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虑慢慢坐下:“看来,你很清楚你做了些什么。这些事情,其中一条就足以要了你的性命,你真的全部承认?”
我打个哈欠:“大人,这深更半夜,您来一趟也不容易,写好了,我签字画押就是。就像您说的,免得我们都麻烦。再说,我怕痛,被皮鞭打身上的滋味,我不想再尝一次。”
郗虑瞪着我看,我也回了他一眼,他不再啰嗦:“来人,让他画押。狱卒,给赵如上枷,带至死牢,严密看押了。”
狭小的空间,潮湿的地面,烛火一闪一闪的,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死牢就是这样的呀,我撇撇嘴,一屁股坐了下去。狱卒点头哈腰地问我还需要什么,好笑,一身重镣枷锁,我能需要什么?摇摇头,他们轻轻锁门出去了,看来我的名气还是管作用的。
时间在我似睡非睡中过了一天,我是被饿醒的,感觉到牢房外有人在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却没人进来。看了一眼饥肠辘辘的肚子,我暗中嘀咕,曹操总不至于想饿死我吧?正想着,牢门打开,狱卒进来开了我身上的木枷,请我出去,说要给我换间牢房。
跟随狱卒转了几个弯来到一间敞亮的房间,里面有木榻,还放了一张案几,案几上摆了好几盘吃食,鱼肉都有,哈,待遇不错,怕是几位兄长的力量。正在好笑,门口有人进来,我回身看去,却是曹操一脸复杂地看着我跨了进来。我并不吃惊,早晚要面对他的,看着他慢慢走至案几后坐下,我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主公。”
曹操皱着眉头,把手中的纸一放:“坐着说吧,我要你说实话。”眼见得是我的供状了。
我叹口气,依然跪着:“主公,您还要如说什么?我已经招供画押了。”
“啪”的一声响,曹操一掌打在案几上,震的案几上的碗碟都在摇摆:“就这种东西?你做下如此之事,就用这个来搪塞我?是操亏待了你,还是你想找死?”
我抬头看着他苦笑:“主公还不了解我吗?我也不想死。可这次,我真的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了,您就当没赵如这个人好了。”
曹操气苦了:“我就是了解你,才不相信你会因为这种理由而做出这些事情。好了,你不对郗虑说,现在,对我说总可以吧。”
我轻叹一声:“您让我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
曹操沉默了一会儿:“衣带诏之事时,你曾经说过的话就是你这样做的原因,对不对?”
我苦笑:“主公,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再说,如真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能擅自作主吗?主公,您就别问了,真的没有其他的理由。赵如是罪该万死,只求您善待我的家人,也算您奖赏我跟您十多年的情分了。”
“你擅自作主的事还少了?不为那个原因,我想不出你为什么这样做。子云,我并不是要追究你的罪,而是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我的真实想法,我的真实想法是当初为什么没杀了刘备:“主公,我也想杀了刘备,可杀了他,哥哥会怨恨我一辈子的。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哥哥那么痛苦,本来是让刘备发誓,绝对不再让哥哥跟随他,可我无法看着哥哥痛苦的目光,所以……”
没等我说完,曹操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发黑了:“你还要欺骗我到什么时候?你怕赵云痛苦,就不会关了他大半年。你在洛阳为他建的宅院又是做什么的?”
我苦笑:“想是想得好,可真正面对哥哥的痛苦,我就不忍心了。主公,您就别费心了,无论如何,这次赵如所犯的罪您是开脱不了的,现在的您是代行天子之权的魏王,不是一般诸侯,您处事是否公平,全天下人的眼睛在看着。您就赐我一死吧!赵如只求死的痛快。”
“公是公,私是私,这是你说过的话,也是你一贯的作为。对于赵云的离开,我相信你的解释,可对于刘备等人,我不相信。子廉说的很清楚,你在放走他们之前,进宫了一次,就是那天,刘协小儿突然封我魏王,还不许我推辞。这件事与你少不了关系,是不是他们用这个来换得你帮助他们离开?”曹操一点不笨,直接点中要害。
“是与不是,对解释赵如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帮助吗?主公若念如与您的情份,就不要再问了,好吗?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如的错,是我上了当,不得不做出叛逆您的事,就凭这点,您对我的任何惩处都是应当的。如绝无任何怨言。”
“果然与这个有关。”曹操站起身来走至我面前:“你太傻了,一个王位值得你这么去做?刘备的逃离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刘璋不是刘备的对手,这点你也清楚。我使用魏王的权利虽然名正言顺了许多,可依我们现在的权势,还用得着这个虚名吗?我看你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
我苦笑了一下:“主公要这样想,如也不否认。刘备必逃往益州,主公当速速拿下汉中,遏制刘备出川的举动。最多您多费几年神,天下一统依旧不是难事。如手中的人都可以交给公达,我的死活已经无关大局。”
曹操皱起了眉头:“死?赵云的离开你就如此伤心?你是不是害怕再次与他战场对决?还是你不想面对江东那些人?哼,你想死,也没这么容易。这张供状,我只当你是任性胡闹,若我听到你再如此胡说八道,我必不饶你。”
将供状扔进火炉,曹操转身出去了。我苦笑着坐在一桌饭食面前,饥肠辘辘的身子却没了任何胃口。曹操不会杀我,我也想到过,可我实在想不出他怎么找到为我开脱的借口。他绝对不会真用魏王封号的来历来解释我的作为,因为那会是一场天大的笑话,他的权利和威信将受到巨大的质疑,这是我们都不能容忍的事。呆呆坐了很久,直到狱卒等的不耐烦了,献媚般地上前催促,我才醒过神来,略用了一点汤水,就让他们撤下去。唉,听天由命吧!
