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李农听妍禧喜欢园子。一不作二不休便把农田改成园子,用围墙围起,石遵上门闹,李农拿出皇帝赏的字据,石遵也没有什么办法,暗暗吞下这口气。故司马家的园子越来越大,几成无规模,终于有人借此事拿下李农。
妍禧当年的一句话,就给司马府埋下祸根,再加上龙冠石斑鱼作导火索,其实龙冠石斑鱼亦是妍禧叫的名儿。
故人常道因果报应,什么因便种什么果,冥冥之中的安排,由不得你不信命!
石遵听石慧说起当年农户农庄被李农使计抢了去之事,气得咬牙切齿。他一脚把旁边的胡椅踢在地上,大声说:“你去问问,昨天朝堂上要治李农死地的,是什么人?是跟他一样的汉人,为什么?二十二年前。先皇下了一道命令,清布令,围剿中原豪门大家,要么通婚,要么打杀,那道命令是谁叫先皇下的?先皇一声令下,多少士族大家人头落地,今天,只不过是他们跟你的夫君算一个总帐,他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你们老爷才真正是杀人不见血的鬼见愁,可比咱们狠得多了!”
石慧脚一松,站不住,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她挣扎着说:“你……你……我要到宫里去找皇帝去,当年之事,虽然是老爷的主意,但是要先皇同意了方行执行,如何便怪得了老爷一人!”
石遵拦住她道:“姑姑,承平公主,我尊你一声公主,是因为于私咱们有血亲,但是于公,你是罪臣之妻,皇帝法外开恩,罪不及你,你便不能再去找皇帝。”
妍蕴看母亲与石遵闹得不可看交,她求助地看着石闵,低声道:“爷,你知道我爹爹的事情,那一千亩土地是你让我送与爹爹的,……求爷替我们向皇帝求求情!”
石闵拉着她的手,沉声道:“夫人,你腿脚不方便,如今情势你在此添了忙乱,你先回家,要如何处置我心内有算!我必安置好你的母亲,不叫你悬心!”
妍蕴放少手,眼睛看着石闵,她的眼睛里是信任,但石闵没看她,眉梢是冷的。石闵命抬辇轿的人先把妍蕴送出司马府。
他把红钺叫过来,低声道:“红钺,你把夫人带回家去,你叫她安心。另外告知你一事,昨夜妍禧被带走了,她……她……让人给杀害了,死得颇惨!”
石闵目中含悲,领着红钺到院角,指着披风包裹的尸首给红钺看。红钺初时听石闵说妍禧死了,哪里肯相信,妍禧永远都似一只捉摸不透的野猫儿,时而轻捷如风,时而又乖巧可人,时而又挑人心肺,总之她永远是活着最有力量的那个人。
但是角落那狐皮做的披风裹着的,叫她心里战战的,她走过去,石闵拉住她道:“死得很蹊跷,你……还是莫要看了!”
红钺推开他的手,走过去轻轻掀开披风,惊得跌倒在地,眼泪扑扑直下。
石闵去扶她,在她耳边道:“死得很惨,身上伤口很多,一棒正打中天灵盖……”
红钺失声痛哭起来,石闵搀着她道:“红钺,你带她回府去好生安葬……”
一挥手,从忠勇府里来几个男仆搬来一张小塌,把尸首放在上面,红钺扶在小塌边上,一路哀哀地哭,石闵也抹了抹眼睛,直送出司马府,石闵又在她耳边说:“可怜呀,可怜她离我而去,以后叫我怎么活?”
红钺抑不住就哭出声来:“三姑娘呀,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我们独自走了呢?你叫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怎么办哪?”
几个跟来的丫头也跟着哭起来,一时悲戚之声四起,直到把尸首的小塌放进车驾上,红钺哭得已经没有力气上马车。石闵把她抱上马车,在她耳边说:“红钺,你哭得好,不要停,一直哭到忠勇府才能停!”
红钺一愣,张着泪眼看石闵,这位爷,脸上虽有悲容,但妍禧是甚么人,是爷的心尖呀,他的悲显得如此轻薄且平淡。
“继续哭!”石闵看她停下来,继续说。红钺扯开嗓门哭,这回是用喊的,爷说甚么就是甚么。
石闵从马车上走出来,拿袖子抹了抹眼睛,悄悄觑眼过去,看见慕容恪默然转身,上了他的马车,放下车帘子,但马车没有开走,静静地在角落头。
这一回,慕容恪终于相信妍禧真的死了吧?他没有离开,表示他还有一两分的存疑,这是个利害角色,须得小心应对。
石闵定着脚,忍受着要向皇宫奔去的冲动,抬脚又进了司马府,便对石遵说了几句,石遵挥挥手,说:“你们都到齐了,有皇旨要宣,司马府十五岁以后妻妾儿女,没入皇宫为奴,承平公主地位尊贵,赐府宅一所,其他已经订婚的女子可以从了夫家不入宫中。李妍祺已与建节将军府石杰,可不入宫为奴。”
突听人群中一人痛哭出来,一看,原来是张朝凤,她紧紧地拉着妍祺道:“孩子,孩子……”
妍祺也紧紧地拉着母亲说:“娘,我不嫁了,就让我也入宫为奴吧!”
