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不屑冷笑一声,却是起身直接反问道。
“攸无它意,然则现今局势确实只得先发兵拦截一阵,与袁本初有个交待,使其未有借口翻脸,此方为正理。”
荀攸眼皮一跳,没想到自己初次进言便直接遭到陈宫这位,曹操极为倚重的智囊之首如此直接讽刺,很快压下纷乱心思后,荀攸不卑不亢地直视陈宫,坚持己见道。
“公台,公达汝二人莫伤了和气,同心商议便是,仲德对此事有何意见?”
曹操虽然对于谋士各自不服彼此,互相较劲实际持着鼓励态度,认为如此可以使他们有竞争压力,各尽其能,他亦好从中得到提示,作出最终决策,但现今形势时机容不得谋士们相互拆台纠缠,只有迅速拿出行事方案,这才是正道。
“昱以为,现今主公不尊令拦截,则必定授人把柄,让心怀叵测的袁本初有了正当理由征讨,但若依令行事,刘子扬却又有兵卒近万五之数,现时主公青州兵武器装备都未配齐,真去交战,却也胜负只在两可之数,关键便看刘子扬此人才能如何,若是庸才,主公便直接发兵,有吾等出计相佐,将他兵马吞下便是,也好教袁本初再无由头发难,吃个暗亏!”
程昱眼中精光闪动,流露出几线狠色,显然他考虑最多的便是如何能提高曹操这位主子的实力。
“这……子扬与吾曾合兵共同战斗,仲德不知,其人智计高绝,两年前群雄讨董时与吾合兵一处,其间料敌极准,挥手间便可想出妙计应敌,比吾强数筹矣!且其尝为操之友人,吾何愿引兵相向?”
曹操目光游移片刻,灼灼闪动间,却是道出这番话来,直令第一次听说刘晔情况的程昱和荀攸亦是心中惊讶,未想到这位精明而又雄才伟略的主上亦有如此佩服之人。
“此一时,彼一时也!主公与刘子扬如今立场不同,注定要敌对一时,又何必存着妇人之仁?中牟一带地形吾等皆熟知于心,此占地利,又是在主公治下作战,民心稳固,此占人和,主公自身之韬略无双,又何惧他刘子扬远行之孤军?”
程昱面上表情不变,依旧那般平静冷淡,稍作思虑后,再补充道:“原本昱只以为刘子扬所谓‘奉诏入京’是为借口,却是存着别样心思,作作过场便领兵回转,于现今威胁极大之公孙伯珪为难罢了!毕竟前路艰险,便只说过洛阳后,就算他兵精武勇,能克函谷雄关,其后却得面对或是经武关,青泥溢关口;或是再经由奇险不下于函谷关之潼关才能入得长安!攻坚之战,只要敌将谨守关隘,那便任他刘子扬智计多高,终只有硬攻一途,经过两战血拼雄关,他还有多少兵马去面对拥有十数万西凉悍卒之李傕、郭汜?由此可见,这刘子扬不过是一盲目愚忠之人,亦不见得有甚高明!”
“仲德莫要太过贬视对手!便是刘子扬此次进京行军是为不智,那亦是形势所迫,只能在‘忠于汉室’与‘明哲保身’中选择罢了!愚以为主公不必现时便存着必须攻击刘子扬为敌,亦或是纯粹不理念头,为何不直接起兵,先与智计过人之刘子扬会面,若是能问得妙计,不用与之争战,两败俱伤,而又能让袁本初没有由头可寻,如此岂非两全其美?”
陈宫对于用计只讲效果,自诩为“忠心无二”的程昱是一点好感都欠奉,何况刘晔智计为人如何,他却是知晓得最为清楚……
“不错!公台此言甚合吾意,便起兵两万五千于中牟列阵相迎,先见过子扬,吾亦不必为难!若是不成,亦只能战过一场……”
听闻陈宫所言,对于刘晔智计才人印象极为深刻的曹操双睛瞬间亮芒闪动,即刻起身拿定主意。
……
六月十日,原属于东汉都城洛阳所在河南尹管辖之地——中牟县。
陈宫与曹操皆是故地重游,不过他们显然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感叹滋味如何,因为就在他们大军刚到,连营寨都未扎好,便听闻探马回报,刘晔大军已到三十里外,不过半日时间便可来到!
收拾起多余心思,曹操命五千人继续安营固守,自己却带着两万余士兵于空阔处先列好阵势,只静待刘晔来此。
对于可能会与刘晔争战一场,的确如先前程昱所言,若有万全把握,谁都不会放过这种强大自身的机会——曹操,更不会!
卷五:天子之争 【23】子扬妙语退曹操 傲骨仗剑闯歧途
从巳时一刻到申时三刻,三个时辰后曹操军士终见得远处尘烟大起,刘晔大军已到近前!
