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太太觉得我跟韩彦成读书的时候关系挺好,我说的话他大概能听得进去,所以就来找我。她也是没办法了。”我不知道这个解释能不能让玮姨信服。
她果然仍是面有疑虑,想说什么但又顿了顿,只言之再再地告诫我:“你可千万别把自己也劝进去了!”
我回自己房间后,坐在窗前凝神思索。震惊归震惊,但韩彦成并不是我身边的朋友里第一个染上毒瘾的人。与André的相处让我对这种事已略知一二。我要帮韩彦成,我必须要想出一种他能接受的法子来帮他。
将近五点时,我大概拿好了主意,让德均去车库把车开出来,然后自己换好了衣服,就准备去韩彦成家。我跟玮姨说我不在家吃晚饭了,她一脸的不情愿,但也只好让我离开。
我们居住的上善居是几座重檐楼式建筑,悬架在起云池的中央,四面环水,然后以蜿蜒曲折的廊桥与岸边相连。而车库就在岸边。此时德均已经把车开出了车库停在对岸等我。
我怕时间来不及了,便埋头在廊桥上小跑起来,却冷不防撞在一个人身上。
我定睛一看,竟是靖平。
“别这么着急,小心摔了。”他扶我站稳,然后放开抓着我上臂的手。
“你今天怎么回家这样早?”我有些惊奇又有些没有来地尴尬。
“今天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想着最近一直忙,在家待的时间都太少,所以今天就早一点回来。”他顿了顿:“我刚才在车库里碰到德均了。他说你要去韩彦成家。”
我点点头。
“这样的天气,晚上出去怎么不戴围巾?以你的体质,会很容易生病。”他说。
我这才意识到我又忘了戴围巾,但我已经出了上善居老远,回去拿是来不及了。我对他摇头道:“下次吧,我要晚了。”说完继续往前走。
“等等。”他转身拉住我,解下他自己的围巾系在我颈上,然后说:“去吧。”
我心中一片错愕,只机械地转身,然后突然飞快地奔跑,仿佛有种未知的恐惧让我想要逃离。
我在车后座上坐稳,德均启动汽车沿着修竹夹道的小径朝大门驶去。
我伸手想解下颈上的围巾,但那上面残留的他的体温和气息,却让我的手停在围巾上,无力而轻轻地摩挲。这竟然还是他在托斯卡纳当着众人给我系上的那条紫色羊绒围巾。
我回头透过后窗望向上善居。起云池上渐渐升起的暮霭,让曲折精巧的廊桥和重楼飞檐的上善居都拢在苍苍烟水里。那廊桥上仿佛还站着一个身影。我的心跳无端地快起来,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但暮色与夜雾却已吞没了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韩太太对儿子是溺爱,所以造就了韩彦成容易受诱惑又不太坚强的个性。这与靖平的母亲对靖平的教育方法截然相反。
玮姨不知底细,所以对韩太太的这次登门造访非常不忿,觉得这娘儿俩要合计着枪她的外甥媳妇了。
靖平这次提前回家本是想多些时间与云深相处,但可惜时机又错了。
木木童鞋提到小韩突然吸毒让她的小心肝受不了。其实吸毒的并不都是坏孩子。我来讲个真事儿吧。
大概是三四年以前,我有一个朋友的朋友,叫S先生。他们一家都是生活在美国中西部的白人,家里很有钱。S先生有一儿子,很规矩听话的小孩子,在离家大概五六个小时车程的一所大学里上大一。S先生为了方便儿子上学,就在离校远很近的地方给儿子买了一栋公寓让他住着。他儿子人很本分规矩,但平时花钱手脚比较大,结果被当地的毒贩子盯上了(他们专找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孩)。然后在一次聚会上,毒贩子就装成一般学生,递了只加了毒品的烟给S先生的儿子抽,从此S先生的儿子就从他那儿开始买毒品了。过了不久,S先生给儿子的公寓里打电话,可连着两天都没人接。S先生慌了,开车到了学校,撞开他儿子的公寓门,然后看见自己儿子躺在沙发上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了 … 这孩子死于吸毒过量。好端端一个小孩,就这么没了。所以说,真地爱孩子,就别溺爱他们。
谁是谁的毒品(云深)
到了韩家,我和韩先生打了招呼,自己跟着韩太太匆匆去了韩彦成的卧室。
韩太太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儿子卧室的门,声音柔和地说:“彦成,林小姐来看你了。”
片刻的静默之后,屋门被猛地打开了。韩彦成站在我面前,一脸的惊异和喜悦:“云深?我没做梦吗?你怎么会肯来的?”
