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禧伏在红钺的肩头,半天不言语,红钺去看她,看她的眼圈竟是红的,强笑道:“姑娘这是怎么了?竟动起情来?”
妍禧笑道:“沙子迷了眼睛。”
红钺抬头看看屋子道:“哪里来的沙子,姑娘又哄我。”
妍禧抱着红钺不撒手,只说:“娘,我饿了。”
红钺一喜,知道饿了,便是好事儿,也许吃饱了便什么都能想起来了,就问她:“姑娘想吃什么?我叫厨子做去。”
妍禧侧头又一想,巴咂了一下嘴道:“我想吃牡丹饼……”
红钺惊道:“姑娘怎么想吃这东西,这原是洛阳的一种食物,做起来很费心思,如今也不知还有没有人会做这个东西?不过姑娘好好的,我给姑娘做就是了。”
接着吩咐丫头们到园子里摘最新鲜的牡丹花,用石杵捣成汁,一面着人去问有年头的厨子怎么做牡丹饼。一去二来,折腾了两个时辰,妍禧也不闹,呆呆坐着等,妍蕴跟她说什么,都恍若未闻。
等新鲜的牡丹饼做好,妍禧闷头吃,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石闵出去大半日,回来看见妍禧埋头吃饼,便坐在她旁边看她吃,妍禧时不时撩起眼睛看石闵,面上未有表情,石闵伸手去摸摸她的头,捏捏她的小脸,她竟木木然不避不让。
石闵但觉得心酸,那只张牙舞牙的猫儿到哪里去了?
她不住嘴的吃,又回到四年前那个刚刚找回来的乞儿,没有节制,石闵担心她吃得太多了,便把食盒拿起,交到丫头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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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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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弹起半片身子,快步向门边,脸上满是狐疑,回向看看红钺道:“甚么?她……如何过了半日还那样?”
妍禧站起身子,走前两步,两只纤长的手指拉着石闵的袖子,晃了晃,昂头又道:“爹……我要湘姐姐——”唤声娇痴且绵软,一双含泪的美目看着石闵,何其楚楚,真是要人命呀!
石闵一个站不稳,从门框上摔下去坐倒在地,一只靴子拌了下来,石闵狼狈爬起来对红钺说:“我……我先去了,莫急莫急,我去找找湘姐姐,去找找,去找找……”
说罢连靴子也不及穿好,便奔了出去。
这是只冤家,向他讨要没有了的东西,便是把心肝都给了她,也不济事了,只能逃离这深重的罪孽,去哪里寻找救赎?
红钺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扶起妍禧,把她拉到椅上坐好,强笑道:“姑娘这是怎么啦?你如此这般,把红钺弄糊涂了,爷也是被唬住了,姑娘莫不是真以为红钺就是你的娘罢,爷是你的爹罢?”
妍禧呆呆的,过了一阵还是说:“我想湘姐姐了!”
红钺站起来,在地上团团转了一圈,握拳下狠心道:“姑娘这痴痴傻傻的,是装的,还是脑子真的坏了?我告诉你,你湘姐姐死了,是真的死了!你叫爷去哪里找你的湘姐姐?你这是折磨谁?不是爷要了你湘姐姐的命呀,你醒醒吧!这如此下去,你的湘姐姐怕是死了也不得安生。”
妍禧听了,仍木无表情,过了一阵又说:“我想娘!”
红钺拉着她的手道:“姑娘没有娘好多年了,就是想,也不能把你的娘想出来。日子还要往后走,咱们都是你的亲人,你若喜欢红钺做你的娘。我就做你的娘,只别叫爷做爹便成了。姑娘在司马府不开心,你便干脆到我们府里,自然叫你活得痛快,你想怎么便怎么?爷……也安心些!”
妍禧又呆了半晌说:“当今世界上是谁最大?”
“皇帝,当然是皇帝最大的!”红钺脱口而出,还记得太后派了个人过来说了几句,妍蕴就被逼回到司马府的事。太后是皇帝的娘,就可以摆布一众人的婚姻,皇帝自然是最大最利害的。
“皇帝最大,如何个大?”妍禧又问。
“皇帝可以给人封官进爵。也能主一个人的生死,能赐婚……权力大得很,只不过……”
“皇帝可以主一个人的生死,主一个人的生死,喔……”妍禧的眼睛活了一下。若有所思。
红钺摸摸妍禧的头道:“怎么就想起问这些来?”
妍禧道:“喜儿已经做了郡主,还能做皇后……皇上的妃子么?”
“皇后?皇帝的妃子?你还想做……妃子?这……这……你如何便想到这上面来?”红钺无比震惊。
“皇帝的权力最大,能主一个人的生死……你说的!”
“可是皇帝的妃子不知道有多少,你若是不得宠,在宫里那是痛苦得不得了。好些妃子一年见不到皇帝一次……”
红钺看妍禧好像不糊涂了,但又好似更加糊涂,便拉过她的手道:“小喜儿,莫若你到咱们将军府里来,做爷的人,夫人和我都会爱你敬你。”
妍蕴想都没有想,把头摇得像拔浪鼓一样。
“为什么,是我们爷配你不上,是他长得不够好,还是……”
“他是姐姐的!”妍禧说。
“妹妹是为了这个么?”妍蕴的辇轿出现在门边,她脚疾难受,下午太阳正好,她命人抬她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下午,天色暗下来,她才回来,在门边听了好一会,她命人把辇轿抬进去,拉着妍禧的手说:“妹妹,你看看姐姐,已经是个废人了,你若应了,我把主妻之位给你,我做侧妻,如何?”
