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其识礼知书为好。姚爱卿,卢爱卿。”
姚崇和卢怀慎闻召步出班外。
李隆基道:“朕授姚卿为太子少师、卢卿为太子少傅,则今后培育太子的大任,就落在二卿的肩上。你们可选择良日,让太子行拜师之礼,至于其他东宫属官与教授,也要着落在二卿身上妥为选授。”
姚卢二人知道皇帝此授既为恩典,肩上又有莫大的责任,遂伏地叩首,拜谢皇恩。
历来设立太子为国家大事,李隆基此次使李瑛为储君,固然有宠爱其母赵丽妃的缘故,毕竟坚持了立长为储的惯例,大臣们也就无话可说。
李瑛被立为皇太子,宫中之人心中滋味最不好者当属王皇后。按说李琮为皇长子未立为太子,其母刘华妃心中更应郁闷,然李琮毕竟腿有残疾,刘华妃心中当然有想法,然实在无话可说。
李瑛被立为太子后的第三日,恰为王皇后父亲王仁皎的七十寿诞。国丈寿诞自要大肆庆贺一番,李隆基除了令内府具礼相送外,更准王皇后亲身去祝寿。
若追溯李隆基与王皇后的婚姻,那还是有相当来头的。长寿二年,李旦一家再次“入阁”,即是在宫内幽禁,一家人的日子过得非常小心谨慎。然此年忽然来了一件喜事,大约则天皇后非常喜爱李隆基这位小孙子,她亲自做主将王家小姑娘配给李隆基,是年李隆基刚刚九岁,二人成亲之时可谓“娃娃亲”。
“太原王氏”号称当时五大姓之一,王皇后祖上为初唐名臣王珪,则其婚姻实为门当户对。且此婚姻由则天皇后主之,则为女皇示爱,对当时凄凄惨惨的李旦一家可谓莫大的安慰。此后幼小的王氏伴着李隆基逐渐长大,其时正是李隆基人生中最为灰暗的时候,两人可谓“患难夫妻”。待李隆基萌生夺位的思想之后,王氏其父王仁皎、其双胞胎之兄王守一成为最为支持李隆基之人,且立功不少。待李隆基成为皇帝,王氏被封为皇后,王仁皎被授为将作大匠,继而被授为开府仪同三司,王守一也被封为晋国公。
按说王皇后此时诸事皆顺,唯有自己的肚子始终不争气,眼见其他后妃已生出十余个皇子,自己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这日祝寿之礼可谓盛大,京中王公大臣皆具礼来送,王宅门前顿现车水马龙。王皇后入宅之后不耐如此热闹,遂唤哥哥王守一到后院静室内叙话。
王守一见妹妹眉宇间总有难以舒展处,明白妹妹的心事,遂劝道:“圣上虽立太子,毕竟不动妹妹皇后之位,请妹妹勿虑。”
王皇后道:“丽妃不过倡伎出身,难道能成为皇后吗?”
王守一点头称是,并说道:“丽妃也为明白之人,其日常对妹子恭谨非常,想是不会有别样心思。”
王皇后摇摇头,叹道:“唉,我这肚子到底怎么了?圣上又非不来临幸,它为何没有一点动静?我现在还是皇后,然太子非为亲生,若时间久了,这皇后之位是否有些勉强?”
王守一沉思片刻,小心说道:“算来妹子随圣上已二十年有余,圣上又非疏离妹子,然妹子肚中毫无动静,此症结还是在妹子身上。愚兄以为,妹子不可一味等待,须想法求子。”
王皇后哂道:“我已试过多少法儿,你又非不知道,至今殊无起色,奈何?”
王守一道:“妹子莫慌。愚兄此后日子什么事儿都不管了,专替妹子寻求求子良方,妹子说什么也要诞下龙种。”
无子的惶惑在王皇后的心中萦绕十余年,她想尽了许多法儿,然殊无良方,弄得她心灰意懒,对王守一眼前的说辞并无激动之处,仅淡淡说道:“也只好如此了。”
第八回 闻惊变调臣遣将 赐衙居施爱示仁
西北果然出事了。
默啜不愧为大漠中练成的老狐狸,其纵马到朔方道绕了一圈,与解琬所部打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遭遇战,立刻发现在这里讨不到任何便宜,遂领兵逸去。
薛讷闻听默啜兵犯朔方,不敢怠慢,遂整兵备战。孰料他在轮台左等右等,难见突厥人的踪影,不觉数月就过去了。西域较之中土,气候变化既剧烈又高寒,白日本为晴好的天空,半夜里就会突然变脸,只听风吼如雷,似乎要将兵士们的住所连根拔起,只听“噼啪”声接连作响,自是大风卷起满川的碎石呼啸而至。疾风过后,大风依然没有止歇的劲头,此时漆黑的夜空里和风撒下大片的雪花,待兵士们天亮起床推开屋门,就见门槛已被白雪掩埋,放眼远望,只见山川间一派银白,大地似乎凝固,偶尔有野骆驼和野马在川中觅食,方知这个世界还是存在生命的。
轮台作为北庭都护府的治所,其周围驻扎戍卒两万人;再向西的安西四镇,也驻扎两万戍卒。北庭都护府与安西都护府设立之后,保持着唐朝与西域诸国商路的畅通,其北方与西方有突厥人的诸方势力,东南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吐蕃,则此四万戍卒实际维系着大唐西域的安定。
戍卒自关中的折冲府抽调而来,按例在边关轮值三年,方得调换。每年盛夏之时,例为戍卒调换时期。薛讷初到轮台,因有默啜入寇之军情,数请兵部将调兵日期押后,如此过了数月,薛讷看到默啜无声无息,又见天气骤变,认为默啜在此恶劣天气里定会龟缩在大漠,遂准一万戍卒成行回家。
一万戍卒回家,新来轮值的戍卒尚未到达,轮台值守的戍卒仅剩下一万人,对于窥伺良久的默啜来说,可谓天赐良机。
一个风高雪急的夜里,默啜带领三万兵马卷地而至,利用雪光袭入轮台唐兵营中,然后大开杀戒。可怜一万唐兵仅有一千余人星散逃走,薛讷也死于乱军之中。
此军情传往长安,正好新年过后,君臣阅此消息,心中的滋味一时错杂而生。
李隆基叹道:“姚卿,看来你当初的担忧还是有道理的。薛讷毕竟稚嫩,绝非默啜的对手。唉,薛讷为薛仁贵之后,如此就堕了先人的威名。如今轮台已破,则安西四镇实属危殆。吐蕃人有动静吗?”