大牢之中的我已经无所事事十来天了,自曹操那次来过后,再也没有任何提审,探视之类,就连身上的刑具都似有可无了,狱卒对我更是小心侍候,尽量不来烦我,而每日的吃食明显是家里送来,或者是出于几位兄长家里。没有消息对我来说,应该是最好的消息吧,我自嘲地笑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云哥哥了,我不知道刘备到底能不能接纳哥哥回去,不知道哥哥会为我而遭受怎样的痛苦,不知道我真能活着走出这里,战场之上,我能否面对和哥哥的手足相残。
门外杂乱的脚步声惊醒了我的沉思,牢门打开,两个士兵抬着一个大浴桶进来,典韦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嘿嘿笑着跟在他们后面跨了进来:“老八,这里脏吧,快来洗洗。”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往桶里放热水,脑子里一片混乱。典韦见我没反应,几步跨过来:“怎么啦?嘿,想不到吧!放心吧,只是让你洗洗,免得那么脏。”
狱卒满脸堆笑地上前欲打开我身上的镣铐,我猛地推开他,一把抓住典韦的衣襟,着急地问:“大哥,文若呢?他怎么样了?主公把他怎么样了?”
典韦直愣愣地看着我:“文若先生?你怎么问起他来了?”
跟他解释白费劲:“大哥,快告诉我,是不是文若找过主公了?他跟主公说了些什么?他怎么这么傻,呆瓜他们怎么没拦住他?”我泪流满面了。
典韦还在发愣,张辽进来了:“怎么啦?子云,这么大的人了,不至于激动成这样吧?诺,我把你的换洗衣物拿来了。”
典韦看了张辽一眼:“小家伙不知道哪根筋出问题了,我让他洗澡,他问我文若先生呢,难道你要见到他才肯洗澡不成?”
“他不是要见到文若才肯洗澡,而是担心文若的生死。”随着话音,郭嘉走了进来。来到我面前,他心疼地扳过我的肩膀道:“你放心,文若没机会去见主公,你的人把文若拦死在家里,想出来也不行。”
我长出一口气,却疑惑了:“三哥,那这是怎么回事?主公允许你们这样做吗?”
郭嘉笑笑:“依照主公的意思,就想让你出去了,是我给他出了个主意,再关你几日。你也不要乱想,是公达见了主公,把许都的事说明了。你呀!主公也没把文若怎么样,只是说他既然病的那么厉害,就好好休养身体吧。”
望着郭嘉略带责怪的眼神,我苦笑道:“我承诺过,要尽全力保住文若的性命,否则……”
郭嘉叹气:“那你自己呢?要不是公达在他那里得到了实情,你的性命就不要了?”
“三哥,你应该明白,我只能这样做。死我一个,总比死成千上万的人强。再说,不管怎么样,战争总还是要持续下去,我,我毕竟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我对不起你们大家。”
郭嘉摇头:“别这样想,这件事不一定就是坏事。刘备的死活并不是战争结束与否的原因。”
我也摇头:“可三哥,刘备的死活却能决定战争延续的时间。我们要拿下益州,怕要多付出不少生命的代价。我真的错了,早在夏口就应该杀了他,是我的自私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郭嘉笑笑:“谁人不自私?子云,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主公没有责怪你,可这件事影响太大,不能一点处罚都没有,你再耐心待几天就能回家了。”
我点点头:“我知道,这次也够难为主公了。你去回禀主公,我做出了这种事,已无脸位列侯位,请……”
郭嘉打断我的话:“主公就知道你要胡思乱想。我说了,再关你几天是我的主意。行了,这也是为你好的事,你不要再忤逆主公了。”
我缄口不语了。既不消减侯位,也不定罪,却还要关着我,这样做,还不是堵不住众人之口。算了,这样已经是最最好的结局了,文若没事,我自己也没事,我还能怎样?我不相信曹操真的就放过了我,他不处罚我,还不是顾虑以后。我谋士的身份已经暴露,战神的秘密还在,留着我对付云哥哥恐怕才是曹操现在所需要的。唉,真要手足相残吗?
郭嘉他们又嘱咐了我几句,又把狱卒叫来说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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