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局势不稳,大军如何能远征大漠?”赵岐震骇之余,瞠目结舌地问道。
“我率军南下另外一个目的就是稳定洛阳的局势。”李弘笑道,“现在洛阳动荡不安的根源是什么?一群奸阉而已,只要杀了奸阉,大将军主掌朝堂,洛阳还乱什么乱?”
“朝廷能保证大军的粮饷军械吗?”张燕皱眉问道。
“先帝在世之日,我曾定在八月远征大漠,而朝廷也给北疆大军预备了足够的粮饷军械。”李弘说道,“洛阳稳了,一切就象先帝在世时候一样,我们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朝廷该怎么给我提供粮饷还是怎么给我提供粮饷,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朝廷突然中断粮草辎重的供应……”左彦心惊胆战地说道。
“这我早有防备。”李弘说道,“我们已经提前囤积了三个月的粮草。另外,河东、晋阳还有大军留守。说句实话,如果我们这十几万大军尽数丧命于大漠,北疆的数百万灾民对京畿所造成的危害,恐怕要远远大于我李弘对京畿的威胁吧?我相信大将军、太傅大人和朝中的大臣们不会把整个北疆的命运和大汉社稷当儿戏。”
李弘站起来,拿着马鞭一边往外走,一边对鲜于辅和张燕说道,“羽行兄,飞燕兄,你们立即就近在灾民中征募十万屯田新兵进驻河东屯田,我带着黑豹义从营和从河东赶来的十万屯田兵先到安邑去。”
“大人不回家一趟?”赵岐问道。
“没时间了,我要马上见到董卓。”
十万屯田兵高举着玉石、杨凤、文丑、梁百武等大将的战旗,在李弘的带领下,急速进驻临汾大营。
赶来迎接的张白骑吃惊地问李弘道:“大人,你怎么把这十万屯田兵又带回来了?”
李弘笑道:“他们现在是北疆大军的主力,已经不是屯田兵了。过几天,鲜于将军会给你送来十万屯田新兵。”
张白骑疑惑地问道:“那玉大人和杨大人的大军不到河东了?”
“他们马上就要原路返回五原郡。”
中常侍宋典赶到临汾大营宣旨。
李弘二话不说,命令庞德把宋典拖出去砍了,把血淋淋的头颅用锦盒装了,然后叫中黄骑带回洛阳。
这时李玮打开圣旨看了一眼,不由惊喜地叫道:“大人,陛下拜你为车骑大将军,仪同大将军,大人已位同三公了。”
李弘连看都不看,挥手说道:“命令大军,明日直逼安邑城。”
第二十六节
董卓神情冷峻,望着远方的眼睛里隐含着深深的忧郁和不安。
现在他的处境非常艰难,虽然两万西凉军已经重新回到他的麾下,但他身处河东,夹在北疆和洛阳之间进退不得,他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是什么。
并州现在是个危险之地,灾民越来越多,屯田越来越没有希望,主掌北疆兵事大权的李弘也越来越权势倾天。自己一旦遵从天子的旨意北上入晋,势必要坐领其祸。自己不愿入晋也不能入晋。不入晋,自己还有主动权,入了晋,自己也就身不由己成为朝中那些权臣对付李弘的武器,将来最好也就是一个兔死狗烹的结局。这次先帝归天,天子不但下旨让自己兼领前将军事,还把两万西凉兵还给了自己,由此可见李儒当初让自己滞留河东的选择还是非常正确的。当洛阳三方权势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自己立即就成了他们极力拉拢的对象。现在自己坐拥大军,距离洛阳近在咫尺,无论支持哪一方,都会直接影响洛阳的权力争斗。但问题是,自己到底支持哪一方呢?中官、士人和大将军,他们谁能在这次权力角逐中获得最后的胜利呢?自己只有选择对了,将来才有功绩,才能进入朝堂。
洛阳的紧张局势迫使朝中各方权势都需要他留在河东,他已经暂时丧失了回到西凉的可能。并州他不想去也不能去,现在北疆大战结束,李弘已经率军南下,他就是想北上也没有机会了。南下入京他更是想都不敢想,此时入京,无疑自寻死路。他应该怎么办?何时才能回到西凉?
李儒极力劝他紧紧跟在太傅大人袁隗后面,帮助朝中的士族大臣铲除奸阉和外戚。但董卓不看好那帮眼睛向天的士人,他认为那些人只会夸夸其谈,成不了大事,他更看好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何进。
他对李儒说,现在朝堂上的权力争斗已经不同于过去了。大汉国在经历了六年之久的战乱后,国策修改了许多。如今大汉国不仅有精锐的南北两军,还有强大的各地边军,各州郡的郡国兵数量也越来越庞大,甚至就连各地的门阀士族富豪手上都有私人军队。所以,现在无论是中官外戚还是士人,要想取得权力争斗的胜利,仅仅靠门生故吏、钱财、智慧是不行的,必须要靠军队,要靠实力。这一点,就连先帝都清清楚楚。看看今天的李弘,看看今天自己为了两万西凉军和自己的前途而不得不低声下气向李弘示好,就知道先帝当年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
现在西园军控制在奸阉手上,皇甫嵩远在长安,大将军目前虽然只有一万北军在手,但一旦有了机会,出京征募兵马的大军连续被召回洛阳,大将军的实力就会骤增。洛阳三方权势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李儒说,即使大将军当政,他也需要朝中的士族大臣们为其治理天下。看看大将军府的从事掾史都是那些人?董卓不以为然。他一方面和宫内的奸阉保持联系,一方面向大将军表示效忠,同时和士人也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不冷不热的关系。
早在先帝归天之后,他就考虑到了李弘有南下的可能。李弘一旦南下,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他不想把自己和自己的两万西凉军白白葬送在河东,所以他数次派遣李肃北上探听鲜于辅等人的口风,直到李肃到五原大营见到李弘得到李弘的承诺后,他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天子和朝廷的那帮人既然把自己当做抵御李弘的挡箭牌,无视自己的生死,那自己又何必在乎他们的生死?跟在李弘后面,和李弘联手,一同杀进洛阳铲除奸佞扶立幼主,不是更好吗?
