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矛入肉的声音让李利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但接着他就张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嗥。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丢掉长矛,双手飞速抱向了胸口。那是一支犀利的枪头,枪头上还挂着血淋淋的内脏,鲜血正在枪头的后面像泉水一般喷射而出。
李利奋力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甩头向背后看去。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映入了他的眼帘,但这双脸上满是狞狰的笑容和凛冽的杀气。李利浑身战栗,霎时失去了知觉。
马超虎吼一声,右手挑起尸体,左手抽出背后战刀,一刀枭首。
白波军还在溃败,三千铁骑因为主将的阵亡士气越来越低落,眼看就要败退。
李傕心痛如绞,脸上杀气腾腾,恨不得亲自上阵。
“谁杀的?是谁?那是谁的铁骑?”
“大人,那是马腾的亲卫骑,统率这支亲卫骑的是马腾的儿子马超。”车辖拍马走到李傕身边,非常同情地说道,“马腾的儿子长大了,比马腾还厉害。”
李傕眼晴慢慢眯起,望着远处的战场,阴恻恻地笑了两声,“该你出马了。”
“大人答应给我五百名宫女,一千名民女,还有……”
“打完这一仗,我马上给你。”李傕突然转脸笑道,“渠帅只要出力,我肯定不会亏待你。我们二十多年的交情了,你还不信?”
车辖哈哈一笑,拨转马头,刚要举鞭抽下,就见厉啸声起,几十支弩箭霎时钉满了身躯。车辖轰然坠落马下。
河堤下的一帮羌人首领目瞪口呆,接着异变突生,十几个首领互相打了起来。转瞬之间,七个首领的尸体栽落马下,还有八个人拎着血淋淋的战刀,冲着河堤上神情冷漠的李傕拱拱手,打马如飞而去。
“文约先生总是认为羌人都是他的兄弟。”李傕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他似乎已经忘记了,他当初为什么要杀死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了。”
韩遂苦笑。
霸水河边,本该听到号令突然倒戈相击,冲杀李傕本阵的羌骑却自相残杀起来。
“寿成,我们是兄弟吗?”
马腾收回惊怒的目光,诧异地望向韩遂,“文约兄,你怎么了?我们当然是兄弟,到死都是兄弟。”
韩遂深深地看了马腾一眼,似乎要看穿马腾的内心,“寿成,带上铁骑,杀上去,我们还有胜算,快……”
马腾毫不犹豫,挥手狂吼:“吹号,吹号,杀出去,杀出去……”
西凉铁骑在雷鸣般的吼声里,一路呼啸着,象排山倒海一般,冲向了混乱不堪的战场。
“撤……撤过霸水河……”
李傕已经达到目的,他不想再打了,凭借着霸水河,自己就能挡住韩遂的攻击,而韩遂锐气已挫,只有撤军罢战。
就在这时,后方却突然传来了激昂的战鼓声,正在逐渐后撤的大军霎时陷入了混乱。
“大人,张苞叛乱了,张苞叛乱了。”
李傕头一晕,差点从马上栽了下去。
“快,传令各部,沿着霸水河撤退,撤退……”贾诩不停地吼叫着,声嘶力竭。
凌乱而惊恐的锣声响彻了霸水河两岸。
被夹在西凉铁骑和河堤中间的乱兵一哄而散,狼奔豕突。
李傕在亲卫的簇拥下,打马落荒而逃。
“杀……”
马超一马当先,带着铁骑肆意践踏追杀,以最快的速度冲上浮桥,杀向了霸水河对岸的北坞大营。
杨奉、王昌指挥后军死守营盘。
弩车轰鸣,强弓如林,箭矢像下雨一般向冲上来的西凉军尽情倾泻。
郭汜指挥大军逼近北坞大营。张苞、杨密、夏育、高硕各带步卒在军,高举盾牌,步步推进。
杨奉心慌意乱,眼看西凉军全线逼近,随即准备撤守北坞。
“给我死守,谁敢退一步,我杀了谁。”皇甫嵩全身甲胄,带着几十名亲卫,高举战旗,突然出现在大营里。
正准备撤退的各部将士忽然看到“皇甫”大旗,顿时欢声雷动,士气骤然高涨。
“誓死奋战,护卫天子……”皇甫嵩高举长剑,在大营中纵马飞驰,在如雨般的箭矢中纵声狂呼,其苍老而雄浑的吼声象阵阵惊雷一般震耳欲聋,“誓死奋战……”
“杀,杀……”杨奉、王昌带着将士们勇往直前,再不回头。
“兄弟们,跟着皇甫大人,杀上去……”
西凉军杀进了北坞大营。
韩遂驻马河堤之上,望着河水中密密麻麻的浮尸,闻着呕人的血腥,心内一阵激动。
西凉人为了打下关中,整整打了十年,今天,终于成功了。不,还差一点,就差一步了。只要杀进北坞,救出天子,关中就是我的了,西凉就可以彻底摆脱贫穷和饥饿了。
韩遂仰首望天。湛蓝的天空上,几朵白云飘飘荡荡。
“老边,我快成功了,几十年的梦想就要成功了。老边,保佑我,保佑西凉……”
战马痛嘶,庞大的身躯直立而起,一双血淋淋的前蹄在空中剧烈地划动着。
长箭厉啸,支支钉入体内,直没入羽。
