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山……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难道,这是上天的惩罚?
可是那也该惩罚我的,不是吗?是我游走于你们父子之间,是我本来年长却无能拒绝你的轻狂,是我间接害死了你们的母亲,是我……是我跌入山壑才惹得你奋不顾身飞扑来救!
都是我,都是我啊!
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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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的泪,肆意滚落。
压抑不住心底的痛楚,一声幽幽的呼唤终于冲破了秘色的唇,袅袅回荡在绯红烛光里。
“秘色,我在……”
一声轻飘飘的应答,如响雷一般,轰然炸响在秘色耳畔!
是谁!
是谁?
秘色顾不得身子上的疲累与疼痛,忘记了面颊上横流的泪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眨下眼睛——朦胧的床帘之外,摇曳的烛红之中,那影影绰绰立在窗前的黑衣少年……
是真?
是幻?
秘色空劳地伸出手去,用纤细的指尖,轻轻在床帐间滑动,那是隔着空气,在缓缓描画着他的面容……
终究,是梦吧。
所以,才会这般杳远。
触碰不到的容颜,从此便是天人永隔了吧……
一阵剜心的痛,铺天盖地袭来,秘色忍不住轻轻抽泣,指尖颤抖着,望住那朦胧的黑衣少年,“艾山……是你来到我的梦里,看我了么?”
***************
烛红摇曳之中,朦胧床帐之内,长发低垂的秘色,纤细、悲伤得仿佛透明的琉璃。
她的泪,她的呜咽,她动情的呼唤,她痴迷的描画……深深、深深扣动了少年的心,让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心绪,一个箭步便奔到榻前,将自己的脸贴上床帐,贴上床帐之内的纤纤玉指。
“秘色,是我。不是在梦里,我是在你眼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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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的指尖,触到了真实的面容,隔着朦胧的床帐,依稀看得清那湛蓝的眸、殷红的唇,绝美的容颜在烛红摇曳中,益发美轮美奂。
秘色的指尖忽地抖得难以自持——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难道这并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梦境?
难道,难道艾山他真的安然归来?
难道,自己心底默默的祈祷终于得到了上天的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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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益发地难以自抑制。
秘色已经在顾不得了自己的形象,瘫坐在床榻之上,放声嚎啕,任凭涕泪横流!
苏里唐的心忽喜忽悲。
如此率情的秘色,终于向他袒露出了自己真实的情感,终于……
苏里唐隔着床帐,双手猛地攫住了秘色的双臂,将她大力拽至榻边,就着那朦胧的床帐,猛然倾身,狂风疾雨一般吻住了秘色颤抖的樱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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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泪,酸涩点点。
有颤抖,薄凉微微。
有刻骨铭心的牵挂。
有蓦然涌起的火热情潮。
香软湿滑的樱唇,惹得苏里唐深深陷入,无力自拔!即便隔着薄薄的纱帘,亦无法阻拦他狂生的滚滚波浪!
极致紧贴的唇齿厮磨,纱帐带来的奇异触感……
明明亲密无间却隔着薄薄的障碍,明明没有直接接触却感受得到最细微的丝丝轻颤……
劫后余生的再次相见。
以为天人永隔的再次相拥。→文¤人··书·¤·屋←
秘色和苏里唐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狂躁的野兽,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情感,再也收拢不住身体的奔突,只想着更深更深地融入到对方的身体,只想更多更多地牢牢记住彼此的灵魂!
衣袂飘舞,卷起丝丝的风,将烛红摇曳得更加暧昧闪烁。
肢体纠缠,惹出阵阵的战栗,将朦胧床帐渲染得更加迷离。
夜,正深沉。
情,早已缱绻。
再顾不得什么身份的高低。
再记不住那些年龄的差距。
只记得彼此的唇,彼此的吻。
只来得及拥住一波一波涌起的波浪,将自己一次次推向极致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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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的夜色里,月清如水,静静流淌。
一枝红梅,映着月华雪光,悄然展颜。
丝丝幽幽的清香,借着微微的夜风,淡淡缭绕。
柔然天籁,宁谧世界,两情缱绻,暗香盈袖……
隐隐,隐隐,有清越的笛音飘来。
皎洁如天穹明月。
芬芳如雪夜红梅。
辽远似天边流云。
婉转若袅袅炊烟……
秘色靠在苏里唐的臂弯,静静地听着,心境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和缓与宁静。
玉山?是你么?
你是不是也在为我和艾山而快乐?
没有心惊胆寒的失去,便永远不知道应该珍惜。如果没有这次的山壑意外,秘色便永远不可能探知自己对苏里唐早已暗生的情愫。所以,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你永远无法武断地说清,生命中的一次经历,究竟是好还是坏。只能做的是,如果只感知到了它坏的一面,那么就尝试着去看它的相反面;如果只看到了它好的一面,那么便学会感恩,即便再随之而来什么负面的效应,便也因了感恩知足之心而增强了心理的承受力,安之若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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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一夜的帐外,其实并不仅仅是静好的岁月。
也有暗藏的心事,也有隐秘的波谲云诡。
树影幽深中,耶律嫣然诧异地望着乌介可汗,“可汗!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们,他们一个是您的宫奴,一个是您的儿子啊!如今他们就在您的眼皮底下,行着苟且之事,试问,他们心中将可汗您当成了什么啊!”
