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奶奶问问强盗在哪里,咱们投奔他们去吧,怎么样?”
我不想和他一起跑,我那时的理想是作一个留着浅色大胡子的军官,而这个理想的实现,需要我现在上学。
萨沙说:
“也好,将来,你是军官,我是强盗头了,咱们俩就打了起来,谁胜谁负还难定呢!
“不过,我不会杀死你的!”
我们就这么定了。
姥姥进来,看了看我们说:
“唉,怎么样啊?我的小可怜们,一对碎砖烂瓦!”
尔后,她开始大骂萨沙的后妈,又顺便讲了个故事:聪明的隐干约那年青的时候,和他的继母请求神来断他们的官司;约那的父亲是乌格里奇人,是白湖上的渔夫——
妻子要杀夫,
灌酒又灌药。
昏睡的丈夫,
被扔进了橡木船,
好像进了棺材。
妻子拿起桨,
划到湖中央。
漆黑的深渊里,
她要干伤天害理的勾当。
用力一按船帮,
小船翻身底向了上。
丈夫沉入水底,
她匆忙游回岸上。
疲惫地躺在地上,
她哀号,她哭泣,
假装无以复加的悲伤。
善良的人们相信了她,
和她一起悲伤:
“噢,可怜的寡妇!
不幸降临在你的头上;
命运是上帝的安排,
死亡也是命定的,不可更改。”
只有继子约努什柯,
不相信后眼泪。
他把手放在她心口上,
说起话来不慌不忙:
“啊,我的灾难之星,
我的后娘,
卑鄙的黑夜之鸟,
眼泪骗不了知情的我:
你的心因快乐而狂跳!
问上帝,
问神灵,
哪位拿出钢刀,
抛向圣洁的天空,
真理属于我,就杀死你,
真理属于你,钢刀就落在我身上!”
后母怒目相向,
喷出恶毒的光,
挺起身来,她申斥约那声朗朗:
“你这个畜生,
你这个不足月的孽障,
怎么会有这种奇想?”
大家听着看着,
感觉出必有文章。
人人暗自思想,
交头接耳一个劲儿商量。
最后,一个老渔夫跨出人群,
鞠个躬,
宣布大家的决定:
“请把钢刀,
放在我的右手上,
我抛刀上天,
它会落在某个人的身上!”
他握刀在手,
抛向天空!
左等右等,
刀未下落。
大家一声不响,
脱帽在空遥望。
早霞红艳艳,
还是不见刀光!
后母冷冷地笑,
九影恰在此时直落尘埃,
穿透了她的心脏!
善良的人们一起下跪,
祷告灵验上帝:
“伟大的主啊,感谢你主持公道!”
老渔夫拉起约努什柯的手,
领他去了远方
远方的修道院在凯尔仁查河畔,
紧挨着看不见的基杰查城……
早晨醒来时,我身上都是红点,出天花了。
人们把我绑在顶楼上,我做了许多怪梦,有个恶梦差点要了我的命。
只有姥姥来喂我饭吃,像喂小孩似的。她给我进了很多新童话。
在我基本快好了的时侯,就不被捆在床上了。只手上还缠着绷带,这是为了防止我抓脸。
有天晚上,姥姥比平常来得要晚,这使我有点惊慌。
突然,我发现她躺在台阶上,脸向上,脖子上流着血,有一只绿眼睛的猫正一步步向她逼近。
我冲开窗户,跳了下去,躺在雪地上,很久很久没有人发现我。
我的两条腿失去了知觉,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无数个风雪之夜,忧郁的风声吹得烟囱呜呜咽咽,乌鸦长呜,半夜狼嚎,在这种音乐的伴奏下,我的身心都在成长。
胆怯的春天,小心翼翼地从窗外来到了我身边,猫儿开始歌唱,冰柱断裂,融雪成水,嘀嗒有声,马车铃声也比冬天多了。
姥姥还是常常来,越到后来她身上的酒味儿越重,再到后来她总是带一只大白壶来藏到我的床底下。
“亲爱的,别告诉你姥爷那个老家伙!”
“你,为什么喝酒?”
“这个你不用多问,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她吸了一口酒,甜蜜地说:
“噢,我的小宝贝儿,昨天咱们讲什么来?”
“讲到什么地方了”
就这样我们又开始了一天的话题。
关于我父亲,是她主动讲的。那一天,她没喝酒,疲惫地说:
“我梦见了你的父亲,好像看见他走在旷野里,手拿一根核桃木的棍子,吹着口哨,后面跟着一条花狗……”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梦见他,他的灵魂还在四处飘泊……”
她讲了好几个晚上父亲的故事。
我爷爷是个军官因为虐待部下而被流放西伯得亚。
我的父亲就是在西伯得亚出生的,从小就生活得很苦,经常从家里跑出来,爷爷抓住他,经常揍他……“小孩总得挨打吗?”
