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言为定!”二胖从棉袄里伸出一根小手指要拉钩,方静之痛痛快快的应上,二人露出成交的狡黠嘴脸。
梵音自当不知二人的小心思,在厨房中忙的已经不可开交,彩云在一旁偶尔帮一下忙,可几乎是在一旁站着看,因为她发现自家小姐上灶几乎用不着别人插手,她每次想要上前说好听是帮忙,其实就是捣乱。
索性她就在一旁站着,只等着端菜传菜。
刘安在这里自是熟悉,早就在一边儿跟着彩云叙话,一边儿等着干活儿。
自从跟随梵音学识字写字,刘安在张家的下人中也能直得起腰板,但他是个懂事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更知分寸,来到杨家便主动干活儿,把所有的力气活全都干了,连青苗和彩云都时常在梵音面前夸他。
同样是书童,朱九便没有这么好的心情。
早间就因为杨家小姐的事被夫人一同斥骂,而且还骂的那样狠!在他的认知当中,方夫人还从没有过要把下人撵了庄子上种地的话,这等狠令都下了,他心里憋的甚是难受。
来了杨家就见四处喜气洋洋,他的心里更是烦躁不平,张家的书童与此地的丫鬟们都热络得很,连青苗都不太搭理他,朱九怎能心中舒坦得了?
在一旁看到刘安笑脸巴结着所有人,朱九便心中来气,奴才就是奴才命,在自家当奴才还不够,来了别人家也当奴才!
朱九心中腹诽,却正见刘安朝他走来。
“帮忙抬一下箱子行吗?我一个人力气不够。”刘安指着一旁的烧炉子用的煤箱,“放在院子里落雪后太潮,不好起火。”
“我凭什么帮你抬?这又不是方府。”朱九没好气的冷哼道:“我没力气!”
“你……”
刘安又气又惊,朱九他也不是第一回见了,却没寻思是这样的脾气。
“我什么我?我就是没力气!”朱九瞪他一眼,“奴才命,还当什么书童。”
刘安斥道:“不干就不干,稍后大小姐的饭你别往嘴里咽!”
朱九也起了急,“我凭什么不吃?我是跟着少爷来的!”
“你不说这不是方府?不过是个书童罢了,即便是方公子的书童你也就是个书童,贴了方府的签就真当自己是块金子了?左右也是个奴才!”
“书童不是奴才!”朱九不乐意的顶回去,“你自己乐意当奴才,我不乐意。”
“你会读书写字吗?你会算银子吗?”刘安没好气的指着他,“你让开,我要搬箱子!”
“我不让!”
“让开!”
“不让!”
刘安上前推他一把,朱九没想到刘安居然用那么大力气,一屁股便坐了地上,地上的石子儿咯的他“嗷”一声嚷,随后起身便破口大骂:
“你会读书写字也不过是张府上的奴才,跟我们少爷怎么比?还敢动手打人,粗人府上出来的下人也粗!你们少爷会读书也考不过武举,文举就更别提了,会读书写字也是粗莽汉子!”
“你胡说!”
刘安惊了,上前便要揍他,朱九起身躲避之时,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院子本就不大,这二人起初斗嘴没人搭理,可越斗越凶,连方府和张家都嚷了出来,就不得不让人上心了。
“住手!”
梵音从厨房中走了出来,二胖在一旁气的小脸通红,指着方静之便道:“我们家人粗,肉也粗,午饭是我拿来的肉,方大哥就别吃了,再把你噎着!”
梵音安抚的摸着他的头,方静之皱了眉,朱九也有些心虚,“少爷,他们动手打人。”
“你刚刚说谁考武举没过去?”方静之看着朱九,梵音刚刚也听到这一句,一双眼睛直盯着朱九。
朱九急忙道:“是奴才早上去见夫人时,正听见下人来向老爷回禀……奴才就听了那么一耳朵。”
“你去见母亲做什么?”方静之的神色有些动怒,朱九心虚急道:“是……是回禀少爷上个月的花销银子。”
方静之没有再问,二胖根本就不信张文擎考不过武举,“不可能!我大哥很厉害,怎么能考不过,你胡说!”
“少爷,奴才上去帮您掌他的嘴!”刘安撸胳膊就又要上前,朱九吓的连忙往方静之的身后躲。
梵音没想到张文擎这边会出了事,但瞧着朱九的模样倒不像是说假话……
“算了,开饭了,都吃过再说。”梵音打破了僵局,方静之连忙讨好的看向二胖,他倒不是为了一口吃的,而是为了缓和关系。他与张文擎是关系甚好的兄弟,总不能因为两个奴才吵架便让关系僵了。
二胖怒着嘴不搭理,只看向了梵音,他指望着梵音为其做主。
“方公子,虽说我们这里是矮门小户,可也有小门小户的规矩,容我说一句不中听的,您这书童是哪儿选的?连读书写字都不会?会数银子么?”梵音看着朱九,冷漠的眼神让朱九打心眼儿里发冷。
“呃,是奶娘的儿子,刚跟随我不久。”方静之有些尴尬,今儿的确是朱九丢人……
梵音根本不容他解释,“县令府上的书童还不如张县尉府上的书童,您的颜面也不好看,不妨留下让我来教一教?”