然而,一想到李弘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董卓又犹豫了。自己能得到李弘的信任吗?李弘一旦进京控制了国家权柄,对大汉国和自己是福还是祸呢?
董卓高大魁梧的身躯在战马上轻轻挪动了两下,然后回头望着身后的张辽问道:“张大人率部离开晋阳前,可曾向鲜于将军告辞?”
张辽躬身应道:“下官专程到龙山大营去了一趟。鲜于将军很客气,还送了我一百匹战马。”
“鲜于将军当时可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张辽回道,“李大将军突然率部南下,鲜于将军不可能不知道,当时河东的十万屯田兵正在陆续进驻龙山大营。”
董卓冲着张辽挥挥手,不再说话。
张辽和张扬两人上个月奉旨到并州为北军募兵,鲜于辅和张燕都很配合,让张辽到雁门郡,张扬到太原、上党两郡各自征召了三千名强壮灾民。雁门郡太守郭蕴还送了三百匹战马给张辽。本月初,张辽和张扬接到大将军何进的军令,先后带着三千名新兵赶到了河东安邑驻扎。今天,他和张扬两人奉董卓军令各自率部随同两万西凉军在距离安邑城十里外的安亭摆下了阻击阵势。
长史刘艾和司马李儒都劝董卓坚守安邑城,不要以两万人马出城迎战李弘的十万北疆大军,那根本就是必败之局,但董卓执意不从。
“听说你弟弟张震是车骑大将军的亲卫营统领校尉,是真的吗?”一旁的校尉董越小声问道。
张辽笑道:“我弟弟跟在李大人后面四处征伐,屡建战功,不但得到李大人的赏识,而且连官都比我做得大,我这个做兄长的惭愧啊。”
“那等一下要是打起来……”
张辽笑容一僵,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扬忐忑不安地望着远处渐渐升起的烟尘,凑近张辽低声说道:“李大将军不会真的要打吧?”
一队铁骑突然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内。那高高飘扬的黑豹战旗让每个人都感到了一丝恐惧。
董卓猛然一拍坐下战马,大声喊道:“走,随我去迎迎车骑大将军。”
李肃、牛辅、胡轸、董越、李傕、郭汜等人紧随其后,纵马而去。
对面一百铁骑越来越近。当前一人头戴黑色战盔,身披黑色战甲,坐下黑色战马,犹如利箭一般疾驰而来。董卓一眼就认出那就是三年没见的李弘。三年没见,李弘的容貌改变了许多。由于多年在边塞征战,李弘比过去更加强壮了,皮肤也黑了很多,风尘仆仆的脸上长满了一层浅浅的黑色胡须,看上去愈发的威猛彪悍,唯一不变的就是他那双凌厉而隐含杀气的眼睛和豪放不羁的笑容。
李弘看到董卓,飞身下马,大步走了过来。
董卓本来不想下马。他资历老,年纪大,虽然这个前将军比李弘的官小一点,但叫他下马以下官的身份拜迎李弘,他不愿意,也做不到。然而李弘主动下马了,这让他感到非常有面子。董卓慢悠悠地下了战马,脸含几丝笑容迎了上去。
双方寒暄了几句之后,李弘主动和李肃、牛辅、李傕等熟悉的将领一一打招呼。这几年李弘在北疆连克强敌,建下赫赫功勋,这些西疆的将领对他非常敬佩。如果说早年在西疆打仗的时候,彼此还有点不服气,觉得李弘的运气好,但现在不服就不行了。
董卓等他和众人寒暄完毕后,对众人挥了挥手。西凉众将心领神会,纷纷退到了后面。董卓不客气地问道:“大人如今已经是车骑大将军,位同三公,在我大汉国地位尊崇,为什么突然要违抗圣旨,率军南下进逼洛阳?”
李弘笑道:“我急于要见到将军,就是想和你说说这事。李肃离开五原之后,尚书台的何颙就带着天子的圣旨到了五原……”李弘随即把朝廷对北疆灾民和北疆大军的安排详细说了一遍。
“洛阳不稳,大军就无法北上征伐鲜卑,而北疆也会因为无法安置灾民和支撑屯田陷入困境,所以我只好遵从先帝遗诏南下洛阳了。”李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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