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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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宗- 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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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了不辜负皇帝的期望,王忠嗣一定要打好这一仗。

两万唐兵向石堡城进发,他们到了距石堡城两里处的小山前停下,然后摆开阵列,根本没有攻城打算,摆出了一副防御的态势。城上的吐蕃人眼见两万唐兵犯关,知道他们纯粹是以卵击石,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中。然而他们没有想到,唐兵摆好阵列,从后面又走来了许多提铲持锤等农夫模样之人,他们到小山上开始凿石筑墙,明显想建一城堡。

吐蕃人见之大惊,若此城堡建成由唐兵据守,则后患无穷。以往吐蕃人固据石堡城,间或开关纵兵侵入河西、陇右地面大肆劫掠一阵,看到唐兵开始合围,即又蹿回石堡城,唐兵到此无法攻破,只好望洋兴叹。若眼前新堡建成,吐蕃人就没有了以往畅快进出的方便。譬如吐蕃兵再入河西、陇西地面侵掠,极易被新堡里的唐兵闸断归路,由此大量伤亡。

吐蕃小论悉诺逻恭禄负责主持对唐军事,其闻听唐兵在石堡城前筑新堡,连忙到关前亲眼观察,他很快明白了唐军的用意,说道:“若此新堡建成,即成我军跗骨之蛆,不行,须让他们建不成新堡。”

悉诺逻恭禄与唐兵交手多次,深明唐军的虚实,其说道:“哼,用两万兵马就能挡住我吐蕃铁骑吗?嗯,速速集齐一万铁骑来此集合,待午间他们懈怠之时即去冲杀一阵。你们见兵就杀,连那些农夫也不可放过,不出两日,他们自可退回。”

悉诺逻恭禄知道,唐兵步卒大多怕死,他们每每遇到吐蕃铁骑即一哄而散。

他不知道,引兵出关正是王忠嗣的计策。

高原的阳光较之平原更为浓烈一些,天空中虽有数抹白云,终究难挡阳光。就见碧蓝的空中挂着一轮热辣辣的日头,其直射地面令人慵懒。唐兵经过一晌的暴晒,渐渐枯萎,其阵形眼见散乱起来。

石堡城门猛然洞开,就见许多吐蕃铁骑一拥而出。

唐军见状大惊失色,趁着吐蕃兵出关之后需要等候排阵的当儿,一唐将挥舞红旗,就见二万唐军步卒很快分成两拨:一拨手持盾牌护持小山农夫,另一拨排成方形之队,前面步卒排起盾牌,后面步卒张弓待发。

吐蕃兵已排阵完毕,就听他们忽然齐发一声喊,阵形开始发动。随着他们靠近,那些持弓唐兵发出箭矢,密集的吐蕃马骑顿时有人马中箭倒地。

无奈关门离唐兵阵列太近,那些吐蕃铁骑很快闯入唐军阵列中,他们或砍或挑,就听唐兵一片哀号声音,如此吐蕃铁骑过后,地面上横七竖八躺有唐兵的千余尸体。

蓦地,唐兵阵中有角声鸣起,就见小山上的唐兵收缩防守,纷纷以山石掩护,以防吐蕃铁骑的冲击;空地上被冲散的唐兵瞬间变成大圆,外面皆用盾牌护持,然后缓缓地旋转后退。

吐蕃铁骑回头又冲击了一回,然到了这个奇怪的阵势面前冲击不开,只好遇强而分,从其两翼掠过,然后再成方阵,再顶着唐兵圆阵缓缓后退。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且战且退,圆阵里的唐兵此时腾出手来放一些冷箭,让吐蕃人伤亡不少。此时后退约有三里开外,到了一个更为广阔的场地,吐蕃人突然发现,一彪唐兵正立在那里,似是专候他们。

圆阵里的红旗又展,圆阵于是缓缓退到左边,将新到的唐兵与吐蕃人对阵。

吐蕃兵的率兵之将看到眼前的这帮唐兵更少,至多有五千人,他们所处位置正好适合己方。就听牦牛角吹响,吐蕃人又发动了攻势。

新到唐兵的战法很奇怪,他们排成横队,其间相距约有二十步。眼见敌骑冲来,前排之人一手持圆盾护身,然后将身滚地,盾下伸出一只钩形之枪专钩来骑马脚;后排之人依样画葫芦,皆倒地伸出钩枪。

冲锋过来的吐蕃铁骑由此遇到了克星,一番冲锋过去,竟有三停马骑倒地。那些唐兵此时丢掉钩枪,从身上拔出砍刀,开始与摔在地上的吐蕃兵缠斗起来。

冲锋过去的吐蕃铁骑眼见此状,不知所措。现在若反身再冲,极易伤到自己人,他们一时拿不定主意。

蓦地,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随后就听见马蹄如风一般卷地而来,两彪唐军马骑一左一右夹持奔驰,瞬间就到了正在愣神的吐蕃马军面前。吐蕃人尚未惊醒过来,唐军马骑已闯入敌阵开始砍将起来。

一银甲将军一马当先,其手挥泼风大砍刀率先杀入敌阵,只见银光闪处,十余名吐蕃人顿时身首异处。此人正是王忠嗣,他早忘了皇帝的嘱咐,变成一位拼命先锋。

王忠嗣的勇气激励着将士们的杀敌之心,那吐蕃将领见不是势头,又令牦牛角响起,此为退兵命令,吐蕃铁骑此时所剩不过一半,开始夺路而逃,待他们退回到石堡城门前,所剩之人不及一千。

为什么呢?

