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伸手接住丝帕後准确的抬头看向我,我微微一怔,平凡的容貌上却有著一双如阳光般明媚的眼睛,温暖和煦如三月春风,盈盈带笑。
“我去拿回来。”身边兰儿首先开口,不等我反对便已走下楼去。
男子怔怔的看著我,好一会,直到兰儿走到他面前方把眼光移开。依稀的,我似乎听到他向兰儿询问我的名姓,如此不合乎礼数的问题令兰儿不悦皱眉,我却轻轻一笑,似自语般道:“我姓秦。”
这样的高度这麽远的距离,若是普通人一定不会听到,但他却抬起头来向我一笑,明媚柔和的笑瞬间温暖了天地,我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因为他听到了。
这样的一个男人,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不同於仲孙煌!的阴冷霸气,不同於简正逾的英挺刚强,也不同於公孙澈的似水柔和,极其罕有的,以其普通仅可称为端正的面孔,在我心里留下了一丝痕迹,我想,就是他那双如阳光般明媚温暖的眼睛吸引了天性阴暗的我吧!
微微一笑,我把眼光自他的背影移开,若有缘,我们必会再见。
第三章人如水,花如玉
“夫人。”
我看向这个方正谦和的男人,他是越家里最得家主信任的外姓管事,在江南凡是与越氏打过交道的商号,只要提起“宁天则”这三个字可谓无人不晓,据越无浩所说,无论什麽事,只要交到宁管事手上,没有办不好办不妥的。
我笑了笑,“抱歉,我一时失手,倒教宁管事见笑了。”
“不敢。”宁天则回我一笑,“在下此来是奉三少主之命前来请示夫人关於新船之事。夫人所订的五艘楼船俱已接近完工阶段,三少主想请教夫人要为五艘船命何名,另相关装潢又将以何种风格?”
原来是这件事,我就说如果只是单纯的要为我们安排行程又怎麽会大材小用到要出动他这个最受信任的大忙人管事呢!我向兰儿点点头,兰儿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宁天则说:“宁管事,这是夫人事先准备好的图纸以及相关说明,劳烦宁管事代为转交三少主。”
“不敢,在下一定办妥此事。”宁天则点点头,收下盒子,又说:“夫人此行三少主已命在下做好安排,由於在下不克分身,已安排了另一名办事妥贴的管事相随夫人以责沿途打点,他很快就到,还请夫人稍待片刻。”
“如此有劳了。”我欣然道谢。其实无论是谁都没关系,我身边的人都是相处了不少日子的,要说贴心就算是宁天则也比不上他们,越家派来的人也只是尽一下保护的责任,顺便为我们安排一下食宿和负责结账而已。
不片刻,一名同样是一袭青衫的男人走上来,宁天则介绍道:“夫人,这位是华管事。”
“越其华见过夫人,兰小姐,梅小姐,张管事,萧护卫。”越其华行礼道。
“华管事无需客气,日後要劳烦华管事多多照顾了。”我笑出一脸市侩,不过隔著面纱料他也看不到。
一番莫明奇妙的谦让过後,我们终於安排好了此次的行程。
南下似乎是必然的事,只要想到烟雨迷蒙的江南,风情妩媚的西子湖,还有冠甲天下的苏州园林,我就……呃,不过可惜这里并不是中国的古代,而是另一个不知名的时空。虽然有八百里洞庭,却没有了那个令无数才子佳人倾心的苏杭,不过好的风光景致倒也并不少,而越其华就将负起此次的导游之现,领我们踏遍江南的奇山秀水。
初云观位於中州城城西五十里处,作为一座道观,最出名的不是所供奉的天君有多灵验,而是观中後山处所种植的大遍“玉花”。
“玉花之所以出名,全在於此花无论近看远观,都仿似用玉石雕砌出来一般,晶莹透润,隐隐泛著如玉般的光泽,令人总忍不住想要去触摸一下以验证到底是花还是玉。”
在道童的领路中,边走越其华边向我们介绍初云观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奇景。
“哦?”我微讶,这样的花听起来就觉得很奇特,“不知道现在可是开花的时候?”
“正是花开的时节,夫人可算躬逢其会了。”越其华笑道。
还好。我点点头,此时道童已领著我们步出後门,放眼看去,我不禁一震!只见漫山遍野五颜六花的玉雕花朵正迎风摇曳,片片花瓣在阳光下泛著温润的光华,好美!
“啊──好漂亮!”
“这真的是花麽?!”
梅儿和兰儿同时发出惊叹,她们走到最近的花从处俯身轻触花瓣,又再发出惊呼:“真的!”“是真的!”
我移开目光看向那漫山的玉花,情不自禁的为这美妙的风景所吸引,耳边传来一把温醇清透的声音:“传说玉花是天界花神送给情人的礼物,原本是用真正的彩玉雕成的,但後来花神的情人在战争中殒命,那玉花也随之消散於风中,待花神赶到,只看见漫天飞舞的残花和著情人散碎的魂魄,於是她用自己的法力把两者融合为种子,於是有了现在的玉花。”
我一怔,不是为了这种老掉牙的故事,而是这把声音……“是你?!”转头,果然看到了那个白衣如雪的绝色美人──公孙澈!