姚崇宽慰道:“默啜现在已成为一个不愿蚀本儿的老狐狸,他先在朔方道那里没有捞到便宜,遂瞅准时机到轮台大掠一把。安西四镇城池坚固,默啜明白以自身力量难啃此硬骨头,已然回头撤回自己牙帐了。吐蕃人见默啜如此来去如风,也没机会。”
李隆基问道:“记得当初曾在瓜州驻有五万兵马,如今安在?”
“臣当时见西域无战事,已逐渐撤回三万,仅余二万兵马。臣闻此惊变,已令他们会同轮值戍卒前往轮台接防。”
李隆基闭目沉思片刻,然后说道:“姚卿,西域数万兵马若无得力之人主持,形同一盘散沙。如此,就把郭虔权调回西域吧,还让他任北庭都护使。”
“臣恭听陛下圣裁。”
“郭虔权近来在营州也不错,已然兵出榆关,契丹人与奚人的气焰大为收敛。若将郭虔权调回,营州那里也须有得力之人主持。”
“陛下还记得前些日子当殿直谏的张嘉贞吗?此人识见才具,可堪为用,臣以为可使他任营州都督,正可历练一番。”
李隆基沉吟道:“张嘉贞虽有才具,毕竟未真刀真枪在战阵中历练,凡紧要之位,须谨慎授用,不可使薛讷故事再现,姚卿,你兼知兵部尚书,此事须万端谨慎,须妥为挑选。”
“微臣明白。陛下,新年刚过万事纷纭,去岁使内外官交流好处不少,然紧要衙署尚缺吏事练达之人。以吏部和户部为例,其事关朝廷大局,则尚书人选务选得人。这一阵子,因此二部无得力之人,费去臣等的精力不少。”
李隆基仅设两名宰相,又对各部重臣挑选甚严,近来兵部、户部和吏部皆无尚书任职,则事儿皆汇集到姚崇与卢怀慎那里署理,使二人显得既忙累又憔悴。李隆基目睹此景,生怕累坏了二人,也一直琢磨着为此三部配人。现在姚崇主动提出来,李隆基当然认可,说道:“好呀,此事早该办了。姚卿,你有人选吗?”
姚崇道:“兵部的事儿紧急,臣还是暂兼一段时日。其他二部,须有德才者充之,臣以为,可使宋璟任吏部尚书,魏知古任户部尚书。”
李隆基笑道:“宋璟以德著称天下,兼有才具,让他任吏部尚书,可谓得人;至于魏知古,朕听说你耻其出身,意甚不屑,为何又举之呢?”
“陛下,魏知古虽小吏出身,然其谋虑严谨,精于盘算,进止有节,实有才具。户部总领军国财政,有其主之,最为相宜。臣以为,除了京城以外,以东都选事最重,魏知古除了主持户部以外,可让他协助宋璟,分掌东都选事,也有相辅相成之功。”
李隆基见姚崇不以个人善恶选人,可谓公平公正,心中甚喜,遂笑道:“好哇,就依卿所奏,即日授任吧。姚卿,如今朝官中以科举出身为主,兼有一些小吏出身积功而擢者,你身为科举出身之人,不囿于己类选人,朕心甚喜。”
姚崇道:“科举出身之人,因长期烂读经书,心中渐有济世匡政之理想,此类人施政之时,虽多有泥古不化之迂腐举动,毕竟心存圣人之教,使军国大政趋于正途而行。国家之所以设科举以举人,缘由于此。至于自小吏积功而上之人,往往目光短浅,囿于得失计较,心中难有志存高远之处,如魏知古绝对为其中卓越之人,擢之以辅吏事,不失为一种辅助之法。”
李隆基闻此宏论,不禁笑问道:“姚卿虽系萌职出身,毕竟好学读书,由此将自己归入读书人之列。你如此否定小吏出身之人,是否对他们有些不公平呢?万一他们心存积怨,会不会埋怨姚卿身为宰辅,如此来行事有朋党之嫌呢?”姚崇父亲贞观时为上州都督,死后被追赠为幽州大都督,姚崇因而有了荫职的资格,其初被授为孝敬挽郎,此为末级散官,此后积功而行,被善于识人的则天皇后发现,最终官至宰辅。
姚崇正色道:“臣所思所想,合乎国家诠选之道。古往今来,国家官吏制度历经变革,最后归于科举选人,殊为正途。他们若有积怨,自可入读书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