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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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荣与梦想-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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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利怕起来,就私下把情况告诉麦金太尔医生。麦金太尔说他和他们一样,也很焦虑,主张把罗斯福送到医院检查;但一想到要向他的固执的病人提出这样一个重大决定,他又似乎有点胆怯。最后安娜把情况告诉了她的母亲。埃莉诺干脆告诉总统立即到贝塞斯达海军医院去检查,1944年3月27日,他就乖乖的去了。这次他就不仅是由一个医生检查,而是由一大批专家来检查了。

  参加检查的专家中,有海军少校霍华德·布鲁恩。他是心脏内科医生,也是贝塞斯达医院的心电图部主任。罗斯福的病情使布鲁恩吃惊。总统很疲乏,发烧,又患支气管炎。更糟糕的是,他的心脏肥大,心脏周围血管膨胀,血压高得惊人。布鲁恩大夫的检查结果是高血压,高血压心脏病,和心力衰退。其他医生都同意他的诊断。他们建议总统休息。总统是个听话的病人,就去哈布柯,到伯纳德·巴鲁克在南卡罗来纳州那个植物园那里休养,躺着晒阳光。饭前的酒喝少了,减为一杯半鸡尾酒(后来连睡前也不喝酒了),抽烟,由每天二、三十支骆驼牌香烟,减少为每天五、六支。他写信给霍普金斯说,他假期过得非常愉快,每夜睡十二小时,每天晒太阳,修心养性,“外面的事管他娘”。露西·拉瑟弗德经常去探望他。

  他对病况满不在乎,服用绿色小药丸时,他从不问那是什么。其实那是洋地黄丸。本来布鲁恩少校或任何贝塞斯达医院的内科医生都可以把他的病情说给他听的。但有谁读医科时学过该怎样把总统病情严重的消息告诉他本人呢?而且他们官阶不高,而在战时这一点倒是重要的。所有检查结果和图表都送给麦金太尔海军中将。贝塞斯达医院的医务人员认为麦金太尔会把情况告诉罗斯福的。但没有什么迹象,表明他曾向总统汇报过。总统离开南卡罗来纳州以后,还是日日夜夜工作,显然不象个该休息的病人。那年他旅行了五万英里,指挥两线的战事,还竞选连任总统。与此同时,他还得照顾国内战线,处理美国人民堆放在他桌上的乱七八糟的琐事。1944年他要处理的内政包括:接管芝加哥的蒙哥马利·华德百货公司;起草美国士兵权利法案;劝说参议院民主党领袖阿尔本·巴克利收回辞呈;批准按照田纳西流域管理局模式成立一个密苏里河流域管理局;劝说史汀生部长不要退休;提出历史上从来没有过那么大的预算;在纽约市长竞选期中到纽约市发表演说;研究保险公司延期偿付权问题;签署一个战后科学研究计划;跟有关原子裂变的秘密工厂中的劳资双方进行秘密协商;对一个海军陆战队员击毙一头受伤的小牛的军事法庭判决进行复审。还要由他决定是让马歇尔还是让艾森豪威尔去指挥欧洲登陆。当然要由他作决定是合理的。但是有些事情要他操心显然不合理:比如只有总统才能说服海军和陆军共用五角大楼,(海军将领们要有自己的五角大楼),而且只有他才能决定是否取消陆军和海军的球赛。史汀生后来说:“一个人不能样样事都包下来的,而富兰克林·罗斯福这样做,就要了自己的命。”

  到白宫访问过的人们彼此间都在议论,说总统面容如何“憔悴”。7月间,詹姆斯·罗斯福亲眼看到他第一次心胜病发作。那时海军陆战队在加利福尼亚海岸附近快要进行演习,他们俩在总统专车厢“费迪南·麦哲伦”号上。突然,罗斯福脸色惨白,眼睛紧闭,他痛苦地扭动着,气吁吁地说,“吉米,我怕是支持不住——我疼极了。”他的儿子想把这次露面取消。但过了几分钟,罗斯福恢复过来,他儿子的意见又被否决。这件事没有报告布鲁恩大夫,因而无法知道他患的什么病。但第二次发作,则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中。他将他的儿子留在加利福尼亚州,自己应邀去西雅图市演讲。特工人员建议他坐在一艘停泊着的驱逐舰上,以舰上大炮为背景,对民众作演说。总统觉得这个意见很好。一切都准备就绪,总统刚开始他讲词的第一段。忽然心脏病又发作。当时虽然没有人知道,但实际上是一次非常剧烈的心绞痛。接着那十五分钟,他感到剧痛阵阵,横扫胸膛,肋骨架和双肩各处都极度疼痛。奇怪的是,他的脚居然还能站得住(本来在倾斜甲板上,他的支架是不稳的),更不用说发表演说了。

  但这次只有他本人知道。布鲁恩就站在他后面,也没有察觉到总统有什么问题,而且是在很久以后才觉察出他发生过一次心脏病。至于他的听众,则感到很失望,认为这次演说极不象样。他讲话时咬字含糊不清,平凡无奇,而且有时声音低到难以听见。内容又杂乱无章,不知说些什么。甚至声音听起来也不象罗斯福。萨姆·罗森曼在收音机里收听,搓着手干着急。现在,到处都传说罗斯福活不了多久;加上报上登了一幅用心刻毒的新闻照片,把他照成有气无力,张嘴结舌,面容憔悴,两眼深陷。特工人员迈克·雷利告诉罗斯福说,有些新闻记者硬是认为总统当时不是去了南卡罗来纳州,而是进了医院。总统显得紧张地说:“迈克,那些新闻记者都是该死的黑心鬼。”

