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凰寻了方石凳坐下,不紧不慢地品着红嫣沏的茶,道:“就说我今日一早突觉身体不适,这会儿刚服药睡下,一会儿醒来了,定会亲自前往向皇上和各位娘娘、王爷谢罪。”说着她细眉一挑,不以为然道:“反正这满月宴也没那么快就结束。”
沛儿无奈地看了二人一眼,只得又一路小跑出去回话。
待沛儿一走,红嫣问道:“小姐,你当真打算要等满月宴快结束再去?”
衣凰微挑嘴角,溢出一抹诡谲的笑意,道:“去是一定要去的,只不过不是我去,而是你去。”
红嫣一愣,道:“我?”
衣凰道:“此行我只带了你和沛儿两个人,我不去,当然是你去,你是洵王府的恩人,更是小世子的恩人,你去是理所应当。再说,你前些天不是还嘀咕说皇上欠你一个赏赐吗,你这次去了,正好可以寻个机会向皇上讨赏。”
红嫣神情无比怪异,甚至有些僵硬,撇嘴看着衣凰,讪讪道:“小姐说的倒是轻松,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深受皇上恩宠,凡事都能全身而退?我一介平民百姓去跟皇上讨赏,岂不是自寻死路?”
衣凰笑道:“皇上还算是个明君,君无戏言,他不会说话不算话的。再说,你不去,难道是要沛儿去?”
红嫣不由无奈地摇摇头,问道:“我正不明白,你看看其他人,这一次来谁不是带了一大帮人在身边伺候着,偏偏小姐你只带了我和沛儿两个人,结果现在连个能做事的人都没有。”
衣凰闻言只淡淡一笑,并未生气,一双水眸透澈淡静,语气徐缓道:“我本就是废相之女,虽保留了郡主身份,却也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头衔而已,此次奉命到华清宫来已然让很多人不满,若是自己还不知收敛,大张旗鼓,岂不落人口实?这里,毕竟不是冰凰山庄,可由你们任性妄为……”
话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不由想起这几天碰着华贵妃时的情形。虽然除夕之夜拒婚之事过去已有些时日,可显然华贵妃并未忘记此事,虽对她称赞有加,但惟独不肯对拒婚之事释怀,对她也不再是以往的随和,言行举止之中透着一股疏离感。
满月宴设在后殿的莲花池上,沛儿和红嫣虽未亲自前往一看,却能想象得到诸位王爷久等衣凰不得时的失落神情。
正如她二人所料,眼见着睿晟帝派去请衣凰的人独自赶回,神色讪讪地小声对睿晟帝说了些什么,几人依然猜出发生了什么事,苏夜泽的脸色顿然就沉了沉。
只是,除却苏夜泽之外,其他诸人的神情却并没有多大变化。
苏夜清有青鸾陪在身侧,苏夜洵与傅雯嫣一道,怀抱麟儿,不免有些分不开心,苏夜澜素来对事不惊不慌,自然是淡然处之。便是苏夜涵,也未曾露出一丝失落之色,只是稍稍看了身侧的苏夜涣一眼,见他颇是无奈地摇摇头,一副自认倒霉之象,端起面前的杯盏一饮而尽。
苏夜泽见了不禁问道:“你做什么?”
苏夜涣叹道:“我输了,输了就要罚酒。”
苏夜泽疑惑道:“输了什么?”
苏夜涣侧身看了苏夜涵一眼,对着苏夜泽狡猾一笑,道:“我偏不告诉你。”
“你……”苏夜泽不满地撅了撅嘴,正欲与之争论,突然见苏夜涣眼睛一亮,疑惑了一声:“咦,她也来了?”
“谁?”
“那个嚣张跋扈的段姑娘。”
苏夜泽一愣,连忙顺着苏夜涣的视线望去,待看清那抹嫣红色的身影时,不由冷哼两声道:“呦,这小丫头倒是一场热闹都不漏啊。从除夕宴到北疆之行,再到逸莳的满月宴,她倒是一个不落,可比衣凰积极多了。”
苏夜涣不禁一笑,还想再讥讽他两句,却突然听到睿晟帝开口说话了,众人皆安静了下来,他便也跟着闭了嘴。
宴上,歌舞升平,气氛和乐融融。一切都与以往的酒宴无何差别。苏夜洵与傅雯嫣乃是今天的红人,不断有人敬酒祝福,兄弟几人在一旁看着感慨良多。
苏夜涣与苏夜泽一直在低声悄悄说些什么,二人聊得好不开心,待苏夜泽说到除夕夜赐婚、衣凰毅然拒婚那一段,苏夜涣更是笑得前俯后仰,眼神时不时地飘向苏夜涵,试图能从他眼中发现些什么,却是无果。
他忍不住小声悄悄问苏夜泽道:“你说那晚七哥一直都是无动于衷,没有任何表示?”
苏夜泽道:“可不是嘛,他可急死我了。我当时就在想我看你动不动,你要是真敢这个一直无动于衷下去,我非得……”
突然他声音一顿,苏夜涣问道:“非得什么?难不成你还真敢娶了衣凰不成?”
苏夜泽扬眉道:“有何不可的?”