陆续有斥侯见得曹操布阵于此,纷纷回转报告后,便见得那片烟尘微停片刻稍稍散去一些,复又更加浓郁起来,最后再缓缓向这边压进传散,显然是刘晔得到消息后,调整行军队列,以万全阵势姿态迎来。
再过得四刻左右,曹操军士兵阵营中士卒终于看清了对方,看看尽是重甲披身,手持寒光闪烁的各式兵器,行止规矩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兵士模样,再望望自己身上或是破损不已,或是干脆只有布衣裹身,以及手上长短不一,亦算不得锋锐的诸如木棍,锄头不在少数的“武器”,原本大多数就是黄巾的“青州兵”们又一次泛起面对武备精良,训练有速的官军时那种无力挫败感,士气下滑不少。
同样,这些情报被原原本本的报回到曹操手上,在传给属下众将及谋士相看后,以夏侯兄弟为首的武将皆是惊慕刘晔本事了得,能带如此精兵作战,而谋士们除陈宫表面惊讶,实则心里暗有想法外,便是一直喜形不露于色的程昱也是脸色大变,皱眉不语,显然在盘算着万一情况不利,需得交战时应当如何进策。
而荀攸则是轻叹一声乃兄荀彧终是眼光高明,想手下便如此了,那刘虞自然也不用多想,定也是个精明人物,不过他想着曹操不输于人那种气魄,敢干大事的胸襟,顿时信心百倍,只想着如何全心辅佐曹操,使其以后可兴扶汉室即可。
荀攸并不反对曹操拦截刘晔这位正牌汉室宗亲,自然是因为先前并不知刘晔底细,各为其主而为曹操着想罢了,今只见其行军布阵,还有士卒状态,他便活动起心思,转而想着如何能避免两方交战,反让作壁上观的袁绍得了便宜!只是这急切间却暂时想不到合适应对之法,只得支持陈宫提议,请曹操与刘晔阵前应答一番,然后自己再多些时间考虑。
见到三大智囊各自反应,曹操淡然一笑,便下令诸人跟随,带着数百亲卫便到阵前,并使人前去刘晔阵中传信,教其来阵前答话。
过得半晌,曹操视线中出现了骑着一匹神骏白马的刘晔带着一员面相凶恶,自有一股威猛气势的大汉以及一位看起来仅是二十岁的后生小将同百余亲卫一齐上到阵前,相距四百余步双方皆有些看不清楚对方具体形貌。
“子扬别来无恙?吾有些话想与子扬细说,你我再到阵中细谈如何?”
曹操却是率先扬声问道,声音自有一股淡淡的喜悦,显然凭心论起,他是不愿与现今没有利益冲突的刘晔这位前“战友”为敌。
“哈哈!孟德相邀,晔怎敢辞却?正好与孟德细表究竟!”
刘晔不理会赵明以及亲卫们纷纷劝阻,却是洒然一笑,亦是朗声回应道。
“曹公!汝与敌首会谈,置吾主公信令于何处?!”
袁绍信使见得曹操与刘晔竟好似老朋友见面一般,竟然皆不怕对方突然发难,就要于阵中说话,顿时怒气勃发地直问道。
“操与刘子扬是为故友,便是阵前相见,吾与子扬行止光明,不似某种小人那般反复无情……细述缘由后若终得敌对战过,那亦是命运捉弄,非得如此罢了!有何不可?!”
曹操面色一冷,寒声厉喝道,直让那初次见到曹操发怒威势的信使冷汗流出,不敢再多说,只是悻悻然道:“曹公需得谨慎,毕竟汝与刘子扬现今是为敌对……”
“哼!”
曹操拂袖冷哼一声,便提马向阵中行去,那信使也只得硬着头皮打马跟上,想着一听究竟。对面刘晔亦是迎头赶来,两人身边都只带了几位心腹将领及亲卫总共不过十数人罢了。
“尤记昔年与孟德同心破贼,后终局离分情景,如今再见,却是如此场合?教人何其无奈!”
刘晔从一路顺畅经过袁绍地盘,渡过大河到达官渡,再派人知晓曹操近时情况,如今遇上其陈兵相迎,自然能猜出几分关键,至少他有把握现今的曹操并不愿与他战斗,只是不知其中细节罢了,这亦是他不顾典韦,赵明几个反对,同意阵前相见说话缘由。
“操亦不愿与子扬如此相逢,是为时势所迫……”
曹操与刘晔两个似乎仅是老友见面,尽述琐碎小事,却不说正题,过得片刻后,终是曹操见袁绍信使面色又变,只得抛出正题再问道:“闲话暂不细表,吾有一问相询:子扬明知前途凶险万分,为何一心前往却不自作打算……比如说——汝来助我一臂,吾等尽可续前番同战敌手、以友为伴之缘分?”
曹操通过回报知晓刘晔现今实力后,自然心里有别样想法,看到刘晔从见面后便一直愁眉不展,索性便直问道。
“曹公!汝忘吾主信令,安敢招揽刘子扬乎?”
袁绍信使见到两人似乎漫无边际地空谈一番,他连使眼色下曹操竟然直接招降起对手,使他一番做作起了反作用,终是忍不住怒问,索性将话题挑明,让曹操跟刘晔无法回避。
“哦?孟德不直面回吾疑问,原来却有一位信使在此,有此狗才属下,莫非便是袁本初使这龌龊招数,要你我二人相争?”
刘晔反应过来,猜知关键后却是丝毫不给这所谓信使面子,冷冷盯视这袁绍信使,直接问曹操道。
“子扬已想通关节,却不知操之建议汝可愿细作考虑?吾可指天为誓,子扬若来投,必不负汝!”
曹操眼中精光闪动,亦不回避话题,直接将自己想法道出。
“……孟德,晔之出身决定了立场,而这立场又决定了吾逢得此次诏令时必须以何种态度行事,晔先不说能否相投,便问孟德一句,若吾就此置天子诏令,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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