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别吓着孩子!”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搀着她母女往回走,斜阳将我们的投影拉得很长,投印在大地上。
现实总是以残酷的实质折磨人类,我和甜心经过昨天的重创,虽已有心理准备,但面对孩子的复查结果,仍然无法接受,泪水是我们女人对生活苦难的一种抗拒,辛曼劝慰着,今早上,我特意求他找专家复查的,“亚可,你们别哭了!这病现在能治,快办住院手续吧!”
“我也在电视上看到这病被治愈的例子,可那是成人,配型也难找,发费太高!”我擦掉泪水说。
“这你就不懂了,孩子越小,治愈率越高,配型也容易些,只是要多费些周折,多发些钱。”
听辛曼这么说,甜心忙抹去泪“不怕,只要能治,花再多钱,费再多周折,我都不怕!”说完飞快地去给孩子办住院手续。
医院走廊里,灯光渗白得象失血人的脸,照着我们的痛苦、疲惫,四喜回来帮甜心交了昂贵的住院费用。
“四喜哥,等长生回来,我们再还你?”
“不急,这是部队领导帮你们借的,先给孩子治病!”,原来四喜是受部队的委托,昨天我告诉四喜孩子的病,可见四喜向领导汇报了。
“要通知长生回来吗?”四喜问。
“不用,他正在抗洪,不能让他分神,你们放心!我能扛住。嫂子也回去上班吧!”语气平静而温和,却是力拔千金,这位有着资深学历的军嫂,娇媚的容貌、稚嫩的声音里透着刚毅,面对生活的重压表现出了坚强和忍耐、善良和牺牲,为了心中的爱,背负了沉重的责任和义务。
军人象征着伟岸、忠诚,可是嫁给军人就嫁给艰难与平凡,血气男儿,威武之师,他们胸中装得是祖国的山水、人民,军嫂的心中也有荒岛、沙漠、大山、高原和家国的平安。
医院里,四喜遇到辛曼,对于我的介绍,四喜态度冷淡,辛曼表现很热情。
季嫂要去医院看甜心母女,让我领路,她是位善言谈的嫂子“长生找了个好媳妇,孩子有病自己扛。”
“你也很好,军嫂大都优秀。”
“不尽然,你没听说,有个士官在网上交了女朋友,娶回家,不到半年就离了,还把他打成个残废!”
“为啥?”
“时髦的恋爱有多少可靠的,热乎不到几天就结婚,进门就打公骂婆,离了卷走了所有的家当。”
“是婚前缺乏了解,过去军人条件差,难找对象,现在国家改善了官兵待遇,地方的就业趋势不乐观,军人条件相对提高许多,找对象该比过去容易,干吗着急?”
“可不是,现今啥花样的事都有,俺家那位在部队抓政工,净见新鲜的,才认识两天就睡到一起,上一趟街就找到‘老乡’认了‘表妹’,不见面在网上交朋友,感情能牢靠吗?”
“信息时代,社会发展的产物。”
“未婚青年男女还可以理解,可气的是象大金嫂的丈夫那样的,为图新鲜,玩女人全无道德,你看那女孩子可做他的女儿。”
“传闻而已!”我想到四喜和美眉,低下了头。
“千真万确!有人看到过,大金嫂这人,城府很深,给她的丈夫盖着、捂着,是怕部队领导处分她丈夫,哪象你!四喜和美眉才仅仅是传闻,你就闹得不可开交,那是有人故意挑唆你的家庭关系,美眉玩的主,官可比四喜大多了。”,听着季嫂的话,我既惊且怪,一头雾水。
“始乱终弃的事情在地方不新鲜,部队也不是一方净土。”我感叹,心中多少凄凉,婚姻的变故对一般的女人是不幸的,而对军嫂,则更加悲哀、可怜,因为她们为婚姻所付出的代价是一般女人无法相提并论的。
甜心一个人抱着孩子坐在病床上,“部队不是按排了一个战士帮你吗?”我问。
“我让他回去了,我一个人能行。”
“何苦硬撑!”
“那战士在这,我反觉得不方便,一个大男孩子,夜里没地方睡,白天也没多少事情,再说,妞这几天老喊他‘爸爸’,弄得我们都难堪。”
季嫂听这话,笑起“没什么,部队的孩子小的时候都这样!”
“是的,在他们‘呀呀’学语的记忆里,爸爸就是穿着绿色军装的,至于其它的印象,他们是模糊的。”我说。
“能清楚吗?一年也见不上几面,我孩子到一岁时,才看到他爸一次,我头回领他来部队探亲,他走进大院见那么多穿军装的,问我‘妈妈,这里爸爸真多’”季嫂说着,脸上是笑,眼里是泪。
“好了!不说了!嫂子,能配型的细胞找到没有?”我转换话题问甜心。
“没有,辛曼医生很费心,每天都告诉我进展情况。”
“别急!不会耽误治疗。”我安慰道。
“嫂子,我很害怕!眼一闭上就梦到妞妞被狼咬着。”甜心伏在我的肩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我紧紧地抱着她,“不怕!甜心,天无绝人路,医生不是说过吗,找不到配型细胞也不怕,可以再生一胎移植配型。”
“时间有限,怀孕生孩至少要九个月,况且长生现在不在。”
“抗洪已结束,这个月底就回来,时间来得及。”听这话,甜心稳住了情绪,重新挺直了双肩。
后来,领导在评论时说“家国都有难时,长生扛的是国家重托,甜心则担负起家庭担子,相互依靠才保平安。”
我和季嫂从医院回来,路过美眉的理发店,夜来,广告牌的霓虹灯闪着耀眼的彩色光圈,和着刺耳的音乐,一个熟习的影子闪过我们面前,“大金嫂的老公!”惊的我喊出。
“嘘!看!那女孩子还在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手呢!”
