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昭阳宫里,我一步一步走上高高的台阶,母后端坐在首位,下首依次坐着大姐,太子妃等人,我进殿叩首拜道:“臣女晋国唐萱拜见大秦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上的母后一身大红金蟒锦袍,上面用金色丝线绣着栩栩如生的五彩风凰,愈加衬托的她雍容华贵,却再也掩饰不住她眼角淡淡的细纹,曾经我那高贵美丽的母后,终于还是老了呵!
母后和气的上前拉起我,却在我抬头的瞬间见到我的容貌后猛地面色大变,颤抖着抬手指着我喝问道:“怎么会是你!”旋即她又似反应过来,厉声朝我喝到:“你到底是谁?”
我与殷祁皆是一怔,我镇定答道:“回娘娘的话,臣女唐萱,晋国濮阳人氏。”
母后面有疑惑,愣了片刻才恢复神色,脸上堆起笑意,“倒真是个标志的美人儿,晋国的皇帝竟然舍得送给祁王啊!”她的这样一番神情,好似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我的心头也暗自生疑。莫非母后和当年的漱玉认识?
母后看向面前的初雪,“芷希,新王妃刚来大秦,难免会有些不适应,他日嫁进王府,你先进王府几年,在旁也要协助王妃搭理府中事务,多多提点才是。”
初雪会意的恭敬回道:“芷希谨遵娘娘教诲。”
我心下了然,母后这是故意以初雪先进府的名义来压制我这个异国嫁过来的公主,而我眼下又怎会计较这些?对于初雪,我暂时还没想过要寻她的晦气,来日方长。
母后微笑着抬手示意我们入座,立刻就有宫女奉上茶盏,我保持着端庄的坐姿拘谨的坐在一旁,旁边坐着的大姐温柔的笑着看向我,“辰月公主生的可真是美丽,让人好生羡慕。”
我枸谨的笑着,“公主说笑了,担得起绝色二字唯有公主啊。”
大姐闻言脸上一派遗憾之色,“要说绝色,我们三姐妹中最美的就是我那薄命的三妹了。”她还未说完眼圈就已微红。
我赶忙安慰道:“大公主请节哀顺变,三公主若是在天之灵看到也会于心不忍的。”
坐在上首的母后也抬手拭泪道:“我才刚刚好,瑜儿你就又提起萱儿那孩子来,不是存心让我掉眼泪么?”
我漠然的看着母后的作态,心头只是鄙夷与厌恶。
母后看向我,和声道:“辰月公主在宫中还要让嬷嬷教习半个月的宫廷礼仪呢!眼下宫中空着的宫房唯一合适的就只有本宫的萱儿先前住的纤华殿了,公主若不嫌弃就住纤华殿吧!”
母后抬头看着我与殷祁并肩的身影,眼圈儿瞬间泛红,哽咽道:“本宫的萱儿要是在的话,也会深感欣慰了。”
初雪上前扶住母后的手,轻声安慰道:“娘娘请节哀,姐姐在天上看到一定也会为王爷高兴的。”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内监的通报声,“贵妃娘娘驾到!”
门口闪进一抹湖蓝色婀娜多姿的身影,一女子的声音低柔的传来,“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陈贵妃?这个与我母妃有几分相像的女子,我不经意好奇的抬头看向那陈贵妃的容貌,一时间身子猛的一震,只觉得不可置信,她竟然是一年未见的翠羽!
面前的母后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很快又恢复了她一如既往的端庄笑意,“陈妹妹不必多礼,快过来瞧瞧晋国的辰月公主吧!”
此刻的翠羽一身浅碧的织锦衣袍,将她原本就姣好的面容衬托的清丽动人,清雅如同夏日荷花,腰肢倩倩,风姿万千。织锦的裙袍下摆轻轻曳在光滑的地板上沙沙作响,我这才发现昔日一向淡定的翠羽打扮出来竟是这般的绝色,难怪当初我见她时会有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此刻的她可以模仿了母妃当年喜爱的装扮,乍看去的确与母妃有几分相似!
翠羽款款上前,向母后福了福身,母后诧异道:“妹妹今日怎么过来了?不是改在蕲芳殿好生养胎么?”
翠羽笑道:“臣妾今日来是向娘娘通禀刘婕妤的事。”
母后眉头微皱,“既然有人检举那刘婕妤为了博得圣宠,在侍寝当夜私自服用媚药,事后查问又属实,如此有违宫禁的丑事本宫自然饶她不得,妹妹就依宫规惩治罢!”
宫里的规矩是妃殡一旦在言行上有出格的行为,就会以宫规处罚,而私用媚药这等羞耻之事的处罚手段更为严厉,小则禁足几月,大则打入冷宫,一辈子再也见不得天日!
翠羽眼眸一转,笑道:“自娘娘凤体违和,皇上命臣妾辅助娘娘统摄六宫以来,臣妾就不敢有丝毫的马虎,这刘婕妤为博得圣宠私自食用媚药,的确是有违宫规,臣妾念及刘婕妤入宫伴驾已有多年,这期间虽未替皇上诞下龙脉,也看在她多年服侍皇上的份上,臣妾今日一早就私自做了个主,只罚了她去太和殿抄写经文,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母后的神色已经极其僵硬,却仍是保持着端庄的笑意,“妹妹难得这份好心肠,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规矩既然定了,怎能随意更改!”
