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吟,刚刚到达后宫不过一个昼夜,便已经开启了这么多的第一次……看来,可汗莫伦思真的对这位莲郎,情有独钟。
秘色也站在一干宫奴的队列当中,深深低着头,不愿望向此时的陆吟。
陆吟……他已经不是那个藏在自己心底十几年的男子;如今他是黠戛斯后宫的男妃,是正得宠的男妃!
没有一丝反抗,甚至是欣欣然地接受这样的命运……秘色不由得会怀疑,这个男子真的是陆吟么?还是,只是一个拥有着与陆吟完全相同外貌的,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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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丽拜尔略带谄媚的嗓音传入耳鼓,“郎君,这个叫阿米娜,细致耐心;这个叫穆尼热,弹得一手好琴;这个是艾依兹,最是善解人意;这个是古丽,干活手脚极是麻利:这个是帕里黛……哦,她入宫的时日虽浅,但是已经看得出她心灵手巧……”
秘色乍然听到“帕里黛”,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说的人正是自己;毕竟这对于自己而言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听着这个名字就仿佛是在叫别人……当秘色反应过来,这所说的帕里黛正是自己时,微微抬眸之间,只见陆吟已经轻柔微笑着,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帕里黛……”陆吟悠悠呼唤着这个名字,眼角泛起层层的微光,问迪丽拜尔,“帕里黛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迪丽拜尔麻利地一躬身,“回郎君,这个名字,翻译成你们的语言,就是仙女的意思……”
陆吟的笑容更是潋滟,“仙女……好名字啊。帕里黛,青黛之色,便是点翠,字面与字义合在一起,便可理解为身着翠衣的仙女,真是好意境,好心意……”
仿似无意,又似乎有意,陆吟又追问了一句,“这宫奴的名字,是你给取的么,大阿姆?”
迪丽拜尔羞赧一笑,“呵呵,郎君说笑了。迪丽拜尔是个粗人,没读过几年书,怎么会取来这般风雅的名字……这名字,是艾山郎君给帕里戴取的呢……”
“艾山郎君?”陆吟的笑容更盛,面颊上甚至已经飞起一抹红云,仿似夏日荷塘中最为艳妆的那朵莲,让人不由得想起那句诗,“映日荷花别样红”,“艾山郎君很喜欢给宫奴取名的么?”
迪丽拜尔并未听出陆吟语气中越来越高亢的情绪,陪着笑说,“哪儿能啊!艾山郎君素日里是不过问这些事的,只是对帕里黛另眼相看,这可是他头一次给一个宫奴取名字呢!”
陆吟的笑在最娇艳之时突然僵住,“第一次取名,便是这样的完美,艾山郎君,果然是费尽了心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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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心底暗暗惊跳。
这还是陆吟吗?
他究竟想干什么!
难道,真的是后宫妃子之间的争宠倾轧,还是为了别的原因?
陆吟……秘色刹那间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加陌生。虽然两人明明近在咫尺之间,可是却感觉彼此的心更远了一程。
陆吟……是我从来没有真的认识你,还是大乱之后的你平添了另一重人格?
***************陆吟却仿佛已经失去了继续逐个将宫奴们考察下去的欲望,一提衣摆,转身走回莫伦思身边,神色似有微愠,“可汗,我不选了,反正我觉着好的,都已经有了艾山郎君的这座靠山,想来我也是支使不动的了。可汗,您看着给我指派一个也就是了;如果不巧,所有的宫奴已经各有靠山,那索性就不用了吧,我自己还是可以照顾得了自己的!”
莫伦思却似乎丝毫没有受到陆吟愠意的影响,哈哈而笑,仿似眼前这一切是那么地有趣,让他饶有兴趣地看得正开心,“好好,莲郎,那就由本汗给你指派一个……既然帕里黛是莲郎看着中意的宫奴,又恰巧你们同为汉人,那本汗就将她指派给你好了!怎么样,这样,莲郎送算满意了吧?”
陆吟不喜反怒,“不,可汗!帕里黛明明已经是艾山郎君赐了名的了,您将她指派给我,那我岂不是得罪了艾山郎君,日后在这后宫中,岂不是再没有了平静的日子可过!”
莫伦思又是哈哈大笑,轻轻揽住陆吟的肩头,“莲郎,看你……后宫的天下,也在本汗的掌中。本汗看重的人,岂会没有平静的日子可过!今儿这个宫奴,并不是莲郎你主动来要的,而是本汗指派给你的,难道还有人敢对本汗的意思心怀不满么?”
莫伦思此言一出,满庭皆惊!
这话,还有人听不懂其中的含义么?此时,还有人会置疑这位新来的莲郎在可汗心中的位置么?
莲郎此举,又哪里是在挑选一个宫奴?他分明是以这宫奴之事,来试探自己在可汗心目中的地位,以这宫奴之事来迫使可汗昭告对他的专宠!
堂堂后宫之中,无论是谁,即便是那曾经被可汗爱逾珍宝的艾山郎君,此时都已经无法与莲郎匹敌!入宫不过一个昼夜,便已经牢牢独占了可汗的心,这位莲郎,果然并非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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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抬眸,冷冷望着眼前的陆吟。
干得真是漂亮,果然是曾经万军的将领!知道如何排兵布阵,更知道该于何时一招致命!
