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地上了车,头一靠上车壁就开始打盹。
“很困?”皇上凑过来问。
我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嗯,昨晚我们都没怎么睡,你也赶紧眯一会儿吧,不然等到了那儿,不到晚上就寝的时候别想有空。”
皇上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发:“你睡吧,我觉得还好了,昨晚多亏了你按摩,后来一觉睡到天亮。其实,我只要能好好地睡上两、三个时辰就够了,在宫里时,哪天不是批奏章批到深夜,第二天五鼓准时起来上朝地?”
我微微笑道:“辛苦你了。当皇帝这么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觊觎这个宝座。你的成都王兄,因为捐出了全部家产。据说已经天下扬名,人称贤王,你是不是打算召他回朝,封他一个官做做?”
提到这个,皇上有点郁闷:“正为这事伤脑筋呢,成都王身份高贵。在宗室王爷中的地位仅在琰亲王之下,所以给他封官很麻烦。官小了,不符合他的身份;官大了,怕又是一个琰亲王。”
我很肯定地说:“不可能是另一个琰亲王的!琰亲王不过钻了先帝晚年缠绵病榻和皇上年幼的空子,才成了气候。如今皇上已经长大了,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成都王早就失去了先机。不明白他为什么现在突然跳出来。”
“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前我虽然不怎么管事。但有琰亲王当政,一山不容二虎,他怎么可能让成都王分一杯羹。”“你的意思是。成都王是看琰亲王倒台了,朝中再没有得势地宗室王,才觉得自己机会到了地?”
“应该是这样吧。”皇上一面说一面揽住我,看他地意思,似乎想提供肩膀给我当枕头。
他现在,动作越来越随便了,一会儿抱抱,一会儿摸摸。幸亏我们在宫外,周围看客少;若在宫里。宫墙内有成千上万闲极无聊的长舌妇,宫墙外有更多对宫廷秘辛兴趣浓厚地长舌男和长舌妇,皇上和异姓姐姐之间的暧昧互动,会成为整个京城最有看点地桃色新闻。
越来越质疑自己的决定,像昨晚那样照顾他真的合适吗?我给自己定位为“贴心姐姐”,有了“姐姐”这块让自己安心的挡箭牌,半夜出入其内寝而不避忌,在外人看来,是不是全不是那么回事。甚至,跟淫奔苟合差不多了?
突然的领悟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怎么啦?”皇上很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不安,随着话音一起传过来的,是他的手,轻轻抚在我冰凉的额头上。
我忙伸手挡开,皇上却反手握住我地手问:“你没做噩梦吧?”
“我又没睡着,做什么梦啊。”我努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只是徒劳,不由得低嚷起来:“你别这样。”
“我怎样了?“你昨天……那样。今天又……这样。这都是不应该的。”
“我昨天没做什么呀。”
还没有!“昨晚那么晚了还去你那儿,是我没考虑周全。但你也不能随便抱起我啊,我是你姐姐。”
“你只是年纪比我大一点点而已,喊姐姐是出于礼貌,实际上,我们毫无血缘关系,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可外人不知道啊,他们只知道你是太后所出地皇子。”
“若有人以为朕是太后所出的皇子,就必定以为你是太后收养的义女;若那人知道朕不是太后所出,也必知道你才是太后的骨血。总之,不管在什么人眼里,我们都不是亲姐弟。”
“可是……”
“可是什么?”
“你是皇帝。”
“姐姐,你到底要说什么?”
好吧,索性把话说清楚,我和他,如果不是因为一起出宫,也没有这种单独在一个密闭空间里促膝谈心的机会,“皇上,外人会怎么说暂且不管,我希望,即使我们俩单独相处的时候,也避一点男女之嫌。”
我以为他会不悦,没想到他居然笑了起来;“姐姐,看来我以后得改口叫你妹妹了。”
我抬起眼,静静地听他的下文。
“你虽然年龄比我大一点,经历也好像比我丰富一点,但对感情的理解还不如我这个弟弟。”
“怎么说呢?”
“我们亲近与否,要不要避嫌,不是由得了你,也不是由得了我的。就如昨晚,你会半夜造访,我会抱起你,都是身不由己。”
我呆住了,他揽紧我说:“我们之间早已亲密无间,怎么避嫌?真要讲究起来,我们不该一起坐车,不该一起吃饭,你不该给我按摩,我不该抱起你,可是我们为什么要避?避给谁看?我是天下至尊地皇帝,你是天下最尊贵的公主,如果一个人混到这个位置还不能依从自己的心愿行事,连坐个车吃个饭都要看别人的眼色,那这个皇帝和公主当得有什么意思?”