新出现的唐军已歼灭近半敌人。

左方的圆阵唐兵又变为一字长蛇阵,顺势截下千余马骑。

剩下的吐蕃马骑行到小山之前,就见那里的万余唐兵步卒已排好阵势,以盾牌将他们拦截,他们缠斗在一起,后面的王忠嗣已带领唐军马骑前来抄底。不及千人的吐蕃人好歹闯过了拦截之阵列,他们也多是遍体鳞伤了。

吐蕃兵由此大败。

王忠嗣银盔银甲,带人在石堡城前耀武扬威一番。

萧嵩闻此大捷,当即写成奏书送往长安,其中详叙战场情节,当然重点赞扬王忠嗣有谋有勇。

萧嵩得知王忠嗣不听圣命,依然为前锋在阵前冲杀,遂怪而责道:“你明知圣上之命不许为前锋,为何还要抗旨呢?哼,你就是有些功劳,终究难赎抗旨大罪。”

王忠嗣少年心性,到了阵前就忘记了皇帝的嘱咐,返程之时想起此事,心中不免惴惴。其回到灵州之后,不先见萧嵩,而是悄悄寻到此前相熟的军中录事,从其口中得知发往京中的奏书中只提自己的功劳,未提违旨之事,心中的石头方才落了地。

王忠嗣诚恳答道:“末将到了阵前,满脑子皆为杀敌的念头,就忘记了圣上和萧大使的嘱咐。萧大使,还望瞧在末将欲为父报仇的分上,请在圣上面前多遮掩一些吧。”

萧嵩看到王忠嗣抬出死去的父亲,实在无话可说,只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萧嵩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言犹未尽,叹道:“此战虽大捷,然吐蕃人还据守石堡城,有些美中不足啊。”

王忠嗣慨然说道:“请萧大使放心,此战不过为大战之前奏,末将还有后续之策,管教吐蕃人退出石堡城。”

萧嵩叹了一口气,心想那石堡城据险而建,想让吐蕃人退走,谈何容易?不过王忠嗣此战有功,他说些大话也不以为过。

捷报送往京中,李隆基阅罢龙颜大悦,拍案说道:“好哇,虎父果然无犬子,又是一员良将!”

张说其时在侧,也赞道:“王忠嗣自幼得陛下关爱,其为报父仇,由此用心磨砺,果立不世之功。陛下,那萧嵩敢用如此年轻之将,也算慧眼识人了。”

李隆基闻言不免有些得意,自诩道:“朕曾对萧嵩言道,若能保忠嗣安全,可以给他出战的机会。呵呵,看来武将与文士有些不同,武将往往需要临机变化,在瞬息变阵中能觑出战机,非是一味勇猛即可,这样的人才可能成为帅才。嗯,能为帅者还是着重天赋的。”

“陛下所言甚是。此战彰显王忠嗣有为帅之才,陛下宜擢拔重用。”

“是呀,怎样赏其功呢?忠嗣年龄不过十八岁,已成为四品将军,其位已高,似不宜擢拔太快。”

张说微微一笑,说道:“陛下所虑甚是。若王忠嗣再打几次胜仗,陛下接连擢拔,则他很快官至一品,如此一来,若他志得意满,由此不思进取,就违了陛下的心意。”

李隆基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然此仗为忠嗣军事生涯的首场胜仗,朕无任何封赏,也就少了激励之意。这样吧,给他一个爵位,以示关爱之意。”

此后,李隆基敕封王忠嗣为清源县男。

说完了王忠嗣的事儿,李隆基又对张说厘革兵制大加赞赏,其说道:“张卿,此次与吐蕃一战,彰显兵制厘革已初见成效。萧嵩奏书中说道,这次之所以能战胜敌人,关键在于那一万新生力军。有句话叫做一心无二用,此前兵士亦兵亦农,他们的军械甲服还要自己承办,其打仗之时牵挂家中的田亩和妻儿,甚至对手中的军械也不敢损坏,这样的兵失却勇往直前的劲儿,能打胜仗吗?譬如自高宗皇帝至今,我方与吐蕃的战事屡有胜负,朕以为我方败绩的原因,多因少了这股精神头儿。”

皇帝赞扬兵制厘革,即是对自己施政的肯定,张说闻言心中无比舒坦。李隆基又道:“忠嗣此次就地募兵,使朝廷少了人员转运之费。张卿,此举果然能使国库充实一些吗?”

张说答道:“臣令户部核算过,两者其实相差无几。府兵制之时,兵士无战事时居家为农,有战事时自备衣装军械加入战列,朝廷主要负责其战时粮草,虽有转运之劳,负担并不很重;兵制厘革之后,自募兵开始,朝廷须负担其衣装军械,还要免其租庸调,另边疆紧要处须常备为军,户部每年要专项拨出大笔军费以养兵。”

李隆基却不计算这些小账,说道:“国家养军队干什么?须使他们有军队的样子,由此所战必捷,以镇四夷。他们既有战力使边疆稳固,则四海承平,百姓可以平安富足。此前的兵制看似省钱,然一战败绩,即震动京师,此等震骇与糜费,岂是能用钱来衡量的?这样挺好,张卿,你确实文武全才,为国家立了一大功。”

张说眼观李隆基那神采飞扬的神色,心想如此区区一战,皇帝如此高兴,看来还是其心思发生了变化。张说知道,姚崇为相时向李隆基提出三十年内不求边功的建言,李隆基爽快答应;宋璟为相时萧规曹随,对于取回默啜首级的郝灵佺不理不睬,迟迟不愿擢其官职,郝灵佺竟然郁郁而死。那时的皇帝绝对听从丞相之劝,绝不开口彰扬边功。张说为相之后,明白姚崇当初建言这项国策的深意,绝口不倡言边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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