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果那名刺客不是沙特尔公爵的人呢?”
路易突然站住,紧紧地皱起眉来。
伏尔泰继续说:“或者那名刺客就是沙特尔公爵的仆从,但他到底是真心为了替主人报仇,还是受到他人的收买,这些都值得怀疑。”
“你说的对,可是刺客已经上了断头台,我没有办法再去确认。”路易略有后悔地叹道。
“并不是没有办法确认。”伏尔泰说,“陛下,我自作主张派人进行了调查,最后发现刺客所用的那把手枪来自波兰。”
“波兰?”路易摇摇头说,“不可能,手枪上的标记是法兰西制造的。”
“不,陛下,是来自波兰。”伏尔泰十分肯定地说,“这把枪虽然是在法兰西制造,可是却是被出售去往波兰。”
“这是真的?”路易疑惑道。
“是真的,陛下。”伏尔泰说,“手枪上刻着制造批次的标记,和它同型号的手枪,都是当年俄罗斯、奥地利、普鲁士三国入侵波兰时,被送往波兰的。当时做的很隐秘,没有留下任何的资料,而且还是令人伪装成走私商运送,最后还是军械厂的老工人凭记忆想起了。”
“难道是斯坦尼斯瓦夫?”路易难以置信,“他没有理由杀我。”
“陛下,虽然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是,从这件事看来,您的弟弟对法兰西王位还有觊觎之心。他虽然已经签署了放弃继承权的文件,可是,那份文件有一个法律盲点,只要他放弃了波兰王位,便仍然能够获得法兰西王位继承权。”
“不,不会那么简单。”路易摇着头说,“也许行刺我只是第一步,因为我还有儿子,所以他还是没有机会接近王位。他真的觊觎王位的话,只可能利用战争手段,但是,他没有军队,这样就必须寻求外国支持,可是,又有谁会帮助他呢?”
“陛下,波兰方面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但是,也许正如您所说的,不可能再有人来行刺了。”伏尔泰说,“他们没有机会,也不会愚蠢到在短时间内连续两次向您行刺。”
“斯坦尼斯瓦夫也许会,他是个蠢货,他身边的卡洛?波拿巴肯定不会,那是个聪明人。”路易点点头。他已经相信了刺客背后的那个人是波兰国王,不过,他也没有兴趣去确认,因为他从来没有信任过波兰国王,也早就对其有所防备,特别是在年初的那次滑稽的外交事件后,他就更视在波兰当国王的弟弟斯坦尼斯瓦夫为仇敌。
“陛下……陛下……”
“是迪昂?”
只见一贯冷静、稳重的迪昂,一手举起护帽,一手按着腰间的佩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什么事令你如此匆忙,这倒是十分少见。”路易从容地问道。
“陛下,教皇陛下已经进城了,现在正往杜伊勒里宫过来。”迪昂气喘吁吁地说。
“什么?教皇来了?”路易惊讶道,“之前怎么没有通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教皇是微服私访,并没有公开行程。他的马车只是枢机主教规格的马车,我也是刚得到教皇使节的通知。”
迪昂现在暂且兼任外交大臣的职务,但他对此并不感兴趣,反而对秘密警察更为挂心,所以总是军服佩剑的打扮。
“陛下,教皇到来的目的恐怕是为了和您商谈最近没收教会土地、财产的事情。”伏尔泰提醒道。
“也许还有一件事。”路易看了伏尔泰一眼,说,“要我确认他的合法性。”
伏尔泰点了点头,说:“罗马和教皇所拥有的领土上,拥有数个完全对立的强势家族。现任教皇虽然高票当选,可未必能够得到所有的强势家族支持。我们迟迟不公开支持现任教皇,这可能会导致他在罗马的原支持者动摇,反对者觊觎。也许他是觉察到了这些,才会亲自来巴黎。”
伏尔泰见识广博,路易对他的话伤心不已。
路易点点头,问道:“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陛下,现在的形势不应多增加敌人。”伏尔泰提醒道。
伏尔泰不是迂腐之人,他对教会的厌恶来自教会本身的罪恶,现在教会的改革已经开始并有了成果,他也就适当地调整了策略。当然,他是完全将教皇国看做了一个国家,而非是一个宗教首领的居所。
“你说的很对,确实不应该增加敌人,适当的时候也应该表现出谦逊的一面。”路易微微一笑,随即对迪昂说,“去准备一下,我要去大门口迎接教皇。”
“是,陛下。”迪昂行礼之后,便坦然地离开了。。。。
第408章教皇驾到(三)
杜伊勒里宫的前庭中停着三辆马车,其中两辆是最为普通的黑壳马车,一辆是涂抹着鲜艳的红色的马车。
路易为了对教皇示以尊重,便先回房间挑选礼服,但是,这也因此导致了教皇被迫在前庭中等候。
庇护六世坐在红色马车中。他右手握着十字权杖,但握着权杖的五根手指却不停地抖动。他神情严肃,但严肃之中却紧紧皱着眉头。他认为是法兰西国王傲慢地故意拖延,才令他陷入现在这个尴尬境地。
伏尔泰和迪昂都站在宫殿台阶下,离教皇的马车仅咫尺之遥,但就是这几米的距离,却站着恪尽职守的教皇卫队。穿着红色制服的瑞士籍教皇卫队士兵,虽然只有十个,却个个人高马大,英武不凡。相比之下,站在周围的百名王室卫队士兵,却在身高上整体落了下风。不过,任谁都知道,法兰西陆军欧洲第一,而教皇的卫队只是摆设。