不容我反驳,他又在我脸上亲了一口道:“不要想那么多,只要遵从自己的心愿就好。人生短短几十年,还要不断地遭遇天灾人祸,你看西京的那些百姓,还有匈奴单于冒顿和他的十万大军,一夜之间就没了。就因为出宫后见多了生生死死,我才不想再隐瞒对姐姐的感情,希望你也能和我一样。”
我彻底变成了木头,连动都不会动了。因为这一刻,他不是弟弟,而是一个男人,很有冲力很有压迫感的那种男人。
第一百三十章 惴惴临帝都(一)
“姐姐,要下车了。”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从窗口吹进一阵凉爽的风,探头往外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小雨。
我由衷感叹:“难得,这两个月不是暴雨就是暴晒,好久没看过这种毛毛雨的天气了。”
皇上也说:“是啊,夏天赶路的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天气,又凉快,又好走。”
说话间,车已经停了下来,李锐和张钧彦一左一右站在车辕两边。小安子不在,皇上身边也没别的太监,他们便暂时充任仆人。
我们下车的地方不像官府,也不馆驿,倒像一处私人园林。我四周打量了一番,带点纳闷地问:“皇上,这里是哪里啊?”
皇上笑着指了指张钧彦,后者躬身答曰:“公主,这是微臣老家的宅子。”
“原来是你家的私宅,咦?不对呀,你家好像不是荆州的吧,你说话的口音也不带荆州腔。”
因为小菱就是荆州人,所以我知道荆州话是什么调调,张钧彦是地道的北方口音。
张钧彦回道:“多谢公主记得微臣的籍贯,微臣九岁就随家父到了京城,已经彻底蜕掉了乡音。”
我哪记得他的籍贯,之所以会有点印象,是因为朝中大臣素有南北派之分,太后有一回跟皇上说起,扳着指头数过分别属于南派和北派的几大元老,其中就有张钧彦的父亲。
既然不是荆州。那。“这里是梁州?”
皇上点了点头。
我懵了。“昨晚你不是说去荆州地呢?啊。我明白了。你又在故伎重演!”这声东击西地招数。看来他用上瘾了。打匈奴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昨晚我还直犯嘀咕呢。他明明对京城地局势很担忧。怎么说了一通。又像毫不在意似地。远远地绕到荆州去了。
皇上抚掌道:“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姐姐果然聪明。”
“公主天资过人。”张钧彦也跟着凑热闹。
我被他们逗笑了:“少来。我聪明你们还瞒着我?害我一直问啊问啊。皇上就知道卖关子。”
“朕是想给你一点惊喜,你不是很想念太后吗?再过几天,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想几天就抵达京城,必须快马加鞭,于是我问:“皇上直接回京城,中途不巡视地方了?”
“不了,直接回去。”
看来,他虽然表面上有说有笑,心里其实挺着急的。赈灾款迟迟未到,就连从京城赶来侍候他的小安子都失去了音讯。总之,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皇上驾临臣下私宅。我以为张家人会全体出拜,事实上没有,院子里静悄悄地,一个仆人都看不到。直到走进客厅后,才发现酒菜早已摆好,基本上,一进门就上桌,一上桌就开始吃。
为了保证此次行程的隐密性和安全性,张钧彦连自己的家人都瞒着的。
快吃完的时候。皇上问我:“要不要在这里歇歇午?”
我摇着头说:“不用了,反正在车上也是睡觉。”
皇上也没坚持:“行,那我们抓紧赶路。”
就这样晓行夜宿,六天后的黄昏,我们抵达京郊,住进了一处幽静地院落。
一路上的下榻之处都是张钧彦安排的,有的是他家,有的是他朋友家,反正都是私人住所。连服侍的人都是我们自己的随从,也就是说,一路都没跟外人打过照面。
吃过晚饭,皇上去跟他的手下议事,我一个人在屋里闲坐。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是晚上,明知道院子里花草茂盛也没敢出去溜达。
“公主,您在那边躺椅上躺着,奴婢给您捶捶腿。连着赶了几天路。那马车又快。一天跑几百里,都快颠散架了。奴婢地腿到现在都是麻的,公主千金之躯,肯定更觉得不舒服了。”
这些天,她拼命地讨好巴结,以前即使当着太后的面也没见她这么殷勤过。
不让人献媚人家心里是会不安地,我依言躺下,任她捏捏捶捶。见刘嬷嬷拿着扇子过来走过来,我吩咐道:“嬷嬷,你去前院看看皇上他们的会开完了没有。”
“就只是去看看?没什么话带给皇上吗?”
“没。”一整天腻在车里,晚上才分开一下,还要人带什么话。
刘嬷嬷看了小莲一眼,情知我不过是想支开她好跟小莲说话,便知趣地走了出去。
刘嬷嬷一走我就开口问:“这几天跟宋方谈过没有?”
小莲笑得比哭还难看:“还有什么好谈的,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撇了她一眼:“你若真这么以为,为什么你的目光总是不知不觉地追随他的身影?小莲,我是过来人,知道一个女人心里想着一个男人时是什么样子。”
她突然冒出一句:“难怪公主的目光总是追随着皇上。”
我的心狂跳起来,真的吗?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不管是不是真的,被一个有罪待罚地下人这样点明还是让我很不悦,遂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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