“这合适吗?”方静之看了一眼朱九,目光中已经隐藏了同情。
“我能辅佐父亲教习二胖,难道我连一个书童都教不了吗?”梵音的挤兑让方静之连忙摆手,“我是觉得他一个奴才没这么好的福分。”
“有!”梵音指着朱九道:“我不把他教的像个书童模样的话,我就亲自向方公子请罪,好了,现在去吃饭。”
梵音给二胖使了眼色,二胖知道这是她在帮自己报仇,心绪一开立即吃饭。
方静之早已把朱九扔至脑后,急忙哄着二胖往屋中而去。
朱九看向梵音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我向来不喜虐待下人,先去吃饭,吃完之后开始数豆子。”梵音指向厨房门口一排粗重的大袋子,“二百颗豆子装一包,什么时候数完,我什么时候放你走人!”
梵音转身离去,朱九的一颗心都要碎了,他……没好日子过了!
与此同时,张文擎与张县尉父子正在屋中独处。
张县尉得知他落榜的消息,一拳捶碎桌案,“他妈的,居然那个老东西这么多年还记老子的仇!文擎,是爹对不起你!”
第六十六章 不得已
张文擎脸上淡然失落的笑,让张县尉心里更难受。
他巴不得自己儿子骂上几句天王老子,也比坐在自己面前沉默不语的微笑让他更舒服一点儿。
今年省城武举考试的主考官曾是张县尉的死对头。
当年此人的一个亲戚在庆城县犯了案,正是张县尉亲手抓的人,此人写了条子来求情,孰料受害者乃是张县尉的一个把兄弟,故而张县尉硬逼着方县令将那人砍了头。
这个仇便结下了……
当初这个人也不过是邻县的一个小官罢了,如今居然混成了省城的参将,更被指为此次武举科考的主考官。
张文擎初试的箭都未等射出,便立即被定为违规取消资格。
这件事所有人目睹,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武举科考不似文举,六年一次,谁又愿意因外人之事再等六年?
张县尉好似一瞬之间便苍老了许多,旁日嬉笑怒骂,也没有注意到他其实也已四旬之人,四旬了……当初的对头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品阶,居然还连累到自己的儿子。
他已经无法总结出一时之气在如今来看是对是错了。
“儿子,爹豁出去这张脸了,你再等一届,爹挖门盗洞也一定为你谋一个好职位!”张县尉咬着牙根儿心中暗自发誓。
张文擎摇了摇头,“父亲,算了吧,六年那么久,儿子已经等不起了。”他今年已有十五岁,六年一过便是二十有一。
武举不似文人,年纪越大体力和精力越跟不上……
张县尉的嘴唇微抖,目光看向张文擎,愧疚的神情浓重,“那你有什么打算不妨与爹说?爹一定想尽办法……”
“爹,容儿子考虑几日再给您答复。”张文擎拍拍自己的脸,“我想先休息些时日,可好?”
“行!”张县尉从抽屉中拿出二十两银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论是喝酒还是找姑娘,爹都不拦着你!”
“噗!”张文擎一口水喷了出去,擦擦手仍旧把二十两银子接过来揣进怀里。
“大哥!”
二胖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张县尉也停了这个话题不在多说,张文擎走过去开了门,就看到一个圆咕隆冬的球滚了进来。
“大哥你回来啦?”二胖很高兴,他刚要问出口武举的事,就豁然想到临回来时梵音对他的嘱咐,将话憋回嘴里,吭哧半天指向后面道:“听说你回来,弟弟急忙从先生家回来了,怀柳姐特意炖了肘子给大哥,香,好吃!”
二胖一指,刘安立即捧着上前,“奴才给您热热,这一路回来已经有些凉了。”
张县尉很高兴,虽然笑的有些勉强,也忍不住道:“去拿上两坛子酒来,咱们爷俩儿喝个痛快,杨家那丫头的手艺不错,看杨志远个穷酸文人居然养出这样出息的闺女,可惜了那丫头了!”
提及梵音,张文擎不免想到那一个小秃脑袋和能读懂人心的眼睛……
“儿子这就去拿酒!”张文擎心里涌了劲儿,他要将所有的不痛快都发泄出来!
“定要一醉方休!”
杨志远归家后,梵音不由将张文擎的事说起,“说是没考中武举,这又是怎么回事?”
提及张文擎的事,杨志远并没有什么意外,“今天也听他们说起了,跟文擎那孩子无关,张县尉曾得罪过这一届的主考,随意找了个毛病便将文擎的资格取消了,可怜了那个孩子,将来可怎么办呢?”
“居然是这样?”梵音不由长大了嘴,她没想到张文擎的失败居然是这种原因。
“说起来这等事并不稀奇,无论文举武举,但凡是人为之事便没有绝对的公平。”杨志远也满心感慨,“张县尉今日没有到县衙,想必此事对他的打击也很大。”
“那要再等下一届了?”梵音想起张文擎临走时的踌躇满志,不知他遭受这样的打击会是什么状态?
杨志远僵了下,“等不了了吧?武举六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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