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中汇银行常务董事、上海渔市场常务理事、中国通商银行协理等等,但是张大少爷一概不屑为之,他从不曾到任何一个机构上班治公。
有一天,杜月笙回家休息,杜维藩在一旁侍立,张法尧一推房门闯了进来,他知会杜月笙说:
「爷叔,我要当律师。」
「律师?」杜月笙大惑不解的问:「我有那许多事情请你去做,照说你忙都忙不过来,你怎么还有工夫去当律师呢?」
张法尧却在嘻皮笑脸的说:
「爷叔,我本来就是个马浪荡嘛!」
杜维藩当时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父亲怫然色变,只是他仍然不动声色,从此,他不问张法尧的事情。
法学博士果然当了律师,不过他从不出庭,他的律师事务所里,倒是延揽了不少学验俱优的「帮办」,如袁仰安、俞祥琴等人。
民国二十六年抗战爆发,杜月笙大义凛然,避乱香港,张啸林却舍不下黄浦滩的花花世界,甘向敌伪大送秋波,早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这两兄弟,于焉分道扬镳,幽明永隔。一日,张法尧竟会飘然来港,使杜月笙大为兴奋,但是,当他听说张法尧居然是乘坐日本轮船来时,他又不禁大为光火,当场便板起脸来问:
「难道你不知道,东洋人正在侵略中国,你为啥要坐日本船?」
太平洋风云紧急,张法尧不肯北上重庆,他又回上海,躱在家里和他太太大吃其鸦片烟,张大帅决意下水,要当伪浙江省主席,被他的保镳一枪打死。张法尧夫妇照样我行我素,早先杜月笙和张大帅一时兴起,开过一丬临记香蠋店张法尧夫妇便指着这丬小店供应黑白二饭。抗战胜利,临记封闭,红流泛滥,大陆沦陷,张法尧把华格皋路的房子卖掉,又维特几年,鸦片烟瘾越来越大,改吸海洛英、白面、红珠珠,跟他太太局处亭子间里,一日,衖堂中出现了他形销骨立的尸体。
张法尧有二儿二女,或先或后,统统进了天主敎堂,男的当修士,女儿做修女。张大帅子孙悲惨的下场,令人徒兴「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之叹。
张法尧的一笔滥账全在杜月笙的肚皮里,前车之鉴,引为殷忧,所以杜月笙对他子女的敎育,特别特别注意,他的三子维屏,四子维新,同到英国去留学的时候,杜月笙甚至遣他们的生母孙氏夫人同行。正是由于他此一憬觉。
杜月笙在黄浦滩上声誉鹊起,浸渐仁风义举,名满天下,因而有各路英雄好汉,纷来投奔。
闲情逸致,生活琐屑已如上述,回转来再写杜月笙方兴未艾,如日中天的庞大事业。小八股党和他几个得意门生,如江肇铭、张松涛等给他建立了广大的羣众基础,小八股党的徒子徒孙,卽已动辄成千上万,而江肇铭和稍后的花会大王高阑生,在赌界里同时培植了深厚的势力。张松涛年轻力壮,智勇双全,他在黑道里面很吃得开,杜月笙随时都要派他的用场。因此也成为杜月笙一日不可或缺的重要干部。
江肇铭性格柔顺,张松涛脾气刚强,因此杜月笙对江则稍稍放任,对张反而轻易不假辞色,偏偏初期张松涛不能体会乃师用心之苦,就怕他言行稍一不慎可能惹火上身。于是曾有一度张松涛一恕出走杜月笙也动了肝火,声言不再让这个小伙子进门,后来亏得沈月英苦苦相劝,派人去把张松涛叫回来,师徒两人方始和好如初,而张松涛确曾为乃师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基本力量掌握得很牢,英租界的朋友大致都连络好了,表面上看杜月笙的窜头快极,势力范围无日不在扩充,但是唯有杜月笙自己心里明白,他要想更上层楼,还有两重隐忧。
聘书生辈翻译秘书
头一椿是他太缺乏「书生辈」的文脚色,没有人帮他运筹帷幄?,策划参谋;其次呢,以英法两界来说,他的致命伤是和外国人的关系不够。
于是他先放眼四周,看看有否出主意,动脑筋的人才,终于他知人善任,一挑便挑中了苏嘉善。苏嘉善是常州人,早年做土行生意,大公司成立,他所开设的土行被兼并,因此他本人也跟着过来,成为大公司的基层工作人员之一。苏家住在华洛皋路芝兰坊,和杜公馆只有一街之隔。
所有进了大公司的朋友,一致有个通病。由于鸦片烟有得吃,钱又容易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个个染上了吃喝嫖赌,任意挥霍的恶习,以为大公司是金山银海,永远吃用不光。其中,唯独苏喜善一个人例外,他始终像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省吃俭用,做事巴结,别人看他沉默寡言,没有出息,杜月笙冷眼旁观,渐渐的觉得他出污泥而不染,其不同流俗,硁硁自守处,正是他的学养与本性所使然。
从此他对苏嘉善另眼相看,几度约到公馆长谈,他很欣喜的发现,苏嘉善思考缜密,头脑冷静,有眼光,有识见,尤其是他宅心仁厚,忠心耿耿,他是杜月笙心目中的第一等人才,「有本领,无脾气」。
发现眞才便立加重用,他把苏嘉善当作最亲信的智囊,每天早晨,苏嘉善会到杜公馆来,杜月笙起床以后,必定先和苏嘉善密谈一次,方始出来处理一应事务
苏嘉善暗中为杜月笙策划,要创事业,想图发展,必须从健全人事着手。他首先建议,杜月笙交游日益广阔,各方的信函文电,纷至沓来,账房先生管理账目已经够忙,因此杜公馆应该设一个文书间,请一位秘书,专司翰墨与文案
杜月笙对苏嘉善言听计从,一日,他和张啸林谈起想请一位秘书的事,张大帅立刻便说:「正好,我这里有一位翁佐庆,是我的杭州同乡,文笔极好,你可以用他。」
由此翁佐庆进了杜公馆,成立了文书间,他是杜月笙的第一位秘书,后来更兼办总务。他和杜月笙宾主相处甚讙,始终是杜月笙的得力助手。
有关对于法国人的连络事项,依苏嘉善的意见:黄老板决心退休,他这一座桥梁,往后一定无法利用,如欲建立关系,首须语言相通,因此,他说杜月笙应该重金礼聘一位法文翻译。
杜月笙说:要找法文翻译,那很容易,设在法租界的中法学校,毕业出来的学生,个个都精通法文,他们出学校找工作,无非就是当翻译嚒,何不在那些学生之中,物色一人?
