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第一次在雪中看见他的情景又浮现在了我的眼前,那种神情与此时眼前的他混为一体,使我分不清过去与现在。
我立刻醒了醒对自己说,你在想什么,就算你用偶然的方式遇见他一万次他也未必会记得一次,过了今夜,他若再遇见,也不会记得是我,宫里每天来往的宫女那么多,我只是万千之一,他怎么会记得谁是谁呢,在他眼里,我即是和其它任何一位宫女一样的,没有任何分别的,今夜他也不是针对我,若是换了其它人,他也是一样的吧。不过能够这样看他,我已经非常满足了,能够和他说话,我也很满足。再说,他是九五之尊,而我只是一介蚁婢,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08 蹊跷
“很久以前,阿妈经常带我和四弟经常去打猎,我们坐在马背上,手持着缰绳,在草原上自由驰骋,那种感觉。。”他沉默了片刻,“再也没有了。”
“皇上不是每年都会和亲王大臣们去围场打猎吗?”我问。
“不!”他笑了笑,摇头道“那是不一样的感觉。”
“也是,小时候总是想要很多好吃的东西,可进宫里没有了家人,不管什么好吃的都感觉没有味道。”
“是啊,这重重宫闱把人都压得好苦,额娘,大臣,朝廷,天下,权力,斗争,一样一样的加起来,叠起来,有时候真想。。。”
“真想什么?”
“真想离开这个皇宫!”
“皇上!”我面露大惊之色,忙和颜劝道“皇上一定是在这个皇宫里闷坏了,才会说这样随心的话,每个人都有争取自由的权利,可是皇上不同,您是九五之尊,如果您选择的自由是压在天下百姓的安康幸福之上,那便不再是自由,您现在的位置不只是尊贵,更是一种责任,在奴婢看来,能够为天下苍生谋福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皇上放弃了自己的自由而让天下人都自由了那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对。”他听了略微沉思了一会儿,笑了笑定睛看着我,眼中似有惊喜之色,他突然话锋一转,道“你怎么用丝巾蒙着脸?”说罢就要来扯我的丝巾。
我忙躲了立刻往回跑,匆匆道,“天色晚了,奴婢回去休息了,皇上也早些回吧!”也不见他在后面怎的。
一路上我快速狂奔,怎么到永和宫的,我竟不知道,只赶紧回了房,掩了门,心扑通扑通直跳。
对着那面铜镜子,我扯下了锦帕,细细看脸上那块伤疤,那丑陋的痕迹,我要怎样才能够抹去它?
许久我才冷静下来,细想怎么没遇见松子却遇见了皇上,在那里站了那么久也没见松子来,难道是她爽约?又想哪里不对,她这样匆匆送纸条来,不像随意,怎么会轻易爽约,可能是遇着什么事了也说不定。
于是第二天我匆匆给惠妃娘娘熬了药,让她服了,用过午膳便伺候她休息了,嘱咐一个丫头看着,我说我去去就来,那丫头好声应着,我才放心的去了。
来到洗衣房,这里一切照旧,只是以前的姐妹看我的眼神大不一样了,多少带些羡慕之色,毕竟我现在是正宫里的人,虽然同事宫女,可比较起来还是不一样的。我去的时候松子正在拧晒刚洗过的衣物,她见我来很是吃惊,又抱又叫,“千雪,你怎么来啦!”
见她无恙,我也就安心了。立刻拉了她到一边,细声问,“昨天你怎么没来,我等了你一晚上。”
“什么啊?”她听得一头雾水,“你等我干嘛?”
“小豆子带张纸条给我,说是你让带的,让我在一处地方等你,说有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你吗?”我疑问。
“没有啊,哪里有这样的事,昨天我早早的就睡了!”
“不是你?”我疑惑了,那会是谁,为什么要骗我,目的是什么?
我和松子说了一些体己话,又送她一些娘娘赏我的胭脂膏点心什么的就匆匆走了。
惠妃娘娘平时都由我亲自照应,这会子离开了心里总觉得不妥帖。
离开了洗衣房我便直接往敬事房的方向奔来,刚巧在路上远远的便瞧见小豆子领着一路太监往这边来了,手上端着东西。他远远的瞧见我却不敢直视我,似要躲开似的,我看他面色不对,便大声道,“小豆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心知躲不过了,答道,“内务府新来了一批上好的料子,是杭州巡抚刚贡上来的,我们正赶着给各位娘娘们送去呢,这天都转暖了,也该制新衣裳了,千雪姑娘找本公公有什么要紧事没,没有我就不耽搁了,这要误了事可就不好了。”
说罢他就要走,我一手拦住他,他又道,“姑娘你这是要干嘛,各宫的娘娘可都等着我手上的东西呢,咱们都耽误不起。”
我拉了他到一边,道“昨天的事你给我老实交代,为什么大半夜的骗我去那么远的地方,害我白跑一趟。”
他假装正色,道“昨天松子姑娘她没去吗?”