我问。
“当然。”
我奶奶很早就死了,父亲9岁那年,爷爷也死了。
爷亲自此开始了流浪,在市场上给瞎子带路,16岁那年到了尼日尼。20岁上成为一个好木匠。
他做工的作坊在柯瓦里赫,与姥爷的房子相邻。
“围墙不高人胆大”,姥姥笑着说。“有一回我和瓦莉娅在花园里采红子,你父亲从墙外跳了进来,他不求婚了!
“我问:‘年青人,为什么跳墙?’“他跪下说:‘阿库琳娜·伊凡诺芙娜,我的身体与灵魂都在你面前,瓦莉娅也在这儿,请帮帮我们吧,在上帝名义下,我们要结婚!’“我呆住了。回头一看你母亲,面孔涨红,躲到了苹果树后面,正给他打手势呢!
“‘好啊,你们倒想得好!瓦尔瓦拉,你疯了?年青人,你配摘这枝花吗?’“那时候,你姥爷还是个阔佬,儿子们还没有分家,声名显赫,颇为骄傲。
“你父亲说:‘我知道华西里·华西里子规章不会那么痛快地把瓦莉娅嫁给我的,所以,我要偷偷地娶她,现在就求你帮助了!’“我给了他一巴掌,他闪都不闪,说:‘就是你用石头砸,我也要求你帮忙!”
“这个时候,瓦尔瓦走了过去,把手搭在也的户膀上,说:
‘我们早在5月就结婚了,我们现在只是要举行婚礼罢了。’“我的天爷,我一听,差点晕了过去!”
姥姥笑了起来,尔后又闻了闻鼻烟,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接着说:
“你还不知道什么是结婚,什么是婚礼,不过你要知道,一个姑娘没有举行婚礼就生了孩子,那可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
“你长大了,可别做这种孽啊!你要善待女人,要可怜女人,要真心实意地爱她们,不要只图一时的快乐,这是我的金玉良言!”
她在椅子里陷入沉思,猛地一震,才又讲了起来:
“没办法,我问他:‘你有钱吗?’他说:‘有,我还给瓦莉娅买了戒指呢。我有100卢布!’“你母亲说:‘我把戒指藏在了地板下面,可以拿出来卖掉!’“唉,傻孩子们啊!最后商量定了,再过一星期就举行婚礼。
“我心惊胆战的,生怕你姥爷知道了。坏事就坏在你姥爷的一个仇人身上,那家伙暗中监视,早把一切都弄清楚了。
“婚礼那天,这个家伙说:‘给我50卢布,万事大吉!’我气坏了,告诉他我没有钱,他一转身就向你姥爷报告了!”
她闭上眼睛微微笑着,说:
“你姥爷当时简直成了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他以前可是常说要把瓦尔瓦拉嫁给贵族,嫁给老爷!
“他把你两个舅舅叫出来,拿上火枪,纵马去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瓦尔瓦拉的守护神提醒了我,我拿来一把刀子把车辕的皮带割开一个口了。
“在路上,翻了车,差点把他们砸死!等他们赶到教堂,婚礼已结束,瓦莉娅和马克辛站在教堂门口,上帝万岁!
“他们一拥而上要揍马克辛,可马克辛力大无比,把米哈伊尔扔出去好远,摔断了胳膊,别人都不敢再动了。
“他说:‘扔掉你们手中的家伙吧,我是个老实人,一切都是上帝赐予我的,不准任何人夺走,我也不会多要我份外的任何一点东西!’“你姥爷临走时说:‘瓦尔瓦拉,永别了,你不是我的女儿,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回家以后,他不停地打我,我一句话也不说,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
“最后他也没办法了,叫我不许再认女儿,我心想,怨恨是冰,见热就化!”
这和姥爷所讲的出入很大,他说母亲的婚礼是公开的,他也参加了。
究竟哪个更真实,我不想追究,只觉得姥姥讲得美,更让我喜欢。
那讲故事时,身子晃来晃去,好像坐在船上。讲到什么可悲可吧的事时,她会伸出一只手去,好像要在空中挡住什么东西似的。
她有一种盲人似的、对一切都容忍的善良,这一点深深地打动了我。
“开始我还不知道他们住在哪儿,后业有人偷偷地给我送了信儿。我去看他们,他们住在一个大杂院里,像一对快乐的小猫!
“我给他们带了茶、糖、杂粮、果酱、面粉、干蘑菇和钱,钱是从你姥爷那儿偷来的。只要不是为了自己,偷是可以的!
“开始他们不要,我数落了他们一顿:‘一对儿大傻瓜,我是什么人?亲娘、丈母娘!亲娘在地上受气,圣母就在天上痛哭。’“这回他们接受了。那是在圣日,就是大斋基的最后一个礼拜日。
“你父亲站在你姥爷对面,比他高一头,‘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华西里·华西里耶维奇,不要以为我是来向你要嫁妆的,我是来向我妻子的父亲请安的。’“老头子高兴极了,执意要他们搬回来住,他们不搬到了花园里的一间小屋里,你就是在那儿出生的!
“唉,我非常喜欢你父亲,他也爱我,有时候他抱起我来满屋子转,说:‘你是我的亲生母亲,我爱你胜似爱瓦父瓦拉!’瓦尔瓦拉可不干了,追打嬉闹起来……”
“你的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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