战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高声悲鸣,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轰然倒地。
皇甫嵩紧紧抱着这匹跟随自己征战了十年的战马,一同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大人……”
“杀上去,救出大人,救出大人……”
亲卫们疯狂了,他们拼命地叫着喊着,蜂拥而上。
将士们疯狂了,以血肉之躯迎着飞奔的战马狠狠地撞了上去。
一骑绝尘而来。
“先生……”
韩遂缓缓回头,轻轻挥了一下马鞭。
“先生,长安城突起大火,攻城失败。”
韩遂浑身战栗,身躯一阵晃动,面色霎时变得苍白,一双眼睛也紧紧地闭了起来。
“快救火啊。”韩遂无助地低声说道。
“先生,风云铁骑就在长安城下,我们……”
韩遂霍然睁开双眼,绝望而惊骇。
“撤,急速撤往槐里城。”
第二十二节
四月中,河东。
大将军李弘到达蒲坂津大营。
徐荣、麴义、玉石、杨凤、华雄、孙亲、王当、张白骑、姜舞、穆斯塔法、于毒、郭大贤等北疆诸将出辕门十里相迎。
李弘自率军攻打冀州开始就没有回过河东,和徐荣、玉石等驻防关西、河东的北疆将领大约有三年时间没见了。此次久别重逢,众人非常高兴,相谈甚欢。
此次西征大军由七万五千步骑大军组成。
大将军李弘统率黑豹义从营、虎贲营,还有姜舞和穆斯塔法的一万铁骑,共一万五千兵为中路大军。
徐荣、杨凤、张白骑统率两万步卒为左路大军,麴义、孙亲、王当统率两万步卒为右路大军。
庞德、卫峻、刘冥、狂风沙、聂啸统率两万铁骑从萧关南下长安,一旦和大军会合,即并入左右两路大军。
玉石和华雄奉命率两万军驻守关西。因为关西局势紧张,两人当天晚上就离开了蒲坂津。
此刻淳于琼正在率军攻打新安,而潼关和桃林要塞方向的张济军因为关中大乱正处于惶恐不安之中。为了确保大军能够顺利西进勤王,李弘要求两人务必竭尽全力守住关西,不容有失。
第二天,楼船校尉杨华急报,谒者仆射皇甫郦护送朱俊灵柩到达蒲坂津对岸。
大将军李弘、征西将军徐荣等北疆诸将身着丧服赶到渡口相迎。
朱穆扶棺号淘大哭,几度昏厥。李弘想起朱俊对自己和北疆的帮助,也是伤心不已。
徐荣非常自责,掩面悲泣。当年大将军离开关西时曾一再嘱咐他保护好朱俊,但自己没有做到。
朱穆拜别了大将军李弘,护送父亲的灵柩到晋阳安葬,表示要服丧三年。
第三天,天子圣旨送达蒲坂津。
郭汜联合西凉叛逆韩遂、马腾攻杀霸陵北坞大营,李傕兵败霸水,皇甫嵩重伤,兵力折损严重,请征西将军徐荣速速西进勤王。
同期送达的还有给大将军李弘的圣旨。
与此同时,庞德的急报也送到了蒲坂津。长安城突起大火,城池被毁,大军失去攻击目标,只好会同王方、皇甫鸿的大军,屯兵于高陵。
“李傕竟敢火烧长安?”李弘愤怒至极,一拳砸到案几上,咆哮如雷,“我要杀了这个祸国逆贼。”
长安城被焚,袁绍、刘表、韩遂、马腾的各路军马都已进入关中,关中局势骤然再变。
“李傕这把火烧得绝啊。与其守不住长安,还不如一把火把它烧了,以表明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和天子同归于尽的决心。长安城被毁,大汉根基被毁掉了一半,这对大汉的打击太大了。我们失去了攻占关中的先机,西进勤王也就难上加难了。”田畴看看神情沮丧的北疆诸将,无奈苦笑,“袁绍和韩遂趁着李傕、郭汜内讧之际涌进关中,其意不在勤王,而在夺取关中之地。他们和我们的目的还是有很大区别。我看我们退而求其次,还是尽快把天子接到河东吧。”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李弘咬牙切齿,挥手吼道,“我难道怕了李傕这个混蛋?去把皇甫鹂大人请来,我有话对他说。”
“大将军要干什么?此时出兵攻打李傕,抢救天子,时机非常不合适,极有可能危及天子性命,更有可能逼得李傕和郭汜言和,然后联手袁绍、韩遂一起对付我们。”徐荣急忙劝道,“还是再等等,关中形势一定还会变。”
“李傕烧了长安,激起众怒,成为众矢之的,很快就会成为孤家寡人,遭到张济、王方、皇甫鸿等人的联手攻击。关中形势如何发展,他应该比谁都清楚。”陈卫望着狂怒的李弘,紧张地说道,“大将军,此时只要你给他一个承诺,河东可就是他唯一的避祸之地,他可能还心存侥幸,但大将军如果挥军打过去,关中人人自危,形势立即就会逆转。”
李弘怒气稍息,颇为赞赏地看了陈卫一眼,“李傕已经必死之人,就算我给了他承诺,他也不敢来。你信不信?”
陈卫低头不语。
“天子要救,关中我也要。”李弘目视诸将,斩钉截铁,“这般叛逆越来越猖狂,再不诛杀干净,大汉还怎么挽救?今天他们敢烧长安,明天他们就敢弑杀君王,篡夺社稷。我今天明确地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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