熟读的兵法与战策,在这小小的后宫之间,在一对一的微末战场之间,轻易便会发挥出无穷的效用!拥有这般能力的陆吟,谁能跟他斗?谁能斗得赢!
果真是人才啊……果真永远给自己带来“惊喜”!
秘色心下涌起浓重的悲凉:没有机会在两军战场上亲眼目睹陆吟指挥若定的英姿,却着实没有想到,竟然能在今日,竟然能在这样的场合,一板一眼地看到陆吟的粉墨表演,真个是唱作俱佳,运筹帷幄!
将这等智慧、这般心机,运用在这样的后宫之中,挣扎于这样的权利争斗,真是牛刀杀鸡,大材小用!
可叹啊……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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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换作当初,得知自己能够被指派到陆吟身边,因此而多一些机会相处,多一分可能救他,自己会多么地开心,多么地心潮澎湃!
可是此时,秘色却心如死灰,无法想象与这个全然陌生的陆吟共处,无法接受再要求自己尽心尽力去照顾他的起居。
可是汗命已下,已经无法更改。
秘色冷冷望着陆吟面上得意的笑容,故意扭头,刻意避过了陆吟含笑抛来的凝眸!
秘色心下笼起寒凉的决绝:陆吟……从此刻起,我在黠戛斯后宫的每一个分秒,每一个行动,便再也与你无干。如今我只是为了艾山,我心里将——只有——艾山!
六 黠戛斯 15、身心专属【求花】
这日的晚膳,莫伦思竟然破天荒地让艾山与陆吟两个人一同作陪。
也是啊,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也是不能免俗的吧:拥有这样一双璧人,谁能不希望同时看到他们两个,看到他们同样的绝世风华,同样的俊逸无双,却又是各具特色,各自将属于自己的颜色发挥到了极致……
更何况,看着这般风姿倜傥的绝色人儿,为了得到自己的宠爱而暗暗较劲,甚至——争风吃醋,而他们却都被牢牢地捏在自己的掌心,自己随意的一个情绪的倾斜便会引发他们无边的战火!……哈哈,有意思啊,有意思,人生一世,得此快乐,夫复——何求啊!
莫伦思举起手中的琉璃盏,深深地饮下西域贡来的琥珀色的葡萄酒,醇厚的酒香在齿颊之间悠然流转,一股醺然的醉意兜上心头,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透过琉璃盏,莫伦思微微眯住那碧色的眸子,眼神迷离着望眼前的两个绝世男子——一个黑色丝绸长袍贴身勾勒出完美的身体轮廓,湛蓝的眸子如雪山顶上的一角蓝天;另一个则散散地披着粉蓝色的轻纱长衣,纱衣上的墨彩莲花朵朵娇艳,益发显得他整个人,清雅若莲。
两个人的表情,也形成了鲜明的对照。黑衣的艾山,蓝眸凝冰,面含玄色的怒意;粉蓝的莲郎,衣袂飘然,淡淡的笑意仿若白莲悄然盛放。
莫伦思心底滑过畅然的快意,宛若盛夏酷暑里饮上一杯泛着冰碴的山泉,顶着冒火的太阳,让身子的每一个毛孔都激灵灵打过一个甜美的寒战……
一个人的微笑,让他心生喜悦。
一个人的愤怒,则更让他欣喜若狂。
如果这世界上的喜怒都能给自己带来快乐,那么自己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世界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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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干宫奴鱼贯而入,捧上肥美的羔羊肉与驼羔肉,醇香扑鼻的奶酪与奶疙瘩,清凉甜美的葡萄酒、香郁扑鼻的奶茶,各色时新的水果,闪着琉璃光泽的精美盘盏……纵然不用品尝,眼前的一切已经是一道绚丽的视觉盛宴。
秘色尴尬地站在陆吟的身后,手指紧紧绞着衣襟,眼神慌乱地躲避着艾山的凝视。
秘色知道,艾山生气了。他毫不掩饰的愤怒,已经喷薄如玄黑色的雾霭,一团团,浓浓地席卷而来!
艾山一定是误会了……他以为是自己甘愿选择了曾为陆吟的专属宫奴。艾山可以忍受所有宫奴的小人势利,但是他绝对不能够容忍自己也离开他的身边!
秘色心里低低哀呼,“艾山,求求你,求求你……千万不要这般明显的发作出来,千万不要为了我,而公然惹怒了可汗莫伦思……不要,我不要你因为我,而再受到他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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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艾山的心里却是截然相反的反馈。
秘色闪躲的眼神,手足无措的模样,几乎是她心虚的直接证据!
怎么,秘色,就连你也开始躲着我了么?我的不堪,终于全数被你看到;你心里对于我,是不是再也没有留恋,再也没有爱意,剩下的只是怜悯,甚至是——不屑!
是啊……是啊……我现在算作什么啊?我不再是回鹘的剔隐,我不再是那拥有帝王之名的苏里唐!我甚至,我甚至——都已经几乎不能算作一个男人……一个不男不女的男妃,凭什么,凭什么再去奢望你全心全意的爱?!
心底的火焰,玄黑的火焰,点点燃起,渐成燎原!
酒,恍如无味的水,一杯杯直直灌下,却根本无助于缓解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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