苏嘉善说不不不,别人找法文翻译,只是能够通晓中法语文,准确传译,不生错误,也就行了。唯独你杜月笙要请的这位,必须熟知彼邦政情,受到法国人的尊敬,可以和法国头脑平起平坐,也可以替你出出主意,作个主张。简言之,便是要能负得起顾问、大使、和翻译这三重的任务和职责。
他说这番话的用意,杜月笙了然于胸,苏嘉善说得婉转,却也恳切;如要杜月笙主动的去和法国人打交道,他的智识和能力,委实还嫌不够。
因此,杜月笙聘用的第一位翻译,便是早期法国留学生,在法租界小有名声的王茂亭。王茂亭不但法文讲得好,而且了解法国人的心理,他帮助杜月笙和「老法们」直接建立联系,认识了法捕房里所有的法国巡捕。
杜月笙颇为惊异的发现,早先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法国巡捕,对他伸出去的这只友谊之手,握得非常之亲切与热烈,他们加予他的诚恳欢迎,袪除了他内心里的自卑感,抑且使他有些儿飘飘然。原来法国人是这么看重他杜月笙;他遏制不住自己的得意,同时更暗暗佩服苏嘉善的先见。
藉由王茂亭的循循善诱,详加指点,不久以后,杜月笙便恍然若有所悟,法国人欣然接受杜月笙,实与其自身的利益有关,纳贿分脏的顽意儿,少一层过门总归要实惠而稳妥得多。
王茂亭告诉杜月笙,法国人也是人,而且也跟中国人一样,分为上中下,乃至三敎九流各等各级,法国有王公贵族,也有乞丐鳖?三。王茂亭说:这些飘洋过海,不远万里而来的「老法」,绝少有什么卓立特行的人物,「万里远游只为财」,他们刮起地皮来比中国人更厉害。──听到这里杜月笙便情不自禁的微微而笑,底下的话不说他也明白,对付「爱财」、「要钱」的人,杜月笙比谁都有办法。
过去,那些「老法们」也是按月在吃俸禄;可是,由于红包送进去要转几道手,这使他们心存疑惑,不晓得被经手人中饱了多少?如今拿钱的正主子公然出了面,难怪他们那么高兴,那么折节下交,对杜月笙极表尊敬,他们是把杜月笙看作财神善萨的。
以一般追随杜月笙的人来说,王茂亭的工作时间最短,他离开杜公馆是因为宾主之间有了意见,杜月笙不懂法国话,一切通译、交涉都靠王茂亭。于是有人说闲话,他们说王茂亭不规矩,跟外国人另有交道。杜月笙听后将信将疑,他虽然不动声色,王茂亭却已有风闻,这一位首先托迹杜门的智识份子很硬气,「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拂袖而去,尤其永不回头,往后杜月笙成为上海天字第一号大好佬,他连杜公馆的门坎也不踏。王茂亭这一走,使杜月笙耿耿于怀,为时颇久,他有不尽的懊恼与歉疚,从此,他对络释而来的智识份子特别体重,未始不跟此一憾事有关。
王茂亭的继任者是李应生,广东人,也是老法国留学生,自己在上海经营一家珠宝店,很有点身家。李应生的女儿李旦旦,曾是我国早期有名的电影明星。
照上海人的说法,李应生要比王茂亭更「兜得转」,他可以跟外国头脑同起同坐,一口法文讲得和洋人同样的流利,而且他交际手腕灵活,他和杜月笙是朋友,在法国人面前,他是杜月笙的代表,并非传话通译的翻译而已,这使他和外国人交往的时候便利颇多。
李应生得到杜月笙的同意,他开始运用多方面的政治关系,他想使杜月笙「鸢飞鱼跃,借步登天。」
扶摇直上荣膺华董
如所周知,法租界的最高统治机构是「公董局」,最高权力机关是公董局警务处下面的巡捕房。依照法租界的政治体制,驻沪总领事仅负外交与政治之责,一切行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