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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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宗-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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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森然道:“大哥,她想依则天皇后故事,逐步掌控朝政!她之所以处心积虑想废掉我,就是以为我不会遂其意志,成为其为所欲为的障碍!大哥,知道前一段‘斜封官’闹事吗?”

“当然知道,废除‘斜封官’因之又被搁置下来。”

“父皇即位之后,鉴于时政混乱,颇想励精图治一番。那姚崇与宋璟皆为治世能才,他们革除弊政,使纲纪修举,一时之间有了贞观之风。然如此好的局面,顷刻因‘斜封官’闹事被废。大哥,你知道那三名出头闹事之人现在官居何位吗?”

李成器摇头不知。

李隆基愤愤地说道:“他们已官至四品!姑姑之所以愿意父皇继续掌控大权,就是想自己办事方便。这三人皆是由姑姑找父皇说项,然后授之的。”

“如此说,‘斜封官’的幕后主使为姑姑?然我也记得,你当初也劝父皇不可废之呀。”

“哼,那些替‘斜封官’办事的人大多灰飞烟灭,仅剩下姑姑一人而已。我当初劝父皇不可废之,缘于觉得姚崇他们办事太急,可徐徐图之,却不是永远不废。”

“哦,原来如此。”李成器确实继承父风,对外事不感兴趣,也不愿多想。

“大哥,我今日重提‘斜封官’之事,是想告诉你,姑姑私心太重,若有人有事挡其利益之路,她皆会除之,不会顾及国家大义所在。我听说,姑姑多次到父皇面前鼓舌,说姚崇等一帮相王府属不恋旧主,反而在我这名新太子面前殷勤,缘于他们想图后路。大哥,姑姑这样说不是存心挑唆我与父皇的父子之情吗?你知道,我与姚崇他们素无来往,我们也有共同之处,就是想遥追太宗皇帝高宗皇帝之英烈,把国家的事情办好,不能让国家再乱下去。结果你也看到了,厘改弊政之事中途而废,一帮无德之人窃据朝中重位,姚崇与宋璟一帮人被赶出京城,这就是姑姑的本事!”

这番话对李成器有相当震撼之力。李旦一生皆在小心避祸,则天皇后主政之时,李旦父子被圈禁的时候为多。在漫长的日子里,读书习字以及音律之事成为他们父子打发时日的主要内容,使他们父子在这些方面有了较深的造诣,又养成了淡泊从容的性子(当然龙生九种,李隆基虽有从容淡定的性子,其心思又与兄弟们迥异)。李旦偏爱训诂之学,其理解儒家经典自然比常人要高,由此成为儿子们的良师。李成器兄弟如此潜移默化,渐渐秉持孔夫子修身齐家平天下的人生理想,心中就多了正义之感。

李隆基今日第一次向哥哥叙说了自己对姑姑的认识,使李成器对李隆基更生同情之心,其中还有那么一份高尚的使命感。李成器闭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重重说道:“三弟,你的心思我知道了。这样吧,父皇那里你就不要多说话,就由我和二弟代为陈情。你说得不错,若任姑姑如此肆意妄为,对我家不好,也对父皇不利。这巡边之事,现在确实不宜。”

李成器回府又思索了二日,认真琢磨找父亲陈情的切入点,甚至对一言一词都进行了敷演,如此好整以暇,觉得胜算颇大。

李旦明白儿子的来意,说道:“大郎,我知道你终究会再来说三郎巡边的事儿。知道吗?我已然等你数日了。”

李成器禀道:“儿子这些日子一直在想,父皇让三弟去巡边到底何意?儿子想了这几日,终于想明白了。父皇想历练三弟,所以先让监国再为皇帝,如今再让三弟巡边,此亦为历练之意,父皇立意深远,儿子们断不能及。”李成器上来先把李旦恭维一番,看来人皆爱听好言,虽父子之间仍不能免俗。李成器如此说,实在想为此后的谈话营造一个好气氛。

李旦叹道:“你为长子,能体会为父的这番苦心,我心甚慰。大郎,我两番为皇帝,人言为帝风光无限,我却以为高处不胜寒。常人可以嬉笑怒骂无所顾忌,而皇帝却不能这样,须有容纳万物的胸怀,有时候还要承受极大的委屈。三郎与你相比,锋芒稍健,如此更需历练。”看来李成器的话引起了李旦的共鸣。

李成器此时却将话锋一转,说道:“儿子又想,让三弟历练固然必要,然三弟刚刚继位不久,要历练非仅为边关之事,其在京中面临的事儿更多。儿子以为,或者过个年儿半载再让三弟巡边,如此时机最为适宜。”

李旦听明白了儿子话里的意思,他今日来先捧上自己一句,然后还是认为巡边不宜。李旦脸有不悦之色,说道:“你那日来说此话,我已然回答过了,怎么还要旧话重提?”

李成器突然伏地叩首,说道:“儿子非是愿提旧话,只是又想明白其中的事儿,就想来向父皇禀报。若其中触忤了父皇,还望父皇恕罪。”

“起来说话。你说吧,就是有过头的地方,我不怪罪你。”

李成器依言起身,躬身禀道:“父皇,若三郎巡边,那么朝中的大小事儿皆由父皇署理?”

