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劳烦你救救我的朋友!”沙渡用恳切的目光,望着议事厅里那位黑袍女子。
那黑袍女巫师看上去十分的年轻貌美,神态却沉稳得不如这种年龄的人该有的淡定,甚至从她的眼神里,流露着一种沧海桑田般的无奈与沧漠。她徐徐走来,蹲下,执起木蔚来的手腕细细地把脉,颦蹙起弯弯如月的柳眉,轻叹一句:“木蔚来,只是数月不见,想不到你的千年蛊毒虽痊愈了,但身体却受到至寒之气的损伤,比起蛊毒未清那时,更糟糕啊……”。
“你认识木公子?”
“你认识蔚来?”
风灵和沙渡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叫。
黑袍女巫师冷凝了双眸,忧戚再叹:“我们在绿耶国孔雀城相识,那时我是大夫,他是在我明心堂疗伤的病人,却有一日不辞而别……”
这位黑袍女巫师,正是一千年前勾结妖魔弑食神龙的杜天之独女、又是收留海翔灵教字识画授琴技、对海翔灵来说,比姐姐更亲、比红颜知己更相知的医术高明的绿耶国大夫明月!
因为误食龙肉,明月的容颜千年不衰;却因为误食龙肉,明月与海翔灵那段爱情注定没有结果。
在绿耶国,明月与海翔灵千年后再次重逢,近在天涯,却远在咫尺。这种悲凉,恐怕只有明月自己才知道。但一千年的飘泊,在这种无穷无尽的生命中,她早就学会了忍隐,学会了豁淡。现在的她,什么都看化了。所以你会发现,有时候,明月的眼神和海翔灵很相似。
……
夜烛在跳动。
皇宫东一所的一间雅致的厢房。这里原为红莲国大皇子的旧居。此时,暂住在这里的,是皇帝陛下的至交好友。
明月坐在床边,左手托着一碗热气蒸蒸的药汤,右手用匙子轻轻地搅动着药汤。碗中荡荡着一波黑色的旋涡,黑漆漆,不见底,就像此时混沌不清、妖魔为患的俗世。
床上脸色惨白的木蔚来突然轻呻了一声,从恶梦中慢慢醒来,冷汗如雨,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静如止水般沉雅的明月,迷离的眼神中闪过一线惊讶,由干裂的嘴唇里吃力地吐出几句话:“明月大夫,又是你救了我吗?谢谢啊……可是你为什么会在天龙城里?”
明月将药汤端到桌上放下,又走回床边,将木蔚来扶起来,慢慢道:“说起惭愧,我自命大夫,却不是无所不能医。我不知你被何方神力所伤,以我的医术,救不了你。我只能配煎一些调理的药汤,可减轻你的痛苦。”
听了明月的诊断,木蔚来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失落或恐慌。他淡淡地笑了笑,轻喘着道:“我早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而且现在的我,活着比死还难受。”
“哀莫大于心死……你的痛苦,我或许不能感受,但能理解。”明月又将那碗汤药端过来,坐在床边,舀起一勺汤药,送至木蔚来唇边。
明月虽然表情冷淡,但是木蔚来还是觉得这个漂泊了千年的女子,内心依然是那么温柔和慈爱。他乖乖地将药汤吞下,眼角却有了泪光。
“怎么,你突然又怕死了么?”明月看着这个心志坚强崛执,却身体虚弱得命悬一线的少年,冷漠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爱怜。
木蔚来眼波一转,凝在眼角的泪珠无声滴落。只听得他疚愧道:“明月大夫,对不起……因为我的一己私心,害你孤独千年。相信你也知道了……海蛟是海翔灵的儿子。海蛟的母亲与我一样,是异界地球人,正是收养抚养我的乌婆婆。数月前回到故乡地球,机缘巧合下,我回到四十年前的时代里,看到乌婆婆和失忆的海翔灵在一起,于是我撮合了他们……”
明月凝眸一笑,将第二舀汤药送到木蔚来嘴边,平静道:“傻孩子,原来你为这事烦恼呀?告诉你吧,就算没有乌婆婆,我与海翔灵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一千年前,就注定了。我倒要感谢你,能让海翔灵得到家庭幸福。海翔灵那孩子,总是口硬心软,外冷内热。其实,他心里,比起谁都悲天悯人,比谁都怕再次伤害到身边的人,所以他总是与人保持着距离,装作高高在上的样子。那孩子,一直孤独着,其实是很可怜的。相信乌婆婆,让他找回了久违的笑容吧……”
海翔灵的笑容?
木蔚来想起四十年前,狐府里见到的小灵子,笑得真的天真灿漫,没有一丝的烦恼,整天乐天派地围着幽王赫转,好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无忧无虑。
木蔚来心头一颤,在明月眼中,那就是海翔灵的幸福?海翔灵的幸福,就是明月的欣慰?木蔚来想不到,明月是如此豁达理智的一个女子!心里对明月的敬佩不已。
明月看着木蔚来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又轻轻道:“这没什么好惊叹的,如果你也活了一千年,就会比我更想得开。”突然又顿了一下,知道自己说了不妥的话。才醒起,自己才刚刚对那个心灵纤细得如玻璃的少年说过,他无药可救。
将停留在嘴唇边的一舀汤药吞下,木蔚来悠悠问:“明月大夫,我还能活多久?”他已经平静了,释怀了。他问这句话时,没有半点的忧患的紧张,仿佛只是询问一下时间,好像要争分夺秒做什么事情似的。
“最多,一个月吧……”明月有些迟疑。
“哦,那已经足够长了……”他淡淡的笑着。
这孩子怎么如此令人心痛!不知为何,木蔚来越是视死如归,明月就越是心痛。这一千年以来,看着无数的人生老病死,她本以为自己对生死已经看得开,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能触动她平寂了千年的心弦!