伏尔泰和迪昂二人也非常的焦急,因为他们也觉得这是国王陛下在故意显示法兰西的傲慢。毕竟是他说要亲自在大门口迎接,可现在又故意不出现,空令教皇在露天下等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教皇在前庭等待了半个小时后,法兰西国王路易才姗姗来迟。
路易自然地披散着及肩的金发,穿着一身海蓝色的服饰,左肩上披着一条白色绘满金色鸢尾花的披风,左手按着佩在腰间的长剑,庄重地从宫殿台阶上走下。
伏尔泰见到路易来到,急忙上前,轻声说道:“陛下,您来晚了。”
“挑选一套衣服很浪费时间,我也没有办法。”路易一脸无辜地辩解道。他的衣服太多,而且大部分都不穿,因此挑选起来也就需要许多时间。
路易在伏尔泰和迪昂的陪同下,来到了教皇所乘坐的马车外,这时,车旁的教皇侍从将车门打开,教皇庇护六世拄着十字权杖从车中走下。
教皇穿着白色的长袍,肩膀上披着红色的带帽罩袍。
路易乍眼望去,只见庇护六世身形不胖不瘦,只是脸型略显厚圆,而且脸上干净的没有一根胡须,心中不禁觉得这是个十分注重个人卫生的教士。不过,他同时也在心中怀疑,不知这位外表光鲜的教士,内心是否也如同外表这般光鲜。
“欢迎你来到法兰西,我是法兰西国王路易?奥古斯特。”路易没有行礼,语气中也毫无谦逊,便如此面对着教皇介绍了自己。
庇护六世挑着眉头,看似难受地向路易点了点头,说道:“尊敬的法兰西国王陛下,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您,很荣幸能够获得您的接见,祝愿您时刻受到上帝的庇佑。”
“非常感谢。不过,我一直认为自己受着上帝的庇佑,所以并不需要您的祝愿。”路易微笑着说道。
庇护六世的脸刹那间便青了,他身旁的几个教士打扮的人也面色铁青。另一边,路易身后的伏尔泰和迪昂也僵住了,他们的脸上只留着僵硬的笑容。
这个时候,只有路易还毫不做作地保持着微笑,犹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察觉一般。他是故意挑衅,目的只是为了探知教皇的底线,以及确认之前伏尔泰的推测。他见教皇到了这个地步都未发作,便已经确定了对方来此的目的,于是,他的心中产生了计划和目标。
接着,路易作为主人,便带领着不请自来的宾客进入了宫殿,来到了他的会客室。
路易和教皇对面对地坐在小圆桌的两边,他的右手边、教皇的左手边坐着的是伏尔泰,至于迪昂和跟随教皇的几位教士,则只能站在他们的身后。
“尊敬的教皇陛下,请问您这次来巴黎有什么事吗?”路易语气和善地问道。
“国王陛下,我这次来巴黎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和我之前派出的枢机主教来巴黎的目的一样,另一件事则是关于法兰西最近没收教会财产的事。”庇护六世露着公式化的微笑说道。
“我明白了。”路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你放心吧我会承认你的合法性,教皇陛下。”
“非常感谢,国王陛下”
庇护六世刚刚兴奋地感谢完毕,路易便抬起右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随后说:“教皇陛下,法兰西可以承认你,但是,也希望你不要去管最近在法兰西所发生的关于教会的事,并且,也希望你能够认可有法兰西议会决定的上至红衣主教、下至普通主教在内的所有人的合法性。”
庇护六世眉头紧锁,约过了五六秒钟,他的眉头突然放开,笑道:“原来只是这些,这当然可以,法兰西的主教自然应该由法兰西政府决定。”
路易陪着微笑着,心中却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预计错误,教皇的底线应该不止于此。
庇护六世露着笑容的同时,心情既是痛苦,又是安心。主教的任免权是教皇作为天主教教会领袖最为重要的一项权力,虽然除罗马以外的主教都已经是当地人选出,教皇形式化地任命,但是,现在却是连形式都已经不留了,作为一个极重视权力的人,他十分痛苦。不过,以一个虚无的主教任免权换来法兰西的认可,他也觉得十分值得,而且在反对者越来越猖狂,法兰西的承认非常及时,也比一个虚无的任免权更有实际利益。
“教皇陛下,我觉得我们应该签订一项秘密协议,以保证今日所说的事情在未来无法被推翻。”路易露着深不可测的笑容说道。
“秘密协议?”庇护六世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说,“非常好,这个主意非常好。”
路易的建议正好符合了庇护六世的心意。他在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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