“我刚才路过你家,就想来看看你。”我谎称道。这时韩太太偷偷看了我一眼,满是感激。
他开怀地笑了,满脸地灿烂:“那我们出去吃饭吧。我在家里已经关了一整天,快闷死了。”
“也好也好,你们出去玩玩慢慢聊。我去给你拿件外套,小心冻着。”韩太太急忙忙地去给儿子找外套。
她对儿子的呵护是无微不至,甚至到了宠溺的地步。这让我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我那已在天堂的母亲也曾是如此地爱我。韩彦成,你知道吗,我羡慕你。
按韩彦成的建议,我们去了一家法国菜馆,情调不错,但菜品一般。我也无心讲究这些,只跟他落座点菜,然后开始闲聊。他和我讲他在新加坡的生活,和他学成后回国接手他父亲公司的打算。我留意地听,认真看他面上的神色。终于到将近六点时,他面色开始隐隐发青,额头有些细小的汗珠渗出来。他对我抱歉一下,然后去了卫生间。
我独自坐着,对着面前盘子里的食物,再也没了胃口。他这样的反应我曾经在André身上看到过,而韩彦成今天出现这种反应的时间和上次几乎是同时的。看来这个单纯规矩的人是真地上瘾了。我心里一阵悲哀,又有一丝隐隐的恐惧。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韩彦成回来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落座后他道歉说,眉宇间是一派神清气爽 – 我猜那是药物高峰反应过后残留的作用。
他的话多起来,也变得更大胆,开始絮絮地向我倾诉他从小到大对我的喜爱和思念,一改以往的羞涩。我一言不发地听着,心情沉重。终于他渐渐安静下来,想是药劲已经慢慢过了。
我端起手边的石榴汁抿了一口,然后抬眼看着他,轻轻说道:“彦成,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他吸过毒,每次毒瘾发作的时候跟你刚才去卫生间之前的样子很像。我担心你。”
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是静默。而这次,躲避对方目光的,反而变成了是他。
良久,他抬起看着地面的双眼,小声地说道:“我没办法跟你说谎。我最怕知道这件事的人就是你。这下你一定看不起我了,觉得我像垃圾一样脏。”
“别这么说。”我安慰着他:“我那个最好的朋友,他吸过毒,而且还做过更可怕的事情。可他仍然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他现在已经戒掉了。彦成,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的双眼重又垂下来看着地面:“刚去新加坡不久,我跟一帮朋友聚会,抽了一只别人递给我的烟,但是我不知道里面是放了药的。后来就慢慢上瘾了。”
“戒掉它好吗?”
“我试过,但是做不到。”他声音更低。
“能再试一次吗?”
他不作声。
我有些急了,伸手过去握住他一只手:“就算是为了我,可以吗?”
他看着我那只手,然后双手将它紧紧包覆起来,仿佛在捧着无价的珍宝。他慢慢抬起头,喃喃地说:“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最后,我说送他回家,他却不肯,一定要先送我回家,然后自己坐计程车回去。
车快到我家门口时,他提议我们下车散步走走。我便和他一起并肩走在路灯下,德均在旁边开车慢慢跟着我们。
说着就到了大门口。
“我该进去了,晚安。”我伸手向他道别。
他握住了,却抓得紧紧地,不松开。
“云深,”他一双眼睛里含了痴迷和凄凉:“我能吻吻你吗?”
我大骇着,对他猛摇头,慌忙要把手从他的紧握里抽出来,但却挣不脱。
“云深,我喜欢你,看你第一眼就喜欢。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心里。这一年多你没了音讯,我更是日夜都在想你,连做梦都是你。知道我为什么摆不脱毒品吗?因为每次吸过以后,我就会产生那种把你抱在怀里的幻觉。那种幻觉比毒品本身更让我上瘾。”他的声音含着痛苦和热切:“我知道从此之后你就只会是我一个无法实现的梦了,因为一个吸过毒的人是再也配不上你的。我这辈子只想能吻你一次,那么就算死了,我也甘心!”
我的眼睛模糊起来,心里一阵刺痛。那种无望的爱会是怎样地凄凉哀伤,我很明白。而如果我现在推开他,我是不是会将他推入无底的黑洞,毁了他的一生?
我无力地松手,不再挣扎,任他将我紧紧抱入怀中。他那样迷醉地抱着我,深深呼吸着我肌肤发间的味道,仿佛这一刻他已等了一世,而在他今后的生命里也不会再有。
终于他的脸朝我压下来。我强迫自己不动,但在他要触到我的唇的瞬间,还是下意识地将头一偏,让他火烫的唇落在了我冰凉的颊上。他也不再坚持,只长久而迷恋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这时,我看见一辆车缓缓开过来,却又突然停在了街对面。那是靖平自己常开的那辆银灰色的Bentley。他现在应该就坐在里面看着我们。
此刻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会难受吗?
不,他不会的。我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他并不真地爱我。
为什么我希望他会难受?
因为我还爱着他吗?
不!我不会!我不能!
我该怎么办?
谁来帮帮我?
我痛苦地把头藏进韩彦成怀里,想要逃开这要把我逼疯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童鞋们,为了让大家早点看到happy的情节同时证明我是亲妈,我现在正在拼命地赶文,估计今天之内下一章就能出来了。
姨妈的旧爱(云深)
第二天早上,我比平时起晚了些,昨夜的失眠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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