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出'呢!〃众人都围上来打趣,问他作何解释,纪晓岚笑道:〃重(出)者,二山也,山上加山,两山相叠,读作'重叠'之'重'。一座山本已很重,再加上一山,那就重不可比了,故又读'轻重'之'重'!〃他再指着'重'字,继续说道:〃上千下里,合为'出'(重)字,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居家而不出,何以致千里,故应读作'出入'之'出'字。〃众人听完,又是欢笑不止。刘墉笑道:〃如此看来,我这一课补得很好,你的长进很快!〃大家又接着笑起来。纪晓岚这回也不再反驳。
很快就到了乾隆甲子年,考期临近,纪晓岚从北京回到家乡,参加这年的科试。清时的制度,每届乡试之前,一省的提督学政要巡回本省所属州府,举行科试,俗称科考。科考合格的生员,才有参加本省乡试的资格。
纪晓岚寄宿到河间府学,要在这里温习两月,然后参加考试。在这里,他遇上了戈源。戈源字仙舟,家住献县城里。
两人一拍即合,情趣相投,于是形影不离,在河间闹出了一场又一场的笑话。
这天,纪、戈二人到河间街上闲游,刚过十字街口,看到他们的一位同学正大摇大摆地向前走。这人叫邵思德,是河间府学的生员。这时,从邵思德的对面,走来一位20多岁的少妇,生得容颜俏丽,眉目含情,香腮带笑。邵思德见少妇走近,便在街心停下来,盯着少妇上下打量。少妇与他错肩而过,邵思德也随之转身,跟在了少妇后面慢慢行走,两眼滴溜溜乱转,贪婪的神情将他眼馋心急的丑态暴露无遗,活像一只馋猫盯上了一块儿不能到口的鱼饵。
纪晓岚、戈仙舟将此事看在眼里,不由得相视一笑。转眼见少妇已从他二人身边走过,邵思德仍跟在少妇身后。他俩迎着邵思德停下脚步,意欲同邵思德打个招呼,调侃几句。
可是邵思德一心一意地盯着少妇,哪里将他们二人看到眼里。
邵思德走近了,纪晓岚也不躲闪。正当邵思德与纪晓岚擦肩而过时,纪晓岚忽然伸腿一绊,邵思德〃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邵思德没顾得思想脚下发生的事情,慌忙起身,嘴里向身边的人道歉,眼睛却不停地盯着少妇远去的影子。纪、戈二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邵思德这才注意到站在眼前的是他两位同窗。
回到府学,邵思德才回味过来,是纪晓岚使了一绊,将他跌倒在地,使他丢掉了跟踪的念头,最终没能弄清少妇住在哪处屋舍,心中说不出的懊恼,于是他就寻找机会,要整治一下这个坏小子。
邵思德出身在富贵之家,生得身高体胖,在府学里却孤傲不群,常与同学发生口角。有几个年少力薄的生员,曾吃过他的苦头。纪晓岚看邵思德已经衔恨在心,便与戈仙舟商量,来个先发治人,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也为同学们出出气。
一天午饭时,邵思德正在纪、戈二人的近处。戈仙舟闪眼一笑,俯在纪晓岚耳边私语起来,却有意让邵思德听个清楚。戈仙舟说:〃这几日午间,在学院前面的大柳树下,总有个美貌的小娘子,歇息在荫凉里,看其左右顾盼之状,定是久闷深闺,在此寻觅情郎,欲求欢会,我等何不觑个机会,与他调笑?〃“不可,不可。〃纪晓岚摇摇头,〃考期临近,我等温书为要。〃这一说一答,邵思德听得句句真切。表面上若无其事,心思早已想入非非了。等同学们都已午睡,邵思德便借故走出府学大门。
府学位处河间城的东南角,学院外面有一方池塘。池中荷撑绿伞,莲掌红灯,蛙鸣鱼戏,好不悠闲;四周茂密的芦苇,翻动着绿色的波浪。池塘那面,一行依依的垂柳,摇摇摆摆,飘飘荡荡。柳丝拂水,鸟语蝉鸣,颇有情致,是夏日纳凉的好去处。邵思德踽踽独行,看到这美丽的景色,想着那俏丽的佳人,更是春情荡漾,匆匆绕过池塘,钻到柳荫之下。看这里静悄悄地,空无一人,邵思德怅惋地犹疑起来,但又不忍心离去,便倚在树上观望。
正在他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树林的尽头传来叮当的铃声。邵思德扭头一望,不由得心中一喜,一颗心呯呯地,要跳出胸外。只见迎面走来一头小驴儿,驴上坐着一位浓妆艳抹、俏丽妩媚的女子。邵思德站在那里一时发起呆来,不知道怎样上前招呼才好。
不料,那女子来到近前未曾下驴,嫣然一笑,拨转驴头。
回眸含羞带怨,娇滴滴说道:
〃期盼数日,终得相见,郎君不弃,请随奴家舍中吃茶纳凉。〃邵思德万万没想到这般顺利,一言未发,悠悠乎乎地,跟着驴子便走。心里美滋滋地,暗喜今日吉星高照,运交桃花,只等到得女子家中,成就好事,再慢慢询问女子的来由。
驴子越走越快,渐渐地拉开距离,邵思德急急追驴。没想到从一旁的庄稼地里飞出一阵砖头瓦块,一片正打在邵思德额头,立刻血流满面,疼得他嗷嗷怪叫。待他定神观看,庄稼地里静无声响,前面的毛驴早已钻进庄稼地里,看不到踪影了。
