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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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皇- 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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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棚,然后,一人肩上驮着一个头扎冲天髻、身着彩衣、年约七、八岁的小童,一人端着一座三尺长、两尺高的假木山回到了场中。那童儿被男优举到竿前,竟如一只小猴,一手抓着那假木山,一手攀着彩竿,向竿顶飞爬而去!皇帝瞪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关注着;而这时,爬到竿顶的童儿,将那木山底座插在竿梢上,然后徐徐立起身来,在那假山里漫舞高歌!而顶竿的王大娘,也应着他的拍节,飞起两袖,翩翩起舞,应声和唱道:

花萼楼前雨露新,

长安城里太平人。

龙衔火树千灯艳,

鸡踏莲花万岁春……

这惊险绝妙的表演,使全场沸腾,人们随着这欢乐的颂歌,欣然和唱道:

万岁春,四诲宁!

三郎当殿坐啊,

得宝弘农境~~

开元盛世,

天宝天成,

神佑大唐永享太……平!……

“哈哈哈哈!……”

奇戏、颂歌,使皇帝倚栏畅然大笑。在他的笑声里,乐奏之声更为热烈,万众颂歌,也更为洪亮了。花萼楼前的太平景象,使皇帝心旷神怡。

在人海歌潮里,皇帝陡见高力士从御乐棚内走出,身后跟着那两个彩衣男优。三人来到顶竿献戏的王大娘身边,王大娘停止了歌舞,用一只手把负着假山、戏童的彩竿,稳稳从头顶取下,擎于面前。高力士领着他们,来到花萼楼前,向皇帝拜辞。贵妃急匆匆地在皇帝耳边嚷道:“赏封她才人!赏封那孩儿五品供奉!妾臣明儿还要看她们顶竿!”

皇帝被贵妃性急的模样逗乐了。一下子携着她的手腕,道:“力士,贵妃甚喜!朕亦甚喜!赐大娘才人,孩儿五品供奉!哈哈哈哈!”

“万岁!万万岁!……”

楼上楼下,应着皇帝的赐封口谕,再度爆发出天颤地摇的祝颂声。

“好个力士啊!”此时的皇帝,却以盈盈笑眸,看着将王大娘等导归乐棚的高力士,“为让朕一乐,他真是费尽了心机……”皇帝又想起了正在中书省当值的右相李林甫,镇守北疆的安禄山……心里充满着无比欣慰之情,“朕宫内有力士,朝阁有林甫,边陲有禄儿,朕复何忧!……昔在东宫,世人谓朕有五宝;今朕有贵妃,三国夫人,林甫。禄儿,力士,可称‘如意八宝’矣!哈哈哈哈……”皇帝不觉笑出声来。这时广场中早已由教坊象队献舞了,贵妃时时发出令皇帝怜爱不已的流泉般的笑声。皇帝朝身后的杨国忠一颔首,杨国忠赶紧躬下身子听候口敕。皇帝轻声吩咐他:“速去乐棚、中书省,代朕赏力士、右相御酒三杯!”

杨国忠应声领敕,急忙下了花萼楼。

其实,伴侍在皇帝身旁的侍御史杨国忠,早就心不在焉了。

长期浪迹萍踪的生涯,练就了他适应环境的能力。曾视京师如万仞天阙的他,一旦涉迹其间,那层神秘的面纱在短短的日子里便被他看破了。而侍候皇帝作樗蒲之戏,更促使他大彻大悟,原来偌大的世界,处处皆是赌场;无论是盛名天下的圣君,还是市井流氓,无一不是赌徒!

这样一来,他不再甘于只掌樗蒲赌账了。在这外表堂而皇之的赌场上,他并非当年腰无赌资的杨钊,而是赌资富有的杨国忠。这赌资,便是他的堂妹们!凭此,他可以赢来万方珍宝、赫赫权势。

曾几何时?皇帝已输给了他乌纱幞头、绯抱金带。

但他并不满足这一局之胜。他要象一个有为的赌徙那样,利用自己的赌资,达到所有的目的。

……

“今上春秋已高,今后掌国的便是东宫。而这东宫,还会让贵府阖族继续厚沾皇家雨露么?真令林甫忧虑……”就在林甫召请他去中书省授给侍御史诰身、印信时,林甫竟完全洞悉他的心思,在文簿山积的大唐中枢廨署政事堂内,为他谋划起“赌势”来了。

他并未想到这一层。但林甫只寥寥数语,他就完全明白这赌场上还存在一个重大的烕胁。但是,对这个对手,该怎么办呢?

“国舅呵!仅椒房之因,欲永操胜券,难!欲使贵府阖族长胜不衰,当毋忘东宫!”

“东宫?”

“贵妃如早育龙种……”

“唔!”杨国忠那旋动灵活的双目,一下子明亮起来,但立刻又黯淡下来了:贵妃承恩,快十年了……或因皇帝春秋甚高之故吧……这绝非人力可及呵……

“国舅不必忧虑!倘无己出,也当另在诸王中扶立一人,入主东宫!……”

“承堂老大人教谕!”

“十郎老矣!”右相却笑盈盈地回揖着杨国忠,“且生平不通权变,唯知愚忠报效圣君,沥血呕心以酬知己!惠妃娘娘生前,十郎受其殊遇,誓扶寿王掌主东宫……惠妃娘娘虽魂归陵茔,十郎自当结草衔环,倾心供贵妃驱使!从此之后,自当与国舅同气,以护杨门恩荣永隆!……”

“东宫!”杨国忠却迫不及待询问着,“不知堂老眼下对那东宫之主,作何处置?”