七年前我怀上睿儿的时候曾到京郊的万佛寺礼佛散心,当时在後山一时闲来兴起弹了一首《棋子》正巧被他听到,他那无分性别的中性美丽以及那双纯粹干净的眼睛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如水晶般明澈的眼睛看向我,似笑非笑的,“夫人,久违了。”
他竟认得我!不自觉的伸手摸了一下面纱,不会吧,这也能认出来?好毒的眼睛!
“夫人无需介怀,以夫人的风姿,哪怕是再遮掩也无法瞒过曾留下深刻印象的人。”他笑了笑,若有所指的说。
这……我是该高兴还是要沮丧?“公孙公子似乎特别喜欢在这出世之地流连,只不知公子可曾参透凡尘俗世中的七情六欲?”一次可说是巧合,两次就未免令人生疑了,怎麽看他也不像那种出世之人,光他那张脸就够引人了。
“夫人见笑了,在下对这里的玉花情有所牵,每年玉花开时皆会到此一游,倒是夫人似乎也对这种清静地有所牵系,却又不知为何?”如水双瞳盈盈流转,其间的光采比之玉花尚要引人。
我笑笑,“万佛寺一行只为许愿,至於今日,倒与公子的目的不谋而合,看来我和公子都是与此有缘之人。”含沙射影谁不会?不过既然他没有恶意我也就懒得为这些小事再来勾心斗角了。
“既是如此,那真是在下的荣幸。若夫人不见怪,在下想带夫人去一处禁地看这初云观中最精致的景观,不知夫人可愿赏脸?”他看著我,眼中有一丝异芒闪过。“当然,由於是禁地,在下受规矩所限,只能请夫人一人与我同去。”
“哦?”我好奇起来,难道这初云观中还有什麽奇景是越其华也不知道的吗?“如此倒要请公子费心了。”
“夫人!”楚天歌皱起眉,略带戒备的看著公孙澈。
“无妨,像公孙公子这样如水清透的人,是不会对我们有什麽企图的,何况,我也没什麽可让人图谋的。”坏笑著瞟了公孙澈一眼,我故意把话说的浅白。
公孙澈脸上闪过一抹讶异,有些尴尬的说:“夫人过虑了。”
一旁的梅儿掩著嘴扯了还想说话的楚天歌一下,楚天歌又看了公孙澈一眼,才不太情愿的退开。
第四章情人之眼
“两次巧遇,尚未请教夫人如何称呼?”公孙澈边走边问,神情闲散。
“我姓秦,单名一个优字。”可以用回自己的名字,真好!
“咦?”他一愕,有些不解道:“夫人姓秦?那未知夫人的夫家贵姓?”
我一笑,“先夫年前新丧,我自然也就回复本姓了。”仲孙煌!,你不要怪我,只是既然我於你已是个死人,那你在我心里也只能有同样的地位了,这很公平不是?
公孙澈微微皱眉,想必在他心里,就算女子的丈夫死了也没有自摘夫姓的理由,这已无异自绝於夫家了,这个时代没有女人会做这种事,因此我的特立独行想必令他有了一点困扰。
毫不在乎的走在他身边,我状似不经意的说:“公子似乎非常悠闲,终日里游山玩水,家中事务都不需打理麽?”
他双眼直视前方微笑道:“在下家中薄有家财,而在下又是无心商仕之人,自然也就乐得逍遥了。”话风一转,他又道:“说起逍遥,倒令在下想起日前洞庭湖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逍遥楼和逍遥夫人,不知夫人可曾听闻?”
嘴角一翘,这人是套我的话来著。“不敢相欺,这逍遥楼正是我闲时无聊打发时间的小玩具。”
“小玩具?”他轻笑,“当年京师一见,在下就觉得夫人非常人,今日看来,在下还是小觑了夫人。”
“不敢当得公子盛誉。”我看著路旁摇曳生姿的玉花,低笑:“人生不过是一场游戏,繁华不外是过眼云烟,高高低低也只是存乎一心罢了。”
“人生如戏?”公孙澈双眼微闭,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夫人的超然於世真是令在下汗颜,如此巾帼倒是令世间须眉男儿尽相失色了。”
我但笑不语,心里明白自从死过两回以後,我是彻底的看开了,特别是仲孙煌!给我的“打击”实在是令人心冷,现在的我早已不复当初想要兴风作浪的想法,不过我倒不是个可以静得下来的人,虽然不打算再主动招蜂引蝶,但是偶尔来点刺激的调剂一下生活也是必须的,於是这风雨飘摇的江湖就成了我自今而後的“游戏之地”。
“到了。”
公孙澈引著我顺著山间小径一路行来,终於在转过山坳後一弯清潭旁的一座棚屋前停了下来。
他走上去轻轻敲了敲棚屋的门,没多久,门打开现出一袭青灰色的道袍,那名约五、六十岁的道人看到公孙澈时眼中露出一抹喜色,张口想说什麽,却在目光落到我身上之後停住,眼中的戒备极快的一闪而过。
“丘道长,在下有礼了。”公孙澈仿佛什麽也没看到,向我介绍起来:“夫人,这位是初云观中专责照顾玉花的丘道长。丘道长,这位是秦夫人。”
“丘道长。”我微敛身行了一礼,对方也立刻还礼:“秦夫人。”
“丘道长,在下此来是请秦夫人一同观赏道长悉心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