  他这种反应是可以理解的,但又是不合情理的。有时候,在一个重要人物行将去世的时候,新闻界有责任加以密切注视。这次就是这样的情况。长期以来,由于他们对他感情深厚,所以很少报导他的外表如何。那个拍摄罗斯福这张可怕照片的摄影记者,已遭到了同业们的排斥摈弃。然而,总统的内阁成员和老相识却比较直言不讳多了。多年来的紧张工作已经使他积劳成疾,现在似乎要一下子总爆发出来。一个观察家写道:仅仅在一个星期里,总统仿佛“从壮年进入了老年”。劳工部长弗兰西丝·帕金斯对于有关罗斯福和对于有关她自己的闲话,历来都置之不理,关于罗斯福健康日益恶化的一切传说,她都拒不相信。但是在罗斯福第四次就职典礼之前一天所召开的内阁会议上,她委实大吃一惊。他的两眼呆滞,着上去就好象挨了一拳似的;他的脸色苍白,面容憔悴;他穿的衣服似乎大了一号。他的两手颤抖,双唇发青,他似乎不得不用手托住他的头。迪安·艾奇逊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总统的脸色使我们都大吃一惊。他消瘦、憔悴,两眼下陷,眼框发黑,只有他得意地拿起那个烟嘴,和他漠视困难的轻松愉快的态度,才使人想得起当年的罗斯福。”第二天,约翰·根室看见罗斯福后写道:“我看见他的脸孔就感到很吃惊。我感到肯定他就要死了。皮肤下面已经毫无光彩,就象在发暗的电灯泡上面的羊皮纸灯罩一样。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变了样,看了以后使我久久准以释怀。他的面孔是灰色的,憔悴的,松垂的,他的嘴唇的控制肌似乎巳经有点不听话。”根室又写道,有时他己经精疲力尽,“连简单问题都不能回答。他讲的话已经是近乎胡说。”

  两个星期后,在克里米亚举行雅尔塔会议。安东尼·艾登认为总统和他们第一晚会见时,思想模糊混乱。丘吉尔的医生莫兰勋爵,看了总统一眼就肯定他是垂死的人。他们这种印象,和华盛顿方面对罗斯福健康情况的印象凑在一起,就使人们后来形成一种理论:认为罗斯福这个“雅尔塔会议上的病人”,被狡猾险诈的俄国人骗了;认为他的亲友们让他竞选第四任总统,不仅对不起他,也对不起美国。按照共和党五十年代的说法,雅尔塔会议是一场“出卖”。

  但是按照这种说法,还有一些疑点不易解答。首先,这里有个假设,以为有人可以把罗斯辐说服放弃竞选。1940竞选年埃莉诺就曾再三劝他不要竞选,但他没有同意。其次,他的病情起伏极大,变化无常。布鲁恩医生今天的检验结果可能说明总统已进入病危,明天他又显得非常有活力了。布鲁恩在他的检查结果与病者实际病情之间,简直找不出什么变化规律。显然,他在大雨滂沱中进行竞选活动使他很劳累,竞选之后他就脸色苍白,没有胃口。但是他的血压却已下降(到210/112),他的肺是清晰的,而且一切迹象也表明连他的心脏也非常正常。他在西雅图市离开了驱逐舰的甲板后,就把心绞痛的情况告诉布鲁恩。于是一小时内布鲁恩就检查了血球数值并作了心电图。结果都很正常。

  他在必要时振作精神的能力是很惊人的。艾伦·德鲁利当时是合众社记者,参加了一年一度的白宫记者宴会,看着罗斯福坐着轮椅进来时,觉得他脖子骨瘦如柴,老态龙钟。但是在总统退场之前,他仍然“用大家熟悉的姿态回答记者们的欢呼,因此我们最后看到的富兰克林·罗斯福,还是头往上一仰,顿时笑容满面,举起手来向大家挥动,姿态和过去一模一样。”1944年9月25日,他在华盛倾新建的斯秦特勒旅馆对工会领袖和民主党的工作干部发表演说。罗森曼和总统的女儿很早就到场,两人心情都紧张。那一天早上,罗斯福的健康情况很差。安娜对罗森曼细声说:“爸爸会熬得过去吗?……假如讲得不好,那就很糟糕。”听众也很紧张,因为他们都听到这些小道消息,看到罗斯福在加利福尼亚时拍的新闻照片,听过他在驱逐舰上那次可怕演说。这次罗斯福坐着发言。头几个字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按照伯恩斯的说法,“仿佛总统就是只是在嚅动嘴巴。”但是后来,他恢复过来,发表了一个很好的,战斗性很强的演说,干净利落,声音宏亮,和他第一次就职演说时差不多。

  在雅尔塔会议上,罗斯福的工作人员(哈里曼、贝尔纳斯、海军上将威廉·李海、爱德华·斯退丁纽斯)都认为他能有效地、熟练地代表美国利益。在会议的初期,他有夜咳,但布鲁恩进行检查后还是发现肺部清晰,心脏和血压无变化。2月8日(跟斯大林在波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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