石闵张望了一下,把征儿叫来,嘱他到建节府请石杰,他的心里充满了焦灼,不知道妍禧是不是已经被送进宫里,只要活着,就容易把她找出来,但听那个管事的意思,妍禧竟是受了重伤,慕容恪还守在外面,要按捺住,才能不露破绽。
话说各宫各院的掌事们把丫头都领得差不多,只剩下三四个长得实在是又粗又丑的,还有抱着妍禧的胖丫头细柳。
派事儿的宦人皱着眉头看看细柳手里的妍禧,对旁边的小黄门道:“怎么还有了个病殃殃的, 这种生病的人如何能进宫来,也不知道是疾病罢,要是不小心把病传到主子那里,咱们项上的脑袋还要不要,不行!扔出去罢了!”
细柳忙说:“大人,我妹妹不是生病了,是被夫人责罚,打了好几棍,罚了几顿没吃饭,才没有力气。”她拎起妍禧的手臂给那宦人看,“大人看看,可怜可怜她吧的!”
那宦人看妍禧的手臂上,果然占满了血色伤痕,新伤,又看妍禧整张脸都是黑肿黑肿,甚是吓人,就说:“现下人都领完了,各局各院也不缺人了,她伤成这样,还肿着这张脸皮子,哪里能见人?这奄奄一息的,估计不成了……放在哪里都是吓人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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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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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一位着蓝衫的宫女急急脚跨进院来,见院子只余几人,其他空空如也,顿足道:“咳,我这一时迷糊的,只小眯了一会眼,怎么这一赶过来,人都被领走了呢?近两年添了不少妃子秀女,宫里的人手倒没添,我们膳司房院忙得是团团打转,大人,还有没有人挑的?”
那宦人看那宫女倒是有些年龄了,但着服饰撩乱,不像别的宫院前来领人的至少也是五品女官,皆衣饰体面,姿仪端正。他“哼”了一声,神情颇倨傲,眼一翻表示不屑于说话。
那宫女也不介意,从笼袖里拿出一方帕子,打开,里面的饼儿有三四个,还是热气腾腾的,她把饼儿递给那宦人道:“这是今儿新做的饼,只因着打了个盹,就把时辰忘记了,未想比平日多烘焙了一下,反倒是更香了,大人尝尝可新鲜儿?”
宦人闻到香味丝丝入鼻,勾起肚里的蛔虫,登时有了馋意,老大不客气拿过饼来尝了一口,未及下咽惊得瞪了眼睛,这饼看上去不起眼,实则外焦内软,香气四溢,他吃得耳颐大动,甚是满意。
宦人连吃着边拿眼向外一挑,示意她看看前面几个丫头,蓝衫的宫女一看,跌足道:“哎哟,就剩下这几个歪瓜裂枣的,瘦似柴,肥如豚,我领回去了要被我家大人骂死,你看看这留下来的,一个个粗粗笨笨,没一个伶俐的,叫我如何是好?”
宦人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细柳上前一步道:“姑姑,我就在司马府厨间打下手,厨间搬运米粮瓜果绝不在二话,当男人使!”
蓝衫宫女看看她道:“也罢。也正缺个粗使的,咦,……这人五筯四骨都断了,怎么还未死,啧啧……”她的眼睛看见在细柳手里奄奄一息、动弹不得的妍禧。
妍禧微微抬了抬手指,指着蓝衫宫女手上的饼子。蓝衫宫女叹道:“被打成这样,真真可怜见!你饿了罢,死也别作饿死鬼,吃罢!”说完拿了一个给细柳,细柳捏了一小块饼,送进妍禧的嘴里,饼子入了妍禧的嘴里即化成一缕香气,妍禧显见很满意,弯了弯眉眼向细柳表示微笑。细柳大喜,低声道:“妹妹你爱吃是不是?”
妍禧闭了闭眼睛表示认可同意。细柳又捏了一小块放进妍禧的口里,妍禧眼珠子动了动,又眨了眨,细柳笑道:“你的意思是太小块了,要吃大块一点的?”
妍禧又眉眼弯弯表扬细柳聪明,细柳又择了一大块放入妍禧的口里。如此这般,倒是和睦。
蓝衫宫女惊异地看着这一胖一瘦眉来话去的,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这时,宦人打发出去的小黄门领了几个杂役局的粗使宫人走过来,他们手上提着个一张长塌,里面卧了个人,拿被子遮了头,只有一把乌黑的头发凌乱地摆在枕边,为首的边走边骂:“真晦气,修仪宫里又死了一个。你们这边再死一个就凑了四个数!这几日撞鬼了不是?”
领选的宦人手一指妍禧,看看长塌上卧着的宫女,虽然蒙着头,但一只紫黑色的手臂伸出来,登时没有了食欲。他拿手指了指那三个粗笨的道:“这三个给你们杂役局。这个快死的领出去扔了。那个胖丫头就你拿了去罢!”说罢在他的册子上勾了划了,提脚就走,把蓝衫宫女手里的饼一并拿了去,拍拍屁股走人。
杂役局的宫人指着三个粗笨的丫头道:“你们抬了那个死的,跟着我来,哎呀,这一日都晦气呀!”
细柳抱紧着妍禧不撒手,不许那三个丫头靠近,她道:“她没有死,不能抬出去!”又向着蓝衫宫女道,“姑姑,她还没有死,你收了她吧!”
蓝衫宫女看了一眼妍禧道:“五筯四骨都坏了,只差一口气,离死期不远了,收了她也是个死,早死早投胎,活着未必是好,死了也许是福,还是去……”
还没说完,妍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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