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时的允吾,全无当初韩遂治下时的热闹。长街上冷冷清清,透着一股子凄冷。
马超催马在长街上行进,不由得眉头微蹙。
“允吾,何至如此清冷?”
他向领路的一名军卒询问。
那军卒苦笑一声,“大公子,整个陇西,都在打仗。”
陇西郡,是勾连金城郡和关中的必经之路。这‘必经之路’战火弥漫,哪里还会有商人往来?没有商人往来,自然就少了许多活力,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可为什么那些店铺,都没有开张?”
“没东西可卖!”
“哦?”
“大公子有所不知,今主公在陇西用兵,征召了近六万人。
仅仅允吾,就被征召万人……再加上人心惶惶,不少人逃离家园。如今允吾只怕不足三万人,大家哪里有心情贩卖?再加上大军行动,更造成了城中物资紧缺……没有人,也没有东西,开门又有什么用处?倒不如呆在家里面安全一些。”
马超眼睛一眯,上上下下,打量眼前这个门卒。
他年纪看上去不大,可能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模样,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灵性。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胡,单字一个遵。”
“胡遵?”
马超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听口音,不是金城人。”
“小人是安定临泾人,早年随家父一同来到金城。家父如今已经过世,正逢城中征召,小人就从了军。”
“胡遵,可愿跟随于我?”
“啊?”
“我是说,做我的亲军……你若是愿意,可回家准备一下,晚上到府中来报到即可。”
胡遵眼睛唰的亮了!
他不过是一介小民,也没什么背景。
若是能跟随马超的话,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
“小人愿意。”
“呵呵,愿意就好。”
不知为什么,看到胡遵,马超就想起了虎白。
当初他初遇虎白的时候,虎白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穷困潦倒。但是,他身上有一种灵性,就和胡遵此时的模样,极为相似。马超决定,将胡遵带走,日后说不得,会成为左膀右臂。而胡遵对此,似乎也极兴奋,一路上笑个不停……
在郡廨外,马超下了马。
他把缰绳随手丢给了胡遵,“帮我看好了!”
“将军放心,小人绝对不会有失。”
马超微笑着点点头,迈步走上郡廨台阶。
“大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我若再不回来,张掖八千精卒,就要活活被饿死了……费主簿可在,速速通禀。”
“请大公子稍候。”
门丁前去通禀,自有人领着马超,来到了大厅中等候。
这座郡廨,是费沃出钱修缮。平日里费沃就住在这里,负责处理一些公文要务。
马腾也默许了费沃的行动,平日里更敬若上宾。
也难怪,如果没有了费沃,马腾想要在金城郡做事,着实不太容易。毕竟,他是从韩遂手中夺走了金城郡。而他之所以能夺取金城郡,就是靠费沃周旋……
马超在大堂上坐了一会儿,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
就见费沃从外面进来,不过脸色看上去,好像有一些古怪。
“大公子,不在前线,何故亲至?”
马超阴沉着脸,“我若不回来,只怕我那些信使,也见不得费主簿的面……费主簿,咱们开门见山,不必拐弯抹角。我此次回来的目的,想必费主簿你心知肚明。我要粮草至少一万石……否则我在张掖县,很难支持下去。你也知道,父亲在陇西征战,武威不可不防。那曹朋,可是虎视眈眈,随时会出击。”
“一万石?”
费沃顿时露出苦涩笑容,“大公子,你不如杀了我吧。”
“费主簿,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公子可知道,主公在陇西郡,投入了多少兵马?”说着,他不等马超回答,伸出了两只手,“八万,足足八万大军。虽说主公夺取了不少县城,可是除狄道和临洮之外,其他五县的库府,几乎是空的……我不禁要承担八万大军的粮饷,还要顾忌那五县近十万人的温饱。前些天,主公又派人催促,开口就是三万石。
可你知道金城今秋收入几何?
加起来也只有二十万斛而已……这还不包括给湟中两羌的资助,允吾库府,如今已经快见底了!”
马超闻听,脸色大变。
他倒是能猜到金城郡承受的巨大压力,可是却没有想到,会窘困如斯。
看着费沃那张清瘦不少的面容,马超一肚子的火气,也似乎一下子变得小很多。
“可是令居……”
“令居那边,如今也是十日一发。
程银早先还派人向我抱怨,说粮草不够。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总不成扣了主公的粮草吧。大公子,我知道你对我有不满,但如今咱们都是为主公效力,这事情的轻重,我分得清楚。这样吧,我想想办法,看看从其他地方能不能抽调一些。
五天……不,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会设法凑足三千石粮草,送至张掖县,你看如何?”
“三千石?”
马超想了想,伸出一个巴掌,“五千石,不能再少了。”
“这个……我尽量!”