乌介可汗怆然一笑,“耶律妃,你又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呢?没错,他们的确一个是本汗的宫奴,一个是本汗的儿子……但是耶律妃,你自己也忘记了吧,秘色的身份始终是我回鹘的宫奴,而并非本汗的嫔妃啊!苏里唐,身为回鹘的惕隐,他召幸一个宫奴,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况且,待我百年之后,我的一切都是要传给苏里唐的,甚至都包括你,我的耶律妃!”
“如果”,乌介可汗的话宛如湍急的流水,突然撞上一块巨石,突地停住,继而转了个弯,急转直下,“如果艾山能够带给秘色一点快乐,我也就放心了……”
耶律嫣然的眸子霍地涌起浓浓的雾霭,缭绕着,盘旋着,仿佛不可置信地望住乌介可汗,仿佛无可奈何地折射出自己心底的绝望。
这个男人,难道真的对那个宫奴,动情若此吗?
就连活生生发生在眼前的背叛,就连与自己儿子的乱伦,都毫无怨怼!文人小说下载
沈秘色……你的确非同凡响啊!不但轻易抢去了可汗的钟情,甚至连他的儿子苏里唐都没有放过……
别看你是来自大唐的汉女,可是你竟然知道我们草原的规矩,明白未来的某日,苏里唐一定会继承可汗的一切,所以你给自己的未来铺平了道路,一个小小女子竟然同时拥有了两代可汗的心!
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
自己苦心孤诣,自己忍辱负重,为的就是要为亿哥哥拿下回鹘的一切。可是,如果,自己费尽心机从乌介可汗这里拿到的一切,未来转瞬就可能丢失在苏里唐那里!
不可以……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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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嫣然转眸望向月华照不进的黑暗角落,嗓音荡起清冷的波,“可汗,嫣然一直在奇怪。在那个幽深的山壑边,嫣然本来已经及时地在绊马索前停下了脚步,可是却怎么会突然被掌击跌入山壑?而那在背后掌击嫣然的人,究竟又是谁呢?”
乌介可汗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有着动人的明艳美貌,同时又有着罕见的聪明心机。乌介可汗从来都不怀疑,耶律嫣然早已经知晓那天正是自己将她打入山壑。可是她归来后,却一直没有发难,更是隐忍住不问,乌介可汗便知道,耶律嫣然一定是将这个把柄当做了一个资本,当做了一个用于交换的筹码。
她不是不说,她只是要等一个机会,等待这个筹码能给她赢来更多的利益之时,方才将它当做武器,重重掷出!
耶律嫣然满意地见到乌介可汗眼中的一抹挫败,言笑晏晏,“可汗,本来嫣然的这条命,也实在没有什么重要。只是,嫣然蒙上天厚爱地降生在契丹草原,降生在契丹最英明勇武的耶律氏族。所以,即便嫣然觉得自己死不足惜,但是恐怕我们耶律氏、我们契丹族人,尤其是目下正驻扎在哈拉和林之内的耶律氏的军队,会不容劝告地努力找寻嫣然真正的死因呢……如果嫣然将那天的事合盘托出,可汗,您想想看,刚刚赢回的哈拉和林的宁静,还会坐拥几时呢?”
乌介可汗蓝眸疾闪,“耶律嫣然!你不用跟本汗兜圈子了!你到底想要什么,干脆地说出来吧!”
耶律嫣然粲然一笑,“可汗,嫣然心下有一条思量,想请可汗的示下。还记得大唐七月的时候宣布将下嫁太和公主给黠戛斯的可汗莫伦思吧?这个时候,想来那位大唐太和公主也该走到咱们回鹘附近了。可汗,难道您不想惩戒一下大唐,同时断开大唐与黠戛斯之间的姻亲联盟吗?”
乌介可汗眯住眸子,“你的意思,难道是说……?”
耶律嫣然甜笑如花,“没错,大汗!既然您都猜到了嫣然接下来想说的话,那么嫣然更有理由相信,其实大汗您的心中也早有此意!”
乌介可汗思忖地望着耶律嫣然,“可是,这件事对于你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你要的,仅仅就是这个?”
“咯咯,咯咯……”耶律嫣然一串甜笑,“大汗,这位大唐的公主,是来咱们草原和亲的,所以即便是不能嫁给黠戛斯的莫伦思,可是咱们也不好让人家在草原孤独终老嘛!嫣然想,可汗心里已经有了人,断断是不屑于再要这个大唐的公主了,那么何不将她就嫁与咱们的苏里唐惕隐,也算为未来的可汗,与大唐之间,铺就一条可行的路呢?”
耶律嫣然轻转明眸,抚在乌介可汗胸口,“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说不定咱们苏里唐能把这位太和公主治得服服帖帖,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大唐就也无颜反悔,说不定反倒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修复回鹘与大唐之间危如累卵的邦交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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