然后,明月一边喂木蔚来吃药,一边谈起她之所以为出现在天龙城的原因。
邪玄魔复活,红莲国变成*人间炼狱。不少红莲国边境的难民逃到相邻的绿耶国避难,引起明月的注意。于是明月暂时关闭了孔雀城的明心堂,来到红莲国。凭着自创的琴曲《清和吟》,夜间游走四处破坏的半魔人近不了她身,反而闻得琴声,狂燥的半魔人会安静下来沉睡。明月这种特殊的技能,被刚好在附近巡察的凡尔发现,并引荐给沙渡。
沙渡向来知人善任,特别是这个非常的时期,秉烛夜谈后,沙渡盛情邀请明月当任红莲国的巫女。明月善医术,不少受伤的士兵和百姓在她的医治下,很快康服。狩魔十二分队所用的钢弩箭上所涂用来对付妖魔的特效药水,也正是明月研制。而狩魔十二分队捕捉回来的少量半魔人,被关压在特殊的牢室中,明月正研究药物,想法令这些半魔人恢复人性。
就这样,明月在红莲国很快就赢得极高的声謦,并得到全国百姓的尊重。
话说完了,药也喝完了。
明月离开那房间里,千叮万嘱木蔚来,务必要躺着多休息。木蔚来答应了她,阖眼睡去。但等到明月安心地掩门而去后,木蔚来睁开眼睛,揭起被子,缓缓地下了床……
第四一七回 夜商遇刺客
酷月当空照。w Ww 。、c O m //
金玄殿议事厅,红莲国当今皇上沙渡正与狩魔十二队的正副队长共四十多人,召开紧急会议。夜晚,是半魔人活跃的时间。而最近,半魔人的数量突然增多。每当夜晚,成千上万的半魔人集结在天龙城下,滋扰生事。由最近捕捉到的半魔人身上的衣饰发现,有些半魔人,来自边境其他国度。邪玄魔的瘴毒在扩散,再这样下去,不要说红莲国,整个尼卢奥都会陷入邪玄魔的魔掌中。
沙渡端坐在御座之上,凝听着各位队长提出的建议。今天的陛下,神色格外的严肃冷郁。那剑眉一直紧紧地颦着,一双深?的紫眸流光漓彩,却凝炼着一种摄人的精锐。当这双眼睛从众人脸上扫过时,所有人都默默地低下头,不敢与那双眼睛对视。
这是一种静寂得可怕的沉闷气氛。似乎,只剩下大家紧燥不安的心跳声。人人紧捏着的手心都冒着冷汗。
“陛下……”多仑从群臣中走出来,他的声音在静寂的气氛中听来,有几分颤栗而紧张。
多仑,狩魔十二队第一分队副队长。随凡尔巡查至兴云庄时,与木蔚来有过短暂的交锋。
现在,所有目光马上聚焦在多仑身上。多仑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直说。”沙渡注视着多仑,紫色的瞳仁更加冷凌了。
“启禀陛下,末将听闻,驱魔族红剑以蓝魂为祭后,可拥有诛灭邪玄魔的力量。”多仑每说一个字,都格外小心,但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无畏地直视着沙渡,似乎为了说出这番话,他完全豁出去了。
自从半年前,刑场事变后,驱魔族人的往史已经得到平反。当国民知道大皇子沙渡,是当今唯一的纯种的银发紫眸驱魔族人后,对驱魔族更是产生了无比崇拜和敬仰之情。以前,不少**远离红莲国,飘泊异度或是隐居深山的零星的驱魔族人,又渐渐回到这个不再岐视他们的故乡。狩魔十二队的成员当中,有不少是驱魔族人的后裔。关于红剑与蓝魂一百年前,封印邪玄魔的传说,在天龙城里,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
正是因为,红莲国的当今国君沙渡,是唯一能使出红剑的驱魔族人,处于水深火热的国民,才仍抱有希望,死守于天龙城。
但今天傍晚,皇宫里发生的事,振撼了整座天龙城!
木蔚来一揭下面纱,那张极具争议性的脸,让皇宫阅历资深者,云疑难测!这到底是,假扮的“邪玄魔”劫刑场的沙渡陛下的至交好友木蔚来,还是先王戈蓝至死不忘的葵光皇后,还是涂炭生灵的万恶之源邪玄魔?
且不说木蔚来不顾世人目光,众目睽睽之下,与皇帝陛下拥抱在一起,更甚者哭晕在陛下怀中!单单是木蔚来突然旧伤复发晕迷,沙渡表现出来的过分的紧张,就让所有人瞠目结舌。施尊降贵,亲自将木蔚来抱至东一所;巫师明月施针用药期间,守在木蔚来身边寸步不离!看沙渡对木蔚来的态度,朝中上下所有人,暂以为这木蔚来是陛下的好友。但是,流言诽语,在皇宫里蔓延。
木蔚来是邪玄魔之子,蓝魂转世的消息,在半日内,就在整个天龙城里传得不径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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