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食物,更难以融进周围的人和事,所以她一直很忧郁,人也越来越清瘦了。
李弘拒绝所有人的劝说,非常固执地留在了龙山,并且否决了在龙山大兴土木修建府邸的要求。两府所有人,包括公主都住在了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李弘的这种做法遭到了很多非议,毕竟这里是晋阳,不是大漠,不是塞外,身份尊崇的公主和骠骑大将军竟然象胡人一样住在帐蓬里,使用胡床,胡坐,有时还穿胡服,这实在有点不成体统。
三千黑豹义从负责护卫两府,这些胡骑因为难以改变生活住宿习惯,依旧结帐而居,但这显然不是两府也要住在帐蓬里的原因。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李弘为了他的金发夫人,为了风雪而特意下的命令。李弘和风雪的事已经在晋阳一带传得沸沸扬扬,传言说李弘之所以要远征大漠,就是为了抢回风雪。赵岐、杨奇、张范等人为此多次劝谏李弘,后来连王柔、王剪都出面劝说了,但李弘在这件事上绝不让步,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
诸府臣僚们随即请公主出面。公主不愿意,她觉得住胡帐很新奇,穿胡服也很好看,没什么不好。公主说,先帝在世的时候,一度很喜欢住胡帐,用胡坐,也喜欢听胡板,胡箜篌,胡笛,还喜欢看胡女跳的胡舞,当时京都的贵戚们争相仿效,一时成为洛阳豪门的一大特色。大将军当年到洛阳拜见先帝的时候,先帝就曾邀请大将军住过设在宫中的胡帐,君臣高谈阔论,通宵达旦。“大将军这么做,定是为了记住先帝,记住先帝对他的恩宠,矢志要替先帝完成振兴大汉的重任。”
众臣晕倒。公主对李弘的崇拜,大家能理解。公主年纪小,崇拜一个战功显赫的英雄,这很正常,但公主做得有点离谱了。公主现在的老师是赵岐、杨奇,许劭和王剪,四位老师轮流到龙泉授学。公主不知足,她还要学武。过去在洛阳,公主就有数位教授武功的老师,北疆有资格教授公主武学的也只有骠骑大将军一人而已。李弘无奈,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他整天忙得天昏地暗的,哪有时间授学?但公主很好学,天天要骠骑大将军到公主府跑一趟,有事没事坐着先聊一会。李弘头都大了。张范劝公主,大将军太忙,还是有空再来吧。公主委屈了,泪水马上就掉了下来,“我要学本事,我要自己带着大军打到长安去。”
张范也不敢再劝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公主就是想天天看到李弘,崇拜啊。这不,连关系到汉室礼仪的大事都帮着李弘说话。
赵岐离开龙泉时,气呼呼地对李弘说,你要是把公主教坏了,我和你没完。
李弘抱着风雪跃过一条小溪,紧紧地追在一只兔子后面,狂呼大叫。那兔子受到惊吓,惊恐至极,疾奔如飞。
风雪的笑声象银铃一般清脆悦耳,随风回荡在幽静的山林里。
“豹子大哥,把我放下来吧,你都淌汗了。”风雪娇声笑道。
“抱着你跑跑,就当我练功了。”李弘一边抱着风雪娇嫩的身躯狂奔不止,一边气喘吁吁地笑道,“这什么将军真不是人干的,整天窝在大帐内不是写就是乱扯一气,还是驰骋疆场来得爽快。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拿枪了,这样下去,我连杀人都忘了。”
“豹子大哥,你还要去打仗吗?”
李弘神情一愣,脚步立即慢了下来。他把怀中的风雪放到一块干净的草地上,仰身躺在了旁边。
“你还要去打仗吗?”
李弘望着湛蓝的天空,洁白的浮云,沉默不语。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在打仗,不停的打仗,打不完的仗。”李弘坐起来,搂着风雪,轻轻抚模着她那满头的金发,喟然长叹,“有时,我想带着你和小雨回卢龙塞去,把这里都丢给羽行(鲜于辅)和子烈(徐荣)他们,我不干了,我们三人过点安稳的日子,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这个什么将军,我干不了了,也干不下去了。”
“豹子大哥,你是不是想家了?”风雪偎在李弘的怀里,小声问道。
家?一股刻骨铭心的思念让李弘心弦震颤,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家在哪?父母在哪?兄弟姐妹在哪?天下大乱了,他们是不是都还活着,都还安然无恙?
