胁,大将军必然要反击,要重建权力制衡。甚至他干脆仿效‘伊尹、霍光’之事,独揽大权,那么,陛下的生命和权力靠什么来保证?”
天子冷笑。“现在朝堂上有权力制衡吗?朕怎么看到只有姐姐一人说话算话?姐姐说不救孔融,朕的圣旨就是一块好看的绫缎,这难道就是大将军所希望看到的权力制衡?朕如今是废物,朝廷是摆设,只有姐姐权势倾天,你怎么解释?”
伏完哑口无言。他的确无法解释晋阳朝廷发生的一切。
天子的口谕,伏完和阳安长公主不敢不遵。伏完后悔不迭,早知道这样,当初不如留在邯郸,这不是自找祸事嘛。
他把伏德臭骂了一通。伏德说,如今朝中大臣和北疆诸将对长公主也非常不满。
官爵封邑都是大家梦寐以求的东西。毕竟朝廷的官职有限,而财赋又很紧缺,很多人立了功勋,既没有升官,也没有赏赐,很不满。听说朝廷要加爵,大家都很高兴。结果长公主一句话,白高兴一场。
还有就是出兵的事。武将靠什么建立功勋?打仗。长公主以河北财赋不济为借口,拒绝出兵,断了北疆诸将建功立业的机会,大家当然有意见了。
伏完将信将疑。你可不要骗我,这种事一旦处理不好,就是灭族的祸事。本朝数百年来,有多少皇亲国戚葬身乱坟岸,你知道吗?
伏德拍着胸口保证,不会出事。大将军在北疆的口碑非常好,除了对贪官污吏绝不容情外,尚没有借着权柄之事诛杀大臣的先例。另外,长公主喜欢大将军的事,河北大吏人人皆知,这对大将军可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天子能把长公主嫁出去,解了大将军之危,大将军肯定感恩戴德。
伏完虽然年纪大了,但几十年的从政经验却告诉他,这事没有儿子说得那么简单。
如今大汉的权柄不是控制在天子手上,而是由天子、朝廷、河北分别控制,从中起到调和和缓冲作用的就是长公主。
长公主是天子的亲姐姐。长公主和朝中很多大臣都是师生关系或者掾属关系,彼此感情深厚。长公主是在北疆诸将的呵护下逐渐长大的。中兴大业需要实力,而实力的融合需要长公主。如果把长公主手上的权柄剥夺了,长安之事必将重演。到了那个时候,大将军不想独揽大权都不行。董卓和他的部下们如今尸骨无存,这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大将军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他的手下要顾及自己的生命。长公主一倒,晋阳朝廷随即崩溃。
天子被人利用了,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虽然在长安多年的混乱中生存了下来,但他的心智依旧还是一个十五岁少年的心智,他对社稷和权柄的理解远远没到成熟的地步。
伏完没有把此事告诉任何一位大臣,他和阳安长公主两人在家苦思冥想。
能够配得上长平长公主的人家必须是极为显赫的门阀世家。这种人家目前在河北只有五家。一是关中的马家,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和皇室有姻亲关系,但太傅马日磾刚刚死去,家中有大丧,不适宜提亲。一是弘农的杨家,前太尉杨震的后代,四世四公,但杨家和叛逆袁阀世代姻亲,今大司空杨彪的夫人就是袁绍、袁术的姐姐,这当然不合适了。一是汝南的许家,经学大师许慎的后代,但自洛阳兵变司徒许相被杀后,许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地位。许劭的后人配不上长公主。一是冀州的崔家,硕儒崔骃的后代,崔家虽历史久远,门生弟子众多,但家中除了崔烈曾官至太尉外,一直没有三公以上的高官。崔家的后人同样配不上长公主。
最后一家就是晋阳的王家,中兴名臣王霸的后代。王家世代高门。前司徒王允大人忠烈无比,曾设计诛杀了叛逆董卓,对当今天子有大恩。王家是北疆的第一大门阀,对大将军有过很大帮助,算是北疆的功臣。北疆数位文武大吏的夫人都是出自王家。今日朝堂上和三公府里都有王家后人。
长公主嫁到王家,天子当然会答应,而大将军也不会有意见。朝中大臣和原北疆大吏们估计也能接受,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
“这样做,有可能害了王家。”阳安长公主紧皱黛眉,忐忑不安地说道。这位长公主四十多岁,雍容华贵,风韵犹存,说话细声慢语。
“王家和大将军的关系非同一般。”伏完也是忧心忡忡,一点把握都没有,“长公主能不能嫁,决定权不在陛下,也不在长公主,而在大将军。以我看,也只有王家,大将军才会勉强同意。”
“你是说……”阳安长公主欲言又止。
“天子在河北没有根基,必须要依靠长公主,但天子和长公主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这个时候,只有把长公主嫁出去,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矛盾,迫使长公主放弃一部分权柄。”伏完解释道,“这样,天子能做点主,他达到了目的,当然满意了,而朝廷也能从中受益。大汉权柄依旧在制衡之中,也没有违背大将军的初衷。至于长公主,因为她嫁的是北疆势力,权势依旧存在,所以也不会威胁到大将军和河北的利益。”
王柔犹如五雷轰顶,当场就傻了。
王家现在的家主是前司徒王允的儿子王晨。王家的两个长辈王柔和王泽,一个在朝中出任大司农府的平准令,一个出任幽州刺史。伏完和阳安长公主把王柔请到府邸中,和他悄悄商量这事。伏完的意思是把长公主嫁给王晨。
王柔“扑嗵”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痛哭流涕,“殿下,老大人,王家福薄,担当不起啊。念在兄长王允为国捐躯的份上,你就饶了我们王家,给我们王家留一条生路吧。”
伏完和阳安长公主大吃一惊,一左一右急忙去扶他。王柔真的是急了,额头上鲜血淋漓,死活就是不肯起来。
“叔优老弟,我们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伏完拍拍王柔的肩膀,心痛地说道,“你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吗?”