翠羽淡笑道:“娘娘说的极是,但如今皇上也是以仁德治天下,这后宫妃嫔本就寥寥可数,须得更添一份祥和之气才好。”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就将母后本欲脱口而出的话堵住,母后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半响才道:“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多问,就依妹妹的意思办罢!”
翠羽轻轻颔首,她清亮的眼眸流盼着眼神落在我的身上,对一旁的殷祁微笑道:”咦,这便是祁王的新王妃吧!前几日就听皇上说晋国会嫁过来一位公主,今日一见果然是世间绝色!”
殷祁含笑.点头,我抑制心头的激动,淡然笑道:”臣女粗陋之姿而已,是娘娘谬赞了!”
翠羽上前亲热的挽着我的手,”公主天人之姿,何必这般谦逊,本宫一见姑娘就喜欢的紧!”
母后别有深意的看着翠羽,旋即笑道:”陈妹妹和辰月公主看来很是投缘呢!”
翠羽掩唇笑着,”臣妾看着辰月公主就觉得和她臣妾故去的妹妹颇为相似,所以才会一时失态,皇后娘娘见笑了。”
母后的手指悠悠拨弄着额边的流苏,”辰月公主初来大秦,在宫里还要由嬷嬷教习我大秦的宫廷礼仪,对宫中物事还不是很熟悉,陈妹妹若是得空就多带公主走走吧!”
翠羽微微欠身领命,我看着身前端庄优雅的翠羽,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晋国皇宫浣衣局里那个淡然处事的宫女?为何她会一跃成为宫里自皇后下份位最高的妃嫔?这之中和殷祁元庆又有什么关系?
翠羽又走到大姐身前亲热的挽住大姐的手,”咦,今日太子妃也在,大公主也进宫了,许久未见,公主怎么没有和驸马一起进宫?”
太子妃淡淡的点了点头,倒是大姐起身笑道:”驸马他边疆军务繁忙,前日已经随公公启程去西北了!”
母后笑看着大姐,”瑜儿有空还是带志进进宫玩吧,我也好久没瞧到这个外孙了!”
大姐掩唇笑道:”进儿他就是太皮了,上次失手打碎了母后心爱的花瓶,儿臣闹了他几句,今日叫他随我进宫,怎么说都不肯了。”
我看着大姐的笑颜,心头微微动容,志进是大姐的孩子,两年前还是一个要由奶娘抱着的小不点,如今也四岁了!
母后慈爱的笑着,”这孩子,才四岁就有脾气了,我怎会怪他,不过一个花瓶而已。不过那晖儿跟他爹爹一样,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静了,为这事皇上也提过好几次。”
母后的眼神瞟向太子妃,”紫薇,你这个做母亲的可要好生调教晖儿一番才行,不能再像他爹爹那样一个性子了!”
太子妃面色惭愧,低声恭敬回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一别两年,这个宫里真的变了很多,元羲的孩子齐晖也四岁了,元庆与敏敏也有了两岁的齐臻,翠羽变成了父皇的宠妃,这个皇宫越来越让我感到陌生!
众人在母后的昭阳宫内闲聊许久,直到有太医来为母后例诊才散去,我与殷祁一起走出昭阳殿的大门,我看着外面初升的太阳,心头一股力量在悄悄澎湃着,瞬息却又消失不见。
人不负春春自负
殷祁一路送我去纤华殿,经过御花园太掖池的时候,对面远远走来了一个人影,竟然是元羲,几年未见,元羲的眉宇间已添沧桑,气质依旧脱尘,和煦如风。我与殷祁向他相互见过礼后,元羲的神情微微在我脸上一顿,对殷祁问道:“这便是你那新王妃么?”
殷祁点头,元羲微眯起眼,似陷入回忆之中,旋即道:“如今方才两年,你就又添新人,萱儿要是在天上看到你们也不知该是高兴还是悲哀!”
他说完这句话径直走了,留给我一个孤在淡漠的背影。这两年元羲更加的沉寂,平时深居简出,甚少过问朝堂之事,我知道是先前的那件事给了他太大的打击,被自己的亲妹妹设计陷害,此时的元羲应该是哀莫大于心死吧!当年终究是我害了他!
我一时无言以对,只得沉默着与殷祁一起离去。
大婚前,我将要在宫中进行半个月的宫廷礼仪学习,而这半个月我都不能再和殷祁见面,忽然之间要我远离殷祁,独自面对这个一别两年陌生的宫廷,我有些不习惯,殷祁临走时,一再叮嘱我要小心行事,我想起翠羽的事情,心头的疑惑,拉他到角落沉声问道:“殷祁,翠月怎么会在这里?”
殷祁向四周迅速的扫视一圈,这才低声道:“翠羽是我们这边的人,未免引人注目,有麻烦可以去找那边的侍女玲珑,她会帮你解决的。”
我来不及多问,殷祁身为男子也不好在后宫中多做停留,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头思量着,翠羽为何会变成我们这一边的人?她本来就不喜欢宫廷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如今为何又要委身自己成为年迈的父皇妃嫔?而且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被强迫,难道。。。。。。
前面的内监推开纤华殿的大门,我失神的走进院中,看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草一木,只觉得恍若隔世,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我又回到了原点,纤华殿,这个承载了我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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