“东宫近与戚里、户部尚书韦坚,旧属、陇右兼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结谋频繁,所图不轨。”见问,右相笑容顿失,柳眉紧皱,忧心忡忡地答道,“据有司探知,彼等将于明年正月望夜,密谋于崇仁坊景龙观!……”

“呵?那……”

“国舅不必忧虑!只是到了彼时,望与贵妃、三国夫人力谏圣上,割恩正国!”

……

“今日便是正月望日!”杨国忠领着宫使端着御赐佳酿走出南内宫门时,步履变得迅疾起来,“不知那景龙观中,是何动静?!……”他恨不能立即见到右相,问个明白。

“咚、咚、咚咚咚……”

与此同时,子城之西、鸿胪寺后的御史台衙署门前,响起了一阵令人胆丧的升堂鼓声!

头戴豸冠、身着法衣的御史中丞吉温,在升堂鼓声之中,在手擎法杖的人役护拥下,登上了西台大堂。在朱笔横架,签筒并列的长案后归了座。

“何事击鼓?”吉温向役长冷冷问道。

“禀大人!”役长一膝跪地,回答,“畿东风俗使拿景龙观观长于西台,击鼓请大人升堂!”

“带!”

“大人口谕!着畿东风俗使,解景龙观观长上堂呀……”

役长起身,立于堂门,向外威严地传着中丞口谕。

向北而开、象征主阴杀之意的御史台门外,出现了绿袍乌纱的畿东风俗使。依照先天二年九月一日敕令,御史台除遵制按察百宫而外,每年春秋两季,还要分遣台使,以察州县畿都官佐。春正月所遣之使,名风俗使;秋季所遣之使,曰廉察使。

对西京东畿县万年县巡察的春使,又称畿东风俗使。这绿袍使者,虽品流卑微,但连王公贵胄在内,得知其是西台春使以后,也无不退避三舍!此时,他领着随从,押着须发皆白的景龙观观长,步入大堂。就在他向吉温拜见时,两人趁堂上诸人毫无察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吉温已明白景龙观中的网、钳,都已捕到了猎物。

“大使因何拿这道人?”吉温向畿东风俗使一抬手,让那大使让到案侧,问道。

“回禀中丞大人!这妖道联结皇亲、交通边帅、图谋不轨!”那大使指着道长,答道。景龙观道长一进西台,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这时听绿袍风俗使指控之语,一下子从两个挟持着他的西台人役肘弯里滑了下去,瘫在案前,魂飞魄丧地呼道:“老道人冤枉!冤枉呀!……”

“挟起来!”

吉温从签筒里抽出一条法签来,朝道士近前一扔,冷冷地命道。两廊人役,虎啸狼嗥般应了一声“喳!”便拿着挟棍,铁箍,扑向老道士面前,将那老道一把抓起,又打跪案前。然后,拉直双臂,上了挟棍、铁箍,老道士已是吓得不知疼痛,只怔怔地由人役们摆布,既不呻吟号叫,也不抖颤。

“簿书录供!”吉温向案侧簿书吏吩咐一声,簿书吏赶紧在录供短榻上铺开笔砚纸张,屏息待录。

“大使速速推鞫!”

“辰时,”绿袍风俗使简略自陈道,“本使闻东宫车骑去往景龙观,本使亦率随从前往暗护太子车辇。谁知竟逢户部尚书韦坚、陇右兼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皆在这妖道室中!”

“停——录!”

“已录!”

“讲!”

“是。今上严敕戚里不得与边帅狎昵,本使见东宫近戚韦坚竟与边帅皇甫惟明违敕密处景龙观,顿觉可疑!不想东宫来观后,又与彼二人共去道士室中盘桓甚久,才车辇回宫。故即将韦坚、皇甫惟明、妖道齐齐拿归西台按鞫!”说到这里,风俗使而对挟跪在地的道长厉声喝问道:“你这妖道!还不从实招来!”

“快招!”

“冤~~枉!~~”

“哼!你这妖道,分明助韦坚、皇甫惟明以密室,供其交构东宫、指斥乘舆、谋立太子!汝!速速招来!”

“招!”

“青天大人呀!……我……我……”他一听风俗使所说的罪名,终于清醒过来,欲作急辩。他想说,东宫正月望日朝玄元皇帝神座,乃系常仪,并非他为助韦、皇甫二人交构使然;他想辩解:韦坚、皇甫惟明二人来到观中,不惟他不知渊缘,就连这二人,也不知渊源!……原来两人今日一早,分别被自称为景龙观的青年道士登府相请,说“观中有奇梅,为道长多年苦心密植的珍品,一树之上,花开七色!道长特请大人去观中后院密苑赏咏之!”二人自然兴致勃勃来到观中。但他何曾有甚奇梅,又何曾遣人请过谁来?……三人正在观中称奇,东宫来到了。韦、皇甫二人和老道,自然要陪着储君,去大殿朝拜玄元皇帝神座。又何曾指斥今上乘舆、谋立太子呀……他想说明这一切,但却理不出头绪,反而弄乱了心绪!

“哼!你愿招了么?”

“招!”

座上那鹰目御史,向他逼视着,冷冷催问;身边的人役,却如凶神恶煞一般,在他头上怒喝!……“这,不是已经定……定罪了么?!天哪!……”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绝望,把他推向了恐怖的深渊。

“禀大人!无招!”

“催——刑!——”

“喳!”两名刑吏,手执催箍铜锤,走向了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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