邵思德惊魂未定,回到府学,用帕子包扎额头。同学们询问他何致伤着额头,邵思德隐衷难诉,只说是去亲戚家时,从驴上坠地而致,纪晓岚、戈仙舟听了,窃笑不已。
邵思德吃了苦头,狐疑惊惧。第二天偷偷地向纪、戈二人询问起柳下少妇之事,戈仙舟故作惊愕地说:〃昨日曾与纪晓岚言及此事,那妇人非狐即鬼,邵兄可曾见得?〃邵思德听了,惊愕不已,便说起昨日经过,最后怔怔地说道:〃未见妇人举手,而瓦块横着击来,我也疑其非人。可是,鬼魅不会白天出来,我怀疑是狐仙呢。〃纪晓岚说道:〃此事不可深究,无论是人是鬼是狐,总之。。。。。。当击。劝君莫再造次。〃邵思德惊魂未定,连连称是。
不料,这件事被府学的讲学先生知道了,先是对邵思德严厉训斥,又向训导惩报,严加苛责,整肃风纪。邵思德被整得苦不堪言,连连抱怨纪、戈二人将此事讲了出去。
纪晓岚眼珠一转,对邵思德说:
〃要堵住先生的嘴,倒也不难。〃
邵思德连忙追问有何良策,纪晓岚低声对邵思德说:要如此这般。邵思德连连点头,依计而行。
这位讲学先生性格古板,循规蹈矩,对生徒要求十分严厉,在河间府素享端方之名。
这天傍晚,先生像往常一样,到府学后面的菜园散步,见月下花间,有一个人影晃动,隐隐约约,看不清楚。当时积雨初晴,府学后院的围墙倒塌一段,先生还认为是邻近的人,来院中偷窃蔬菜,便要过去盘问盘问。走到近前一看,却是一名美貌的少女,躲在树的后面。见先生走到跟前,这女郎也不躲闪,跪在地上,娇滴滴地说:〃妾身本是狐女,怕见端方公正之人,白天不敢来,所以夜间才敢来这儿折花,没想到遇到先生,请先生饶恕!〃女郎的声音,像银铃一般悦耳,两只闪亮的眸子,脉脉含情,光彩动人,娇羞的面容,百媚俱生。先生看了,禁不住生起爱怜的情怀,一时间没了言语,只是在女子身上看来看去。
见此情景,那女郎又说道:
〃先生不作计较,宽恕待人,妾身定要报答!〃“你将怎样报答我?〃先生急切地问着,已经想入非非。
女郎回道:〃妾身除了俏丽的容貌,婀娜的体态,再没有值得先生喜欢的了。〃这话说得先生心里颤悠悠儿的,女郎又说道:〃如先生不弃,妾愿一荐枕席。〃这话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让先生有些惊慌失措,口中忙说:〃使不得,使不得!〃眼睛却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少女的身上。
女郎莞尔一笑,站起身来说道:〃先生无须担惊,小妾道行虽浅,但也会隐形之术,往来无影无踪。即使有人站在一旁,也看不见我,不会被人发现的。〃说着话,女郎上前拖起先生的臂膊,先生看着女郎的笑脸,忐忑不安地来到了寝室。于是,一夜的卿卿燕昵,说不尽其中情趣。
天色欲晓,先生催促她早点离去。女郎温存地说:〃先生太狠心了!奴家怎么舍得离开你呢?其实,先生用不着担心,即使外面来人,妾会从窗缝里飞出去的!〃先生这才放心下来,又是一番男欢女爱,直到天光大亮。
生徒们都来了,等着先生讲经。但此刻先生刚刚起床,那女郎仍偃卧在围帐之中,懒洋洋地,听着先生让她离去的催促,笑而不语,把先生急得惊慌不迭。先生从昨天夜里,就根本没有相信她是什么狐女的话。
女郎赖着不走,先生也没办法,说声:〃你且在在屋中歇息,千万不要出去。〃就惴惴不安地给生徒们讲课去了。不想课未讲完,外面有人来向他说道:〃外面来了个老太太,说是接她女儿的。〃这时,女郎披着衣服,径自上了先生的讲坛,坐到先生的椅子上,旁若无人地梳理着头发。生徒们哗然大笑,邵思德等人,冲着先生大喊大叫。
先生惊慌失措,脸上变颜失色,一副魂不附体的姿态。
女郎梳理完毕,敛衽向先生谢道:〃多谢先生厚爱,昨日来得匆忙,未带妆具,贱妾回家梳洗,改日再来相见。〃话刚说完,生员们已嚷成一片。
女郎伸出手来,要昨夜的缠头,先生才如梦方醒,心中叫苦不迭,脸上却像死了亲娘老子一样。
原来,这女郎是城中新来的艺妓,受邵思德的贿使,来坑害先生的。先生上当受骗,又被搞得声名狼藉,当天下午,就离了府学。邵思德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眨眼两月过去,纪晓岚顺利地通过了科试,并以优异的学识,得到督学大人的赏识。督学在离开河间府前,将纪晓岚传到寓所。
行过师徒大礼,纪晓岚接过督学要他对的一副上联,只见写道:〃县考难,府考难,院考更难,当名秀才不易;〃纪晓岚心中疑惑起来,以为学政大人,没有将他这名秀才看在眼里,便自恃年少才高,要对上一副表明心迹、抒发志向的下联,随即写道:“乡试易,会试易,殿试更易,中个进士何难?〃学政大人皱起了眉头,俄而说道:〃为学之道,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