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杨震、彭烈等人大笑起来,“伯畴想入朝为卿了,哈哈……”
“还有我。”徐晃在众人的笑声中,缓缓站了起来,“如今社稷危难,生灵涂炭,朝廷应该想尽办法平息内乱,讨董勤王,重振我大汉天威,而不应该主动挑起战事,让我大汉陷进倾覆的深渊,让我汉祚有灭绝之险。”
大帐中霎时鸦雀无声。
徐晃这话听上去是对朝廷不满,但言下之意却是指责骠骑大将军。
麴义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案几,站起来就吼:“徐大人,你这是公开抗旨。”
杨凤一把拉住激动的麴义,小声说道:“云天兄,不要忘记了大将军的嘱咐。”
麴义气得咬咬牙,两眼瞪着徐晃,硬是把后面难听的话咽了回去。
“公明,你也坐下。”杨凤冲他招招手,“这里面的事很复杂。”杨凤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走了几步,迟疑不决。朝中的事能不能说?不说,这仗打下去就很危险了。
“云天兄,你看……”杨凤走到麴义身边,小声问道,“要不要解释一下?”
麴义气得直摇头。许多事牵扯到朝廷的重大决策,说出来,一旦泄密,冀州和洛阳无论那一边出了问题,损失都非常惊人,对北疆和社稷的危害都显而易见。
“事情太复杂,无法解释。怎么解释,最后都要牵扯到国政上来,我们承担不了这个责任。”麴义扫视众人一眼,严肃地说道,“诸位大人跟着大将军征战天下,大将军是什么人,你们心里应该非常清楚。公孙瓒算什么?他能和大将军相提并论?你们是相信大将军,还是相信公孙瓒?”
麴义指着徐晃,大声问道:“我问你,你相信谁?你不相信朝廷,不相信圣旨,可以,我理解,但你不能不相信大将军。”
徐晃猛地站起来:“公孙瓒的确不算什么?他那十万大军也不算什么?将军要我现在杀过马颊河,我绝不皱眉,但大将军和大汉比起来,孰重孰轻?大将军如果要祸乱社稷,我们也跟着他倾覆大汉吗?”
“你……”麴义七窍生烟,不知说什么好了。
“公明说得好。”王当举手说道,“对面是十万大军,这是一场死战。我们可以死,可以为大将军而死,可以为大汉而死,但我们要死得明白,不要死了,还背上一个逆贼的罪名。”
“黑子,你今天怎么了?”杨凤一把按住作势欲起的麴义,背对诸将冲着他连连摇手。
“对面是十万黄巾军,你叫我怎么下手?”王当黑脸涨得通红,“白绕已经死了,袁绍正在黑山一带打于毒、打眭固,我们不但见死不救,反而在这里攻杀青州黄巾军,你叫我怎么下的了手?”
杨凤考虑良久,毅然说道:“简单说说吧,我们必须要解释一下。明天冀州府的沮授大人和逢纪大人要来,如果出了什么事……”
“说兵事,不要说政事。”麴义无奈点头道。
大帐四周的巡哨增加了数倍,一层又一层。
大帐内铺开了一张巨大的地图。杨凤站在地图上,详细解说了未来数月内,北疆军两线作战的具体计策。
以洛阳为中心的战场是个诱饵,目的是牵制董卓、袁绍、袁术和各地州郡的力量,其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大军筹措足够的粮草。
北疆大军需要这么多的粮草就是为了打冀州。这次大将军在两个战场动用了十二万大军,而冀州战场就有九万大军。虽然冀州和荆、豫两地都答应给我们提供粮草,但数量不大。因为他们不知道大将军已经从塞外征调七万步骑大军南下了。另外,我们和袁绍、袁术,还有各地州郡的关系随时会破裂,如果他们突然切断了大军的粮草供应,我们攻占冀州的企图可能会失败,会前功尽弃。所以,北疆需要足够的粮草储备,需要足够供应十二万大军半年用的粮草。
杨凤虽然极力说兵事,但通过复杂的兵事筹划,朝廷的目的是什么,也呼之欲出了。朝廷把振兴社稷的根基放到了河北。
朝廷现在有北疆,如果再打下冀州,那黄河以北还剩下一个幽州。幽州牧是刘虞,刘虞因为上次皇统风波一事被迫离开了朝廷。但因为刘虞“真命天子”的身份,再加上公孙瓒的三万大军,刘虞和公孙瓒对当今天子和社稷安危就形成了巨大的威胁。刘虞一日不死,这个威胁就一天存在,所以……
杨凤看看围在四周的众将,然后重重一脚踩在了磐河上,“此人必杀。”
第二十八节
众将望着杨凤的那只脚,暗自震骇。
公孙瓒就算没有任何罪,没有率军南下,没有占据冀州之心,他也要死。
刘虞尊奉当今天子,反对重建皇统,但由于韩馥、袁绍等州郡大吏利用他的宗室身份和一些荒谬的谶纬之言,要拥戴他为皇帝,把他推进了皇统之争,推到了死路上。在谶纬盛行的当代,一个不是天子却具有“真命天子”之运的人,对天子和朝廷来说,意味着篡逆和叛乱,这种人是无论如何不能留的。刘虞如果因为“谋逆”之罪被杀了,他的门生故吏必将遭到清洗。所以刘虞虽然不想做皇帝,但他的门生故吏们并不一定这么想。