李旦雅不愿接手这些繁乱之事,遂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届时三郎巡边,你们兄弟就要多做一些活儿了。”

“儿子听说,如今朝中重臣除了一个郭元振之外,其他人皆由姑姑安插。这些人参加过朝会之后,首要之事就是入姑姑府中问安,然后再回各衙署办公。”

李旦有些惊奇,说道:“是吗?还有这等事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父皇若是不信,明日可派人到姑姑府前蹲守,这些人届时是否前来,一看便知。父皇,儿子其实想说,如今姑姑在父皇面前所请大多被准,朝中又有一帮嫡信之人为重臣。若三弟出外巡边,其实父皇不用儿子们,可借姑姑之力处置好朝中之事。”

李成器此话,明显是用激将法了。

李旦当然明白儿子的意思,说道:“唉,你们都是用如此眼光来看待你们的姑姑吗?我和她毕竟为亲兄妹,你们怎么把她看成外人一般?”

“姑姑当然是外人!天下是我李家的天下,姑姑若论私情当为至亲,然她染指我李家天下,那就不该了。”李成器这句话虽话音不高,然掷地有声。

李成器接着道:“儿子说句不孝之话,其实自则天皇后之后,多为女主天下,此为祸乱之渊薮。三弟诛灭韦氏之后,正是正本清源的时候,然姑姑又来横加插手,若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父皇难道没有觉察吗?”

李旦闻言不喜,斥道:“你怎么也学会了这些无稽之谈?这些话是三郎教你的吗?你不要说了!则天皇后是你的祖母,你出此不逊之言,即为不孝。”李旦非常纳闷,此子平时甚为谦和,从不说过火之言,今日大反常态,令人奇怪。

李成器没有惧怕之色,说道:“父皇息怒。儿子今日想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事后任从父皇责罚。则天皇后是儿子的嫡亲祖母,然她的不当之处难道后人不能评说吗?则天皇后为执权柄,不惜罗织宗室罪名大加屠戮,儿子的三个伯父,两个莫名其妙被废身死,还有一个被贬外地,就是父皇那时,整日里也在惴惴不安。则天皇后为何不顾亲情这样做?儿子现在想来,都是权力惹的祸。儿子那时伴在父皇身边,心中的滋味也实在难受。”

李旦听到此处心中一软,顿时想起那些被圈禁的日子。李成器为长子伴在身边,深明父亲的心情,时常谈谈说说以宽慰父亲之心,令李旦倍感温暖。李旦想到此节,心中温情再生,喃喃说道:“嗯,你那时很好。”

李成器又使出柔情的招数,看来效果甚佳,李旦的脸色变得缓和起来。其实李旦与李成器皆为同路之人,他们皆重情重义,颇为感性。如此之人作为家庭角色最为适宜,然在冷酷的官场里极不适应。

李成器时刻观察着父亲的神色,知道继续说下去不妨:“想起那日来俊臣带着刑具入宫的场面,儿子至今犹心有余悸。现在事儿已然清楚了,那时武承嗣为争父皇的皇嗣之位,所以指使来俊臣入宫来罗织罪名,若不是乐工安金藏剖腹明志,使则天皇后生出了恻隐之心,我们一家的前途实在未卜。”

李旦颔首,说道:“是啊,安金藏真义士也,天降此人来佑我家。”李旦当了皇帝之后,对安金藏大加褒奖,并擢其为右武卫中郎将。及李隆基即位之后,又专门下制褒美,并奏请为右骁卫将军,还令史官录其事迹。安金藏以乐工之身,重义忘身,不惜以死替李旦辩冤,由此博来了一世美名和富贵。由此来看,凡事以功利之心考虑,往往难得大利且所失甚多,如安金藏这样没有功利之心,而所得甚多,是为人世间的大道至理。

李成器接着道:“后来则天皇后没有让武氏承继大统,将天下复归李唐,说来还是缘于狄公的一席话,此事天下皆知,儿子不再复述。”

则天皇后革唐命自立为大周皇帝,马上面临着皇位是传子还是传侄的问题。武承嗣与武三思当然想当太子,数次派人对女皇说:“自古天子未有以异姓为嗣者。”他们认为,女皇姓武,那么继任者也应该姓武,这是比较过硬的理由。

女皇也一直在犹豫不决,是时,狄仁杰被召为内史,即为宰相职。女皇对狄仁杰甚是尊重,甚至呼其为“国老”。她在立储之事有疑虑,当然要询问狄仁杰。狄仁杰没有讲大道理,仅从情感上来打动女皇,告诫她说:“姑侄与母子孰亲?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立侄,则未闻为天子而祔姑于庙者也。”

狄仁杰说的话非常平实,若侄子当了皇帝,人家今后供奉的是自己的祖先,有自己父母的牌位,注定不会有姑母的牌位,所以女皇也就不要为她人做嫁衣裳了。如此平实的话反而最有力量,女皇最终决定将天下复归李唐。

李旦叹道:“是啊,将天下复归李唐就在母后的一念之间,狄公此言可谓立了大功。”后来李显当了皇帝,此时狄仁杰已逝,李显感谢其复立之功,将其追封为司空;及李旦即位,又将狄仁杰追封为梁国公,让狄仁杰在地下享尽了哀荣。

李成器话锋一转,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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