？”我随口应道。
“固然了，我可没有那么宽裕，”池田恒兴又拿着酒瓶往口里倒去，然后咧了咧嘴巴，“起来，我还欠一笔钱呢，是在主公门g难的半年前借的……那时因为劝谏主公，第一次被主公关了禁闭，应该记得很清楚吧？”
他的主公，自然是织田信长。
“不错，”我点了颔首，“还要谢谢为我向太政公求情。”
“这些客气的话就不消了，”池田恒兴摆了摆手，转头望向安土城的标的目的，深深的叹了口气，“唉，真想念主公在世时的日子！”
我没有接他的话头，只是令近shi把拿来的清酒放到几案上。池田恒兴毫不客套，很快又喝光了一瓶，然后就似乎有了几分醉意，眼中居然闪出一丝泪光：“我恒兴没有什么年夜志，能够在主公和少主麾下效命，并且拜领一国守护，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固然了，义周、光秀那两个逆贼不会这么想，和秀吉如今也肯定有自己的心思。这也是没体例的事情，主公和少主都归天了！”
“对太政公的知遇之恩，我向来很是感平静的道。
“我听，宣景殿下已经作出决定，要把我的美浓国转封给吉法师少殿了？”池田恒兴忽然问道，态度也显得严肃了一些。
“正是，另外还准备把尾张封给信包殿下，生驹殿下和佐治殿下，”我点了颔首，“他们都是吉法师的，而美浓、尾张两国是左中将昔时的领地。”
“这样很好，至少比秀吉做得地道，”池田恒兴笑了，“这两年跟着秀吉，先后打倒柴田殿下和信孝殿下，又把吉法师少主架空，在下的心里其实很是遗憾。可是为了家业和前途，却又不克不及不继续追随……这种心情，宣景殿下应该明白吧？当初殿下离开土佐前来尾张，不也是为了兴服家名么？”
“不错。”我点了颔首。
“如今宣景殿下是做到了。吉良家的实力，已经跨越了极盛时的主家。而这一战过后，吉良家毫无疑问将会统领天下的，”池田恒兴叹了口气，“从在下的本意天良来讲，如果非要选择，我更愿意追随宣景殿下，究竟结果殿下的身世、能力、品格和名望都比秀吉更出众，并且对在下颇有恩德。可惜主持讨伐逆党之事的却是秀吉，也是他为主公报了年夜仇，在下那时的领地正位于羽良家的旁边，女儿又和秀次结下缘份，也就不克不及不站到了宣景殿下的对面。”
“我何尝愿意和对阵？”我叹了口气，“只能，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吧！”
池田恒兴点了颔首，暗示同意我的意见，接着他又拿起了一瓶清酒，往自己的嘴里灌去。
可是，我却知道，这句话得有些不尽不实。当初他入封摄津国，想把女儿嫁给义景，以加强和本家之间的联系，而我却以菜菜的心意为由，将他的女儿推给了那时还没元服的秀次……在那一刻，我实际上就已经婉拒了他的投靠。
正在这时，营帐外传来了巨年夜的欢呼声，欢呼声极为浑厚，如同刮过一阵年夜规模的飓风。池田恒兴全身一颤，忽地从马扎上站了起来。而我也很清楚，这肯定是中路的胜负已经见了分晓，胜利则无疑会属于我方。
欢呼声依然依然延续着，信景走进了营帐内。他的脚步十分轻快，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父亲年夜人！我方已经击溃了敌军的本阵！羽良筑前和羽良景秀已经逃离！这场决战，是本家胜利了！”
“那么左翼的情形如何？德川家康有没有什么反应？”我问道。
“德川军退回了北山阵地，因此左翼的战事也已经停下来了。秀景叔父没有追赶他们，只是派来使番请父亲年夜人裁度……另外，秀景叔父建议，可以向德川家派出劝降使者，他们想必不会拒绝。”
我点了颔首。除投降以外，德川家简直没有更好的前途了。本阵一败，就意味着整场决战的失败，局部的胜负已经无关紧要。作为战败的一方，他们的回家路线，已经被本家截断，无法返回领地；而他们更不成能再跟随秀吉返回播磨国，否则就是负隅顽抗，绝对么有好果子吃。德川家康自然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他才会退回解缆阵地，等待我方的发落。
“恭喜宣景殿下……或者，是恭喜内府殿下和羽林殿下吧！”池田恒兴低了垂头，平静的坐回马扎上面，“在下刚才失态了，也了很多不合适的话语，还请内府殿下原谅！”
“池田殿下……”信景奇怪的看了看池田恒兴，显然是不明白作为敌方的池田恒兴为什么会恭贺本家。然后他向我投来探询的目光，似乎在询问我对池田恒兴的措置。
“其实，在下只是想一句话罢了，”池田恒兴继续道，“作为被俘虏的败军之将，照理我该就地自尽，以维护作为武士的荣誉……之所以厚颜活到现在，除想看到战事的结果，还希望能够将以前的欠债还给内府殿下。”
“欠债？”信景更加奇怪了。
“主要有两笔，”池田恒兴微微一笑，“的一笔，是在下前年修缮花隈城时，从内府殿下手中借贷的四千贯资金。然而，如今花隈城是落在内府殿下手中，因此这笔借贷可以不消还了……年夜的一笔欠债，是十多年前，在下被包抄在松仓城时，内府殿下以水军将在下救回了尾张。那么，在下这条性命，今天就还给内府殿下吧！”
着，池田恒兴端起我一开始斟给他的那碗清酒，举着酒碗一饮而尽。
“谢谢内府殿下赐酒！”他笑着道，主动跟随近shi从侧门离开了主营帐。
我坐在主位上，下意识的伸了伸手，准备挽留他一下。然而，挽留又有什么用呢？如他所言，作为在战场上奋战半日、然后被俘虏的败军之将，不成能有其他的结局。
结果我只能看着他离开，并且发出一声叹息。
平复了一下心情，我问信景道：“秀景叔父的使番，目前还在这边吧？”
“哦…景收回望着池田恒兴背影的目光，颔首回答我。
“那么我也该出去了。”我从主位上站起来，慢慢的走出了营帐。营帐正门的外面，除秀景的使番外，还有竹中重治、蜂须贺正胜等人，还有告捷归来的前田利长、本多正纯、坪内景定等数百近shi，他们看见我和信景走出来，不谋而合的半跪了下去。
“恭贺本家武运昌隆！”众人齐声祝贺道。
我没有什么，直接登上了本阵中央的望台。信景略一游移，选择了停在望台下面，将整个望台留给了我。
站在望台上，面前的战场尽收眼底。在这方圆数公里的战场上，广泛着本家配下的十多万军势，战线上也广泛着敌我双方阵亡的足轻和战马，敌方的各色旗帜丢得满地都是，有些备队还在清理战场，或者追剿溃逃的股敌军。然而，战事已经是结束了，在战前敌军本阵所在的对面甲山阵地上，此刻已经插上了我的白色军旗。
我从腰间拔出折扇，向上翻举，年夜声喊道：“胜利、胜利、胜利！”
“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