“别装了,我去问过她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
他思索半刻,道“你没事就好了,以后别往那边跑了,最好当心着点,晚上别往外走。”
听他说话,事有蹊跷。
“是谁指使你,快说。”我厉色道。
他掩了嘴偷偷凑近我的耳朵,低声道,“是太医院的人,我不必说,你自明白。”
我细细想了想,太医院没有我认识的人,会是谁呢,唯一一位。。。
“蒋大人。”我吃惊道。
“嗯!”小豆子点了点头,道“那日我正接了一装差事,刚巧办完了往回走,他突然出现拦住了我让我这样对你说,我担心对你不好不肯答应,谁知他竟然拿出一把刀子来抵住了我的脖子,他说如果我不就一刀子捅死我,我当时害怕,只好答应了,本想给你纸条的时候偷偷暗示你,谁知道蒋太医那个人十分谨慎,一直在一旁看着我,办完事了他才放心,给了我几辆赏银便走了。”
听他这样说我便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你走把!”我道。
“千雪,你可要防着点,我不知道你和那个蒋太医到底是什么关系,总之,那个蒋太医相貌凶狠,对你一定不利。”
“我知道的!”我道。
然后小豆子领着一干人等走了。
我理了理思绪,那个蒋太医大半是因为我撞见了他跟松子相好,怕我传扬出去,想杀人灭口,幸好我遇见了皇上,而那天他一定早就躲在了亭子附近的暗处,只是因为皇上在场,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时机。如果没有遇见皇上,我恐怕已经成了他的刀下鬼了。
现在想来真是后怕,我竟不知昨天一夜我都处在生死之间。
我魂不守舍的回了永和宫,一进门就发觉里面有点异常,立刻有一位宫女跑过来,脸色苍白,看着是惊吓过度,她结结巴巴的说“慕姐姐这是去哪里了,走了这么久,哪里找都不见人,惠妃娘娘出事了。”
说话的是我们宫里年龄最小的,叫硕允,大家都叫她允儿,不过十三,惠妃因着看她人还机灵,心眼实在,顾把她从敬事房调来当差,平时也颇得大家喜爱。
见她脸色我便知道出了不小的事,忙问,“怎么了?快说来!”
☆、09 狗东西
“是娘娘,你快些去看看吧!”她一时说不上来,忙向里指了,我也什么都顾不得了往里寻去。
只见宫里几个当差的两个太监,小路子和小印子,小路子在木栏上坐着,把玩着手里的草叶儿,小印子一脸着急的样儿,渡来渡去,一会儿向里探探,一会儿求菩萨保佑。
我忙问小印子,“娘娘出什么事儿了?”
“你可来了,娘娘午睡一醒来就喊千雪,千雪,允儿说你正出去办事去了,不在,娘娘也没说什么,可是突然咳嗽起来了,吃了药也不管用,越咳越厉害了,谁知道竟然咳出了一摊血,陆姑姑都吓哭了。”小印子说罢拭起泪来,“娘娘平时都是由您照应着,我们到处找你也找不到,陆姑姑忙吩咐明月去请太医来,也去了半天,总算是来了,正在里面瞧着呢。”
我也顾不上,立刻向里去看,太医正和陆姑姑向外走来。
“太医,怎么样?”陆姑姑年长沉稳,送了太医出来便问。
太医缓缓道,“娘娘面目苍白,两颧发红,提气不上,全身无力,这些都是体虚的症状,治疗重补益肺气,可选用补肺汤治疗,我给娘娘的汤里再开些补益肺气的药材。哎??可怜娘娘这样年轻,竟受这样的苦,暂时也没别的法子,只能这样吊着,你们平时需得多开导娘娘,让她放宽心些才好,不然”太医说罢摇了摇头。
陆姑姑听言立马哭了,道“我何尝不曾劝,可是娘娘还是老样子,有什么办法,得她自己想开了才好。”
“哎~~”太医叹了口气道,“因着我和她父亲是世交,幸得如此,才有我常来看望她,换了别的太医,早不上心了,我也得赶紧走了,太后那里怕又要有人来吩咐。”
说罢就往外走,我和姑姑忙去送了。
送走太医之后陆姑姑拿了太医给开的药方子给允儿,说“你快些去寿药局按这个药方子上的抓来。”
允儿应着去了。
我立刻回房里去看娘娘,只见娘娘软绵绵的在床上半躺着,脸色异常苍白,时不时用锦帕捂着嘴咳嗽两下,我难掩悲伤,忍不住哭起来,又不敢让她瞧见,终是没往里走。
还是陆姑姑老成,厉声道,“像什么样子,被娘娘听见了娘娘要怎么想。”说罢向房里走去。
小印子见我这样也哭了起来,小路子抓了一把叶子狠狠的往地上扔去,道“看这个样子,娘娘是不长久了,真是晦气,才来宫里当差不久,竟然就碰上这么个命短的主子,难不成,我们还要留着和她陪葬?”
“你说什么呢?”听他这样说我立马火了,一个巴掌对着他的脑袋拍过去,道“娘娘平时是怎么对你的,这样的时候了你竟然说这样没良心的话,你当初还不是快被内务府总管打死了,是娘娘在皇上面前求情才把你赏来这里当差,如果不是娘娘你早就被扔到乱坟岗了,哪里还有今日,现在竟然说这样的话。”
“过去是过去的事,你现在提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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