“有何不可?”苏夜涣眯着眼睛瞪着他,眼中闪着凛凛杀气,看得苏夜泽有些毛骨悚然,只听苏夜涣用阴冷的声音说道:“你要是真敢娶了衣凰,今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你可别忘了你向来最怕的人是谁,我可都还记得呢。”
闻言,苏夜泽皱眉想了想,以前他似乎跟苏夜涣说过,兄弟几人中他最怕的就是苏夜洵和苏夜涵。
想到此,他讪讪地笑了笑,继而叹道:“就算没有四哥和七哥,我也不可能娶了衣凰,你是没看到她当时拒婚时的表情,一副谁让她嫁人她就跟谁拼命的样子……”
“噗……”听到苏夜泽此番形容,苏夜涣忍不住将嘴里的酒水喷了出来,继而哈哈大笑,惹来周围众人询问的目光。
就在苏夜泽一个劲儿地瞪他时,突然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从远处而来,直直走到殿前方才停下脚步,门外的宫人迅速入内向睿晟帝回话。
“那是……”苏夜涣皱了皱眉,只觉这人眼熟。
苏夜泽惊道:“红嫣姑娘?”
说话间,红嫣入内,跪拜道:“小女红嫣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靳妃娘娘,诸位王爷。”
睿晟帝抬手道:“平生吧,你前来所为何事?”
红嫣道:“回禀皇上,清尘郡主身体染恙,本想着好转了些就赶来参加小世子的满月宴,怎奈郡主的情况看来不妙,起不了身,郡主特命小女前来向皇上请罪,望皇上恕罪。”
【一百九十】别有幽愁暗恨生
玉茗轩的院子里,衣凰正半躺着,手执一本小册看得正入神。突然她细眉微微动了动,听到一阵脚步声正缓缓走进院内。
这间院子里就只有她和红嫣、沛儿三个人,红嫣去了满月宴,沛儿去给她做点心了,不可能这么快回来,而且细细听来这脚步声深沉稳重,来人明明是男子……
便想着衣凰边坐起身来,回头看到两道身影正并肩走来,一人身着浅蓝色锦袍,一人身着淡紫色锦袍,清新俊逸,风度翩翩,即使二人面带浅浅的微笑,那一身浑然天成的贵气仍带着一股不可名状的傲然。
衣凰看到来人有些微的诧异,凤眉一挑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二人上下打量了衣凰两眼,只听苏夜涣骤然哈哈笑道:“我就说衣凰不会有什么事,她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啊?”
苏夜泽撇了撇嘴道:“怎能不了解?可是刚才红嫣姑娘的话你也听到了,说得那么玄乎那么严重,你没看父皇都相信了么?”
苏夜涣摇头叹道:“你是真不知晓还是装傻?父皇若是真的相信衣凰病中,依他对衣凰的偏爱,早让闵太医过来了,怎么可能只让你我‘前来代为探望’?”
苏夜泽闻言顿然一番醒悟,“说的也是,我看七哥也没有担忧之意。”
苏夜涣笑道:“七哥比我更早料到这一切,酒宴开始前我就与七哥打了赌,七哥说今天衣凰断不会出现,我还不信,结果……”
苏夜泽道:“这么说,一开始的时候你所谓的输了,自罚三杯,是因为跟七哥大毒打输了?”
苏夜涣道:“没错。”
衣凰站在二人面前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脸色稍稍冷了下去,转过身去道:“你们若是来我这儿聊天的,就请换个地方好了,小院地方小,容不下两位尊贵的王爷,再说我要看书,你们可别吵扰了我。”
二人闻言先是一愣,继而齐齐大笑出声。
理了理衣着,苏夜涣一撩衣摆在衣凰身旁的石凳上坐下,神色关切,定定地看着衣凰道:“听闻你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华清宫,日子过得可还好?”
衣凰搁下手中的书册,道:“托你们的福,一切都还顺利,没人找茬,没人偷袭,也没人下毒陷害。”
苏夜泽连连摇头,“啧啧”了两声道:“谁敢偷袭你,给你下毒?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衣凰道:“听你的意思,我就是阎王爷?”
苏夜泽忙摆摆手道:“你别乱猜,我可没这么说。”
衣凰又问道:“你们代为前来探望,这探望完了,是不是就该回去了?”
“呃……”二人齐齐摇了摇头,坐着一动不动,全然没有要走的意思。苏夜涣道:“我们大老远跑来看你,你怎么也得道声谢吧?再说我们现在赶回去,好酒好菜定是没了,我们岂不亏了?”
衣凰没好气了白了二人一眼,正好看到沛儿端着托盘回来了,便向沛儿道:“点心送过来,另外,把屋里的梨花酒取来。”
沛儿干脆应了声:“好嘞。”转身跑进屋里。
闻得此言,苏夜泽不由得两眼放光,看到沛儿取来的梨花酒更是欣喜万分,道:“没想到你此行竟然还随身带了自酿的梨花酒!”
衣凰淡淡道:“听闻今日你们都要过来,有些人肚子里的酒虫只怕又要复活了,就让红嫣连夜回去取了些来,你们若要谢就谢红嫣好了。”
“这是一定,一定……”
看着他忙不迭开坛倒酒的模样,苏夜涣和衣凰相视一眼一起笑开。苏夜涣道:“十三弟这副模样真是像极了半辈子没喝过酒的样子。”
衣凰道:“只是可惜,一喝酒就要耍酒疯。”
“可不是?从小到大就他酒量最差,却最爱出风头。”突然苏夜涣脸色一正,问衣凰道:“对了衣凰,我听说海棠果可酿酒,酿成的海棠酒味美气香,可是有这么回事?”
衣凰细眉微皱,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海棠酒?”
苏夜涣道:“方才在宴上,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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