“赶紧走吧!嫂子。”我拽着季嫂就跑。
直跑回家属楼,季嫂气喘,甩开我的手“又不是我们在做坏事,你跑什么?”
“要是让他见到我们,多难堪!”
“是他难堪,不是我们,人家在前线抗洪抢险、卖命,他在这里玩女人,什么人呀!”气季气愤。
抗洪的队伍凯旋归来,可他们的营长却是躺在担架上,直接被送进了医院高危病房,刘嫂抱着丈夫被绷带裹着的双腿,哭喊着昏迷中的亲人,部队领导们来了,刘嫂突地跪倒在地,又突地冲他们磕着响头“求你们救救我的丈夫!我不要军功章!不要奖励!不要钱!只要我丈夫平平安安活着,我可以给你们钱!要什么我都给!”说完又不停地磕头,那领导忙单膝跪地扶着刘嫂“弟妹,他是我们的兄弟,患难与共的战友,我们心情和你一样,一定找最好的医生来保他平安,你快请起!”他说这话时,头上的白发在风中颤抖,眼中含泪。
什么是悲壮?大丈夫金戈铁马,风霜戍边陲是悲壮;保家卫国,战死沙场是悲壮;与天地灾难抗争,保一方平安同样悲壮,军魂不一定非在战争中显现,军歌和平时期同样嘹亮!
营长在经过三天三夜抢救后,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的腿还要经过长久的治疗,三天三夜,刘嫂守着自己的丈夫,不吃、不睡,我不知这需要怎样的心情和毅志,我不能不惊诧,人在危难时所表现出的坚强,真能惊天地,泣鬼神,营长也一样,听说他在抗洪时和全营战士在水里拉着沙袋与洪水整整抗战了一个月,吃着干粮,睡在河堤上,营长是为了救一个老百姓,被一棵大树砸断了双腿,但他仍坚持指挥抗洪,直到最后昏死在大堤上。
营长脱离了危险,刘嫂才开始吃饭、睡觉,她说:“只要他平安活着,什么苦,我都能吃,我一定能服侍好他,让他象原来一样强壮地站着。”,象她说的那样,为治好丈夫的腿,刘嫂后来刻苦自学按摩,技术水平不次于一个专业按摩师。
营长和甜心的孩子都住在部队医院,长生回来后,抱着甜心,止不住流泪“苦了你们娘俩了!”
“不要紧的,你回来就好了!我们的妞就能挺过这一劫。”甜心替长生擦着泪,长生不住地点头。
这就是人间永恒的爱,象刘嫂、甜心夫妇,他们的爱,穿越时空和生命,创造了人世间的至美、至善!。
在庆功会上,司令说:“他们用行动唱响新时期军人和军嫂的赞歌,这次洪水不仅考验我们这个时代的军人,也考验了他们的妻子,军人的胸中装着国家、人民安康,军嫂的心中也时刻系着家国的平安,他们协力荡舟,一起流汗,一起穿浪,举动中情真意切,言笑里欣然含情,他们是知冷知暖的好夫妻,爱国爱家的真英雄!”。
第七章
七
“四喜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报抗洪战士的英雄事迹,“看人家甜心、刘嫂多么优秀!支持丈夫的工作,从不拉丈夫的后腿,爱着丈夫的爱,痛着丈夫的痛。”
“你在影射我很差劲?”我放下手中的活,盯着他。
“至少你应该向她们学习。”
“请你指出我应该学习的地方”我的吐字从牙缝里挤出。
“多着呢!例如不能无中生有、捕风捉影,不相信自己的丈夫。”
“人家营长和长生对老婆体贴,对家庭尽责,没有你那档子事。”
“我有哪档子事啦?啊!再说,我就是想有那档子事,人家还嫌我职位低、钱太少呢!”
“你总算说实话了,你的心不在这个家里,我做得再多,在你的眼里也全都是缺点、毛病,你要是觉得我不行,你可以提离婚,我决不赖你!”
“你别再找事!啊!想离婚你提!凭什么让我提?!”
“凭你在外有情人!”
“我有谁呀?!”他腾地从沙发上跳起,一拳将我捅坐在地上,孩子跑过来抱住我,我娘俩放声哭,声音惊动了邻居,大金嫂她们来敲门,我从地上起来,替孩子和自己擦泪,不愿丢人现眼于人前,便开了门夺路而去。
失神地踱步在清冷的街上,夜来,城市的灯光扑朔迷离,流行歌曲不时从夜市里飘出,销魂一样填充着喜欢夜生活的人们的精神空白,这个热闹的城市,有多少如此时的我一样倍感孤独的人们,我走啊走,累了,却没有目的,思绪清晰起来,记起儿子还没有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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