妍禧木然摇头。
“这是为何,我们爷……难道哪里不好?”
妍禧不说话,伏在案上道:“我困了!”说罢起身去找分给她那间小房子,早就收拾好了,她蜷着身子卧在塌上,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想什么。
红钺扭头对妍蕴说:“你说,咱们……还有爷,到底是哪里欠了这丫头的?她要怎的便怎的!”
不多时,石闵回来了,没看见妍禧,红钺道:“姑娘说困了,到她的小房睡下了!”
石情抬脚想去,想想又收了脚,他怕妍禧又找他要湘姐姐,他应承过她,如今湘歌儿没有了,他竟觉得自己没法面对妍禧了。
石闵了无心情,坐在房里看了一会书,陪妍蕴说了一会话,又看红钺绣了一回花,妍蕴看他像个陀螺一样坐立不安,便道:“爷,你便去找她,好好儿说话,天色还早呢,昨儿小喜儿睡得就太多,再睡下去便傻了,有些话,须得你自己说,旁的人谁说也无用,小喜儿这样了,恐怕再不愿回司马府去了,你便好好与她说说,不要说两句便打起来,你是爷,你让着她,跟她说体已的话,你是一名大将军,千军万马都经了,怎么连一个小丫头都降不住?”
石闵震惊地看妍蕴,口吃道:“你你你……”
红钺道:“你甚么你,爷的心思,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只不知道你二人怎么就似铜和锣,怎么别扭怎么敲,我们旁边的人看着真累,你便跟姑娘好好说话,又怎么的?”
石闵挺不住,一跺脚道:“你们别逼我,你没听她今日一直叫我‘爹’来着?我怎的就成了她的‘爹’,她一见着我,定要向我讨湘姐姐?我怎么好好跟她说话?”
妍蕴叹说:“红钺,今日小喜儿说什么来着?什么当妃子的?”
“姑娘问我天下最大!还问我当了郡主还能不能当皇帝的妃子!”红钺答道。
“甚么?她她她……说当皇帝的妃子?”石闵眼睛瞪出来。
“大概是罢,你不若自己去问她!”红钺自顾去绣花儿,不再理会他。
石闵腾地站起来向外跑去。
妍蕴和红钺相视一眼苦笑,妍蕴道:“若不说她当皇帝的妃子,他便这样强自忍着,要不就是又赶着要出去,我这心担得怕,只怕他这样蕴结着在心里,哪一天就不行了,非疯了不成。”
红钺道:“夜里总叫她名儿,可怜见,能有这般记挂一个人的?两个人一见面便似乌眼鸡,现在是好了些,又客客气气地生分,这个叫那个‘爹’,那个说当‘爹’也成,姐姐,你看这喜儿是不是对爷并无意思?”
“唉,以前是小,把爷的一份心当成驴肝了,只作恶意,一来二去便当真的恨上了,再是因为我,她只当爷是你我的,她从未往这边想,再者她大概她有别的心思罢,我看她对二弟就有……前两者都好办,爷顾忌我这一边是小事,只为爷好,让我当丫头都行,何顾这正妻之位,只怕这丫头如今因为湘歌儿的事,心里就要往别处去,又不能劝,以后会吃亏呢!”
这一妻一妾长吁短叹的,石闵早跑去妍禧的屋,连门都不敲,只推了进去。但是屋里没有人,红缦纱随推门进来的风摇曳着,似在叹息。
石闵想了想,跑到厨间问:“禧小姐有没有来过?”
小厨说:“禧小姐方才来过,不过不是要吃食,问我有没有酒?说要喝上前甜的酒,我只道她身子阴寒,便取了姑娘们平日暖身子的糯酒给她了。”
石闵的心揪了一下,她那声“爹……我要湘姐姐……”叫得无限委屈与娇痴,跟以前装像耍无赖似的大有区别,自己本就是扛不住她的叫声和那汪泪才逃了去,如今这傻丫头竟是去了哪里?
石闵又想了想,便往芳禧亭里跑去,芳禧亭飘着荷香,有月色投进来,果然她在,坐在亭子间的扶阑干处,旁边放着一樽酒瓶子,开着酒瓶子,她的半边身子挂在栏杆外面,头探出去,两只手在空气中抓过来抓过去,石闵有些心惊,只怕她一不小心便落到荷池里去,他扯住自己的脚,不惊动她,慢慢儿走过去。
亭子间四面立了柱子,空气清明,然近了妍禧的身,却有一股酒气扑鼻而来,石闵悄悄地把手扶在她的肩膀上,抓稳了方缓缓说:“小喜儿在看什么呢?”
妍禧回首,嘻嘻笑道:“我看见娘……啾——从那边飞过,又啾——从这边飞过,我想抓住娘,咦……娘——去了哪里?”妍禧拿着自己的手看,仿佛要在自己的手心里把自己的娘抓出来。
石闵看她已经是七八分的醉意了,加重手上的力度,把她从阑干上拉回来坐好,妍禧在手上找了半日,甚么也没有,便抱膝而坐,不一会,小肩膀一耸一耸,石闵走去坐下摸摸她的浓发,咬牙道:“小喜儿在风地里坐着,只怕要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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