马超心满意足的走了,费沃脸上的苦色,旋即消失不见。
这时候,从后堂走出一个青年,来到费沃身边停下,“费主簿,今日五千,明日就是一万。以金城弹丸之地,奉十万兵马,你就算有通天之能,又能撑到几时?再说了……呵呵,今日马超有求于你,故和颜悦色。但他日若得了势,你又将如何自处呢?”
费沃,脸色阴晴不定……
第491章 凉州大决战(十)
是夜,费沃回到家中。
却见一个身着锦衣的青年女子迎上来,微微一福,轻声道:“父亲,听说马超来了?”
“是啊,来讨粮饷。”
费沃看着眼前女子,眼中流露出慈爱之色。
这女子,赫然就是他的女儿,那位嫁给马腾的费夫人。
“父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听阿娘说,最近马腾催促粮饷也很紧,库府中有些吃受不起。女儿有一个疑问,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出来。”
费沃一摆手,“乖女但说无妨。”
“是马腾大,还是朝廷大?”
费沃一怔,苦笑道:“乖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自然朝廷最大……今司空扫平河北,夺取冀州,北方一统之势,已无人可以阻挡。马腾,虽有能为,又和张鲁联盟,但只怕也非曹公对手……向那袁绍当初何等厉害,还不是成了冢中枯骨?
乖女,这问题可不是太好。”
费夫人却说:“既然父亲也知不好,为何还犹豫不决呢?”
“这个……”
“我听说,曹公已经派出兵马,令其本家兄弟驻守长安。
今长安有曹洪,而武威又有曹朋。此二人联手,父亲以为,马腾可能敌对的住?”
费夫人话中的意思,已明白无误的表达出来。
费沃又不是傻子,岂能听不出这其中的奥妙?但是他心里,还有一些顾虑……不管怎么说,他是马腾的老丈人。他已经反了一次韩遂,再反了马腾的话,日后可就真的没了信誉。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又是一阵心烦意乱,眉头紧蹙起来。
费夫人虽说嫁给了马腾,却只是政治联姻。
试想,她比马腾足足小了二三十岁,又其怎可能有真感情?
以前她还有个马铁可以依持,而今马铁死了,她又能依靠何人?说恨,她确实对曹朋充满了恨意;可这并不代表,她会盲目的恨下去。费夫人出自费家,她以前为费家而嫁给马腾,而今却必须要为费家谋一出路,只能抛却了仇恨……
费沃很为难,低头不语。
费夫人又说道:“父亲,马超这次,讨要多少粮饷?”
“说是一万石,不过被我压到了五千石。”
“那马腾又要多少粮饷?”
“三万石……”
“父亲,整个金城郡不过收了二十万斛。
今儿个马超要五千石,明天马腾再要三万石……还有湟中两羌,要不断接济,陇西十几万人,也需要吃饱肚子。粮饷就那么点,父亲你又能支持到什么时候?
现在马腾看你有用,对你言听计从。
但若是你派不上用场,他还会睬你吗?小铁不在了,女儿却不想,再没了父亲。”
费沃,长叹一声。
“贾长史,怎么说?”
“他保我一个两千石的俸禄。”
费夫人一怔,轻声道:“那岂不是一个太守?”
“可我有点信不过他……你说他不过一介长史,又如何保我太守之位?”
“父亲啊,你可真糊涂!”费夫人说道:“这不是贾长史保你,是曹将军保你!
曹将军是曹公族侄,而且鼎鼎大名。
若他不能保你一个两千石的太守,女儿觉得,这凉州无人能保你太守之位。哪怕是韦端,也不太可能……既然他这么开口,那一定是有把握,父亲还犹豫什么?”
“可他保我的,是张掖!”
费夫人不由得沉默了。
半晌后,她轻声道:“父亲以为,若反了马腾,还住得金城吗?”
“这个……”
“其实,张掖就张掖,女儿觉得也不差。我在姑臧,曾听人说,曹将军要建一个河西走廊,将西域和关中连为一体。张掖,就在那走廊之上,虽偏荒,却是个有前程的去处。女儿倒是以为,若曹将军保你什么金城太守,武威太守,反而显得不太可信。但若是张掖郡,女儿信了……那是曹将军可以控制的地方。”
费沃猛然抬头,“女儿,真要反?”
“若父亲想要让费家飞黄腾达,想要哥哥能出人头地,如今就只剩这一条路走。”
费夫人说的斩钉截铁,让费沃终于下定了决心。
“也罢,费家存亡,就在此一举。”
……
金城,允吾官驿。
贾星垂手而立,神色极为恭敬。
屋中,摆放着一个铝制的炭火盆,炭火熊熊,斗室中温暖如春。曹朋坐在榻上,将竹简放在书案上,抬起头看这贾星,轻声道:“如此说,马孟起就在允吾。”
“正是!”
“那费沃,究竟是什么态度?”
“观其状况,必有些心动,但恐怕不是一下子能下定决心。
不过我倒是能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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