袁绍和讨董联盟的州郡大吏们因为诬蔑当今天子不是先帝所出,极力主张废黜当今天子,要重建皇统,所以他们和当今天子,和朝廷处于对立状态。如果他们不能重建皇统,等待他们的将是九族尽诛之祸,所以他们肯定也不会放弃,还要寻找机会拥戴刘虞为帝。
公孙瓒作为刘虞的故吏,幽州军的统帅,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朝廷的视野里。李弘当时不顾一切把刘虞送回幽州,是因为担心公孙瓒拥兵作乱。而刘虞回去之后,朝廷又担心刘虞和公孙瓒会拥兵自重,自立为帝。随着刘虞和公孙瓒产生矛盾,袁绍赶走韩馥占据冀州,朝廷又担心袁绍会乘虚而入,联合公孙瓒、刘岱等州郡大吏强行把刘虞推上帝位。总之,刘虞的存在,对振兴社稷就是一个阻碍。
朝中大臣心中都有数,刘虞、公孙瓒两人和袁绍等部分州郡大吏一样,迟早都要杀。但碍于骠骑大将军李弘和太傅刘虞的特殊关系,谁也不愿说。现在李弘亲自主掌权柄了,这个问题随即也就摆到了他面前。
朝廷要尊奉当今天子,要振兴大汉社稷,首先就要把董卓、袁绍和讨董联盟这些叛逆杀了。无论是挟持天子的人,扬言要废黜天子、诬蔑天子的人,还是威胁到天子皇位的人,都是死罪,都要杀。没有商榷的余地,早杀比迟杀好。其次,朝廷要想以河北之地为振兴根基,那河北之地稳定就是重中之重。而作为可能影响到这种稳定的幽州诸多隐患,必须要在河北稳定初期把他们全部解决掉,以免将来养虎为患,振兴大业功败垂成。
现在公孙瓒南下了。袁绍因为自己的霸业又想占据洛阳又想消耗北疆的实力,所以他蓄意和公孙瓒闹翻,向朝廷发出求援,把北疆军引进了冀州。袁绍想一箭双雕,李弘也想一箭双雕,两人都把目标对准了公孙瓒。
公孙瓒如果不南下,和刘虞待在幽州,甚至帮助李弘占据冀州,赶走袁绍,然后象各地州郡一样拥兵自重,对朝廷形成一定的威胁,朝廷和李弘短时间还真拿他们没办法。但现在不一样了,由于公孙瓒南下,幽州军击败了攻击冀州的黄巾军,而袁绍又被黑山黄巾军牵制在冀州西南部,整个河北的形势突然发生了巨大变化。李弘随即断然决定立即动手。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稍纵即逝,不容犹豫。
李弘和刘虞有故主之情,和公孙瓒有兄弟之情,但此刻面对岌岌可危的北疆和社稷,他也顾不上了。
只要是可能危及北疆安危和朝廷振兴之策的人都要杀,与之相关可能会发生的事都要坚决消灭在预想和萌芽状态。这个无情的决定,让他想起了过去洛阳的朝廷和大臣们要杀自己的事。过去那些大臣们要杀自己的理由是自己将来可能会危害社稷,而今天自己何尝不是象过去朝中的那些大臣一样对待别人?李弘绝对非常地悲哀和无奈,自己已经完全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李弘也考虑到了北疆军将士对攻打公孙瓒一事可能感到非常困惑,尤其是在公孙瓒征募了许多黄巾军降兵之后。所以他特意给麴义和杨凤两人写了一份密信,详细解释了其背后的原因。李弘嘱咐两人在适当的时候,要对诸将解释清楚。当前的形势和去年、和前年相比,已经大相径庭,许多事情已经不能按常理,按律法来衡量和处理了。大军一切行动都要以拱卫社稷和振兴社稷为前提,在这个大前提下,大军无论做什么事,采取什么征伐行动,都是合乎律法的。李弘请诸将不要有任何顾忌,放手而为,将来你们都是我大汉的中兴之臣,都将名垂千古。
雷重出身苦寒,这几年虽然官职升得快,但他一直待在军中,和许多黄巾系的将领一样,他除了忠实地执行上官的军令外,对其他事了解甚少。
今天杨凤不厌其烦地说了许多,但对雷重来说,他无法理解这些兵事背后所蕴涵的东西。他脑子里只有两个印象,一是北疆军要同时在两个战场作战,主要目的是夺取冀州,二是打公孙瓒不是因为他有罪,而是因为他跟错了人,待错了地方,不死也得死。
雷重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跟错人。现在无论谁待在幽州统兵,只要不是绝对忠诚于大将军的人,都会死。什么天理、律法,都是狗屁,你挡了我的路,就是亲兄弟,我也要把你砍了。理由?什么理由都不要,我说你是奸侫你就是奸侫,我说要杀你就要杀你,不要理由。真要说理由,那就是因为我拳头比你大,官比你大,权势比你大,这就是理由。
杨凤说完了,抬目四顾,示意诸将可有疑问。
雷重抓抓头,问道:“大人,我们打完了公孙瓒,是不是再调头打袁绍?”
“如果我们能在四月左右彻底击败公孙瓒,大军随即就会攻击袁绍。”杨凤摇头道,“但这太困难了,一是我们受关西战局的影响,关西、关东的形势将直接决定我们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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