溪水潺潺,不知名的小鱼在一泓碧水里闲庭信步。
李弘蹲在水边洗了把脸,然后伸手擦了擦风雪额头上的汗,心痛地说道:“你要多吃一点。虽然这里的食物不合你的口味,但也要多吃一点。
风雪乖巧地点点头,抱歉地说道:“为了我。你连晋阳城都不去了,我……”
“不仅仅是为了你……”李弘望着池面上一圈圈的涟漪,轻轻说道,“当年我带着风云铁骑南下冀州平叛。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十分幸运地打赢了瘿陶大战,但他们竟然不让我们进城,不让风云铁骑的勇士们进城。那是冬天,雪非常大,许多伤兵就在我的身边哀号。但他们竟然不让我们进城……”
一幕幕的往事霎时涌上心头,李弘心中痛楚,眼眶渐渐的红了,“我愤怒,我当时恨不得冲进去把他们杀了……”
风雪感受到李弘心里的那份悲苦,紧紧地抱住了李弘战栗的身躯。
“从此我就发誓,我不进城,我不带着胡族兄弟进城,我不愿意在他们血淋淋的伤口上再狠狠地划上一刀。”李弘嗓音哽咽,语调十分的激动,“我李弘打这么多年的仗,我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这些胡族兄弟。没有他们的铁骑,我打不赢这些仗,也活不到现在,也不能把你抢回来。”
李弘反手抱住风雪,猛地站了起来,“我不会进城的,任何城池我都不会进去,我们就住在帐篷里。虽然我是汉人,但我在汉人的眼里是个蛮人。蛮人就是蛮人,我怕什么?我和朝廷的十年之约满了以后,兄弟们都有了好的着落之后,我们就回塞外。老子不干了。”
夕阳西下。
李弘背着风雪,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雨姐姐应该回来了。”风雪头枕着李弘厚实的肩膀,闭着眼,轻声说道。
“她今天不回来了。”李弘说道,“她和王大人要商谈具体的迎娶事宜,估计明天才能赶回来。”
“汉人娶亲好麻烦,礼节太多了。”风雪笑道,“豹子大哥,你娶小雨姐姐的时候,也这么麻烦吗?”
“小雨和我都没有家人,哪里还有这些繁杂的事情。”李弘笑道,“我娶小雨的时候,比娶你还简单。我请卢龙塞的一帮老朋友喝了一顿酒,了事。”
风雪失声笑了起来,“庞大人娶了夫人后,还住在龙泉吗?”
“当然要住在龙泉了。”李弘说道,“仲渊夫妇也要回来了。还有,下半年让子龙把文姬也娶了。大家在一起,热闹。”
“他们的夫人愿意住在胡帐里?”
“公主都能住,他们为什么不能住?”李弘笑道,“北疆稳定了,汉人和胡人会杂居在一起,他们还会互相通婚,等将来汉胡不分了,汉人接受胡人了,北疆就更好了。让他们住胡帐,也算是汉胡相融的第一步嘛。”
“我们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看到那一天?”风雪目不转睛地看着红彤彤的夕阳,低声感叹道。
李弘没有做声。汉胡世世代代的仇恨,岂是几十年就能化解的事。难啊。
祭锋打马而来,神骏威风的飞雪紧随其后。
龙泉周围五里的山野都被黑豹义从和虎贲羽林军牢牢地控制着,一般人根本接近不了。但即使是这样,李弘每次上山,两百步之外的地方都密密麻麻地跟着几十名侍从,赶都赶不走。今天是祭锋带着一队人马负责保护李弘。
“有什么事吗?”李弘放下风雪,迎上问道。没特殊的事,侍从们都悄然无声地返回将军府,从来不露面。
“大将军,赵大人来书,左贤王刘豹,日逐王刘冥,舞叶王射墨赐,白鹿王鹿破风,中部鲜卑牛头部落大帅裂狂风已经到了晋阳,请大将军速到晋阳。”
“大哥来了,我大哥来了……”风雪难以置信地一把抱住李弘,惊喜地叫了起来,“你怎么不对我说?”
“这不是说了吗?”李弘笑道,“走,我们到晋阳去。”
李弘在五月底把龙骧将军徐荣,骠骑大将军府长史李玮,扬武将军杨凤和强弩中郎将孙亲四个大员同时调离了洛阳,这引起了各方的震动。
徐荣在北疆的地位仅次于鲜于辅。现在李弘坐镇晋阳指挥全局,鲜于辅驻守大漠。北疆若有重大征伐,肯定是由徐荣担当统帅。在三方制衡之事正在商谈,渡河攻击袁绍之争正在准备,出京平叛之事正在筹措之际,李弘突然把徐荣调到河东,这是什么意思?
李玮在北疆是中流砥柱的人物,也是此次北疆促成制衡之策的关键人物。在制衡之势刚刚形成,京畿危机尚未缓解之际,李弘突然把他调到晋阳,这又是什么意思?
杨凤是北疆九大将军之一,在黄巾军的时候,他就以机谋出众着称,如果徐荣走了,理所当然应该由他主持处理洛阳之事,但李弘为什么在这种关键时候把他也调回了晋阳?
颜良也是北疆九大将军之一,是和赵云齐名的悍将。虽然他没有赵云那样显赫的战功,但只要是北疆的战将,提到赵云必提颜良。颜虎头的大名在北疆军中那是首屈一指的强悍。他和赵云一样,曾是李弘的督贼曹,是李弘绝对信任的人。颜良从京畿爆发危机开始,先是在塞外,后来到河东,他自始至终就没有具体参加过解决京畿危机的任何事。李弘此时派一个绝对信任的,但对京畿诸事一无所知的人到洛阳来都督中外诸军事。这是什么意思?
洛阳顿时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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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长安。
董卓在扶风接到李儒的急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李弘要联合袁术打长安了。他命令皇甫鸿守凉州汉阳郡的翼城,董越守陇关,自己匆匆回到了长安。
现在赵云和匈奴人在上郡的长城要隘,徐荣和玉石在河东,如果袁术再兵临武关,颜良兵逼函谷关。四路同攻,那以关中目前的状况,长安必陷。董卓甚至认为河内的袁绍也会参加。袁阀的分裂和袁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