王柔趴在地上,绝望地哭道:“你们既然提亲,当然是和陛下已经商量好了。兄长啊,可怜你对陛下忠心耿耿,誓死报国,最后还是落个家破人亡啊。王家完了,完了……”
“叔优,你鬼嚎什么?”伏完生气了,给了他脑袋一下,“这事陛下还不知道。”
“真的?”王柔翻身爬起来,欣喜若狂,“你没有骗我?”
“没有骗你,这事陛下的确不知道。”阳安长公主苦笑道,“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心急火燎的。你想哭,也要等我们把话说完嘛。”
“好,好,好……”王柔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叫道,“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你怕什么?”伏完没好气地骂道,“我才说一句,你就闹了半天。”
“老大人,天子少不更事也就罢了,你刚到晋阳就搀和这事干什么?”王柔一屁股坐到地上,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血,“长安你没去过,如果你去过长安,就知道北疆人,包括我,为什么相信大将军了。大将军虽然是个好人,但他也是头凶残的豹子,你把他逼急了,他会把你撕成肉沫的。”
“你以为我愿意搀和这事?”伏完怒声说道,“我现在巴不得远走高飞。”
王柔摇摇头,低声叹道:“天子太过分了。晋阳今天这种局面是大将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刻意形成的,可以说是尽快平定天下的唯一办法。一旦破坏了,后果不堪设想。”接着他把天子逼迫朝廷再改官制,要拿回部分本属三公的权柄,大将军无奈之下,只好把长公主推到中朝代领尚书事的经过说了一遍。
“起因就是天子,如果他能体谅河北,相信大将军和河北大吏,君臣上下齐心,何至于出现今天这种局面。”王柔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告辞了阳安长公主和伏完,然后飞一般冲了出去。
王晨在大司徒府出任东曹掾。
王柔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大司徒张温、长史桑羊在议事。张温看到王柔面无人色地跑进来,额头上还在流血,不禁大笑道:“叔优,什么事这么着急?你是不是骑马摔下来了?”
王柔不理他,一把拉住正要开口询问的王晨,“快跪下,给大可徒磕头……”接着他撩衣跪倒,行三跪九磕大礼。
张温、桑羊吓了一大跳,急忙站起来一人扶住了一个。
“叔优,你这是干什么?出了什么事?”
“大人,王家要灭族了,要灭族了。”王柔咬牙切齿地骂道,“伏完那个老混蛋,一到晋阳就要害我们王家。天子要把长公主嫁出去,伏完和阳安长公主竟然看上了王晨。”
“你说什么?”张温失声大叫,“王晨?”
桑羊惊骇地看着王晨。王晨一脸恐惧,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歪身坐倒在地。
“大人,快救我们,快救我们啊……”王柔跪行几步,一把抱住了张温的大腿,“现在除了你,没有人能救我们了。”
张温倒退一步,重重地坐到案几上,仰天长叹。“天啊,怎么会出这种事?”
“你快点啊,迟了我们王家就完了。”王柔泪如雨下,指着王晨说道,“我兄长就这么个骨肉,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大人,快让王晨离开晋阳,到大漠去。”桑羊急步冲到另外一张案几后面,拿起一张绢帛迅速写了几行字,“大人,盖上印信,让王晨走,立即走,否则,王家真的要完了。”
张温连连摇头,俯身拉起了王柔,“叔优,王家能不能保全,就看大将军能不能及时返回晋阳了。”
“我知道。”王柔躬身拜谢道,“只要王家还能留下一个,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天子急不可耐地把伏完和阳安长公主召进了宫中,催问可有合适人家。
伏完被逼不过,只好把河北的五个显赫门阀说了出来,“臣不敢随便乱定,还是陛下钦定为好。”
“那就晋阳王家吧。”天子想了一下说道,“当年,如果不是司徒王大人运筹帷幄,杀了董卓,朕也许已经死了。朕欠他的恩情,朕要还给他。”
伏完心里一沉,低头不语。阳安长公主暗暗叹了一口气,躬身说道:“陛下,还是先问问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