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归纳法,把这些球分成两组。左边是来自旧世界的——世故、成熟、散发出条顿民族的修养和—种不含酒精的碑酒味儿。另—组,很明显,是从黑暗大陆来的,既热,又多尘,且有着刺鼻的草原气昧。我不是说过,不能告诉你球的主人是何人。然后,我想你会发现,得以参加准决赛的选手正好来自德国和南非。我的鼻子挺不赖的吧。这真是有趣的现象,不是吗?
网球实在没什么好玩的,这点倒是挺令人芜尔。此外,在所谓的球类运动当中,有个基本原则常为人所误解。对我而言,球赛的本质似乎应该是想办法从对手那儿把球夺来,再躲到个不被打扰的角落好好享受一番。然而,看看这些身价令人昨舌、打扮俗不可耐的选手是怎么折磨球的?他们又是重击、又是猛踢、用于扔的、用杆打的、使之跳起、放在篮子里、打到洞穴里……总之,实在是辜负了这颗好玩的球。你看!
他们这会儿还亲吻彼此、热情地握手,不一会儿就勃然大怒,跑到一旁生闷气。想不到吧。这些成年男女举止竟如此幼稚,远不如一些五岁的小朋友。
※ ※ ※
可不要以为我缺乏运动细胞喔。一球在手,我可把玩个好几个小时,使得大人好奇地从酒吧走出,并少做一点坏中。我总是胜利的一方。我的荣耀可说是实至名归。
首先,我先选一个高地,楼梯最高的地方、矮墙,或是游泳池畔高起之处——总之,高高的地方都可以。其中又以楼梯为最,因为更可加强心脏循环系统的功能。待会儿听我解释之后,你就明白了。
我走到定位,站好,嘴巴衔球,头低低的,就像一只沉思中的秃鹰,准备朝下狙击,享受一顿生肉早点。很快地,我这静止不动的姿态便引起周遭人群的注意。
“仔仔在做什么啊?”
“它是不是病了?”
就在大家把目光集聚在我身上时,我慢慢张开嘴出,让口中的球,顺着阶梯或斜坡飞滚而下。我先是不动如山,目不转睛地瞪着那颗球,然后冲下去。说时迟,那时快,一转眼那颗球又回到我口中了。这真是精彩万分,教人叹为观止的一刻。
后来,总算有人能掌握游戏的窍门了,懂得去把球取回,交给我。然而,还是有人特别迟钝,似乎连午餐时刻,或今天是星期几都搞不清楚;这些人总要我吠一声,才知道游戏开始了。他们跑向前去取球,然后交还给我。之后,我会给他们—两分钟休息一下,再进行下一回合。
我先前不是提到楼梯的妙处吗?是的,在梯子上玩,不但加倍热闹,更有益健康,总比拿酒杯来练腕力,或是以刀叉来做举重强得多。球往下跑时会产生多重音响效果,参加者把球交到我这儿时,又得一路咚咚咚地爬上去。每个医师都会说,这十分有助于双腿和肺部。
然而,玩久了,我也会出现疲态;有时,球不晓得跳到哪儿,就不见了。更常见的是,那些人一看到点心,就开始心猿意马。以下,将提供一个专心致志的最佳范例,只要一心一意必能征服一切。
有一天晚上,大伙儿快乐得忘记我的存在。我试着引起众人的注意。正如以往,摆出沉思者的架式、松口让球往下跑,甚至大声吠叫,不想大家还是谈笑风生,无视于我的暗示。我最后还得拉下脸,自己去把球捡回来——这简直比网球名人自己掏腰包卖球拍还令人难堪。我强忍住泪水,也没惊动任何人,默默地想着出奇致胜的招数。
这群客人,将近十个,男女老幼都有,在矮桌子旁团切坐。前菜一上,就开始狼吞虎咽,一边感叹人生苦短,—边伸出喝个精光的酒杯说:“再来一杯。”没有人注意到,我像个幽灵般在如林木的手脚间穿梭,到达桌边。
然后,我化身灌篮高手。啪!
把球丢进一大碗义黑又油、由橄榄制成的普罗旺斯沾酱。这些酱料飞溅起来,蔚为一大奇观。坐在旁边的、都成了麻脸。
这时,人人嘴巴张得偌大,几乎合不拢来。自此,每次我一拿起特选的球,大家莫不对我敬畏三分,有如看到冠军进场。
我大力推荐这道普罗旺斯沾酱风味的网球。倘若你没有尝过的话,可向我索取食谱。
邻家有狗初怀春
我天生厚颜,看到万头攒动,从不怯场;应对陌生人,神色自若。要是有人当面赞美我,我亦从容、优雅,一如往昔。只有一件事例外。
“你瞧,仔仔不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吗?”
这种无聊的话,我已经听过不知几百遍了,但是每每总教我形不起头来。为什么呢?我怎么会像家里的人?女主人吗?不可能,我们性别不同。我猜,可能在说我像她的“另—半”。如果你认为这是恭维的话,拿我这只狗来相比真是有点不伦不类。
从很多方面来看,主人的确挺不赖的。走起路来,威风凛凛犹如王子,更是一个慷慨的人,总是给不少好吃的。然而,不可讳言的是,他近视,脸部无毛,笨手笨脚的,面对兔子时,更呆若木鸡,整天游手好闲——这些,他自己也承认。
走笔自此,你该对我了解不少,因此明白我为何对这比喻不以为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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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某些人和某些狗在个性上有着相同的缺点,甚至有着一样怪异的动作。几天前,我就见到活生生的例子。主人的朋友老瑞(瑞典人的简称)来访,还带着—只今人讨厌的威尔斯短腿狗,唤作“英格玛”。首先,我得光说明一番,免得“瑞典名誉毁损反对联盟”气急败坏地找上我。说来,我对瑞典人没有成见,大抵认为他们相当亲切,而且他们的拿手好菜——那高不见顶的三明治总让我垂涎三尺。
然而,这个老瑞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只是尺寸小了一点——好斗成性、蛮横专制、自以为是、吵嚷不休,而且目中无人。他的腿奇短无比,走起路来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敏感的读者,或许你已注意到这些形象词,从“好斗成性”到“趾高气扬”恰巧皆可加在这只短腿狗身上。哎,一只狗长成这副德性,可说是上帝的一大败笔。瞧,这会儿真不知是狗如其主,还是主如其狗?这个老瑞和英格玛一同尖叫、跳上跳下,蔚为世界一大奇观。主人想必也有同感。正当他一手拿伏特加、一手握着狗饼干来款待来客时,竟然迷惑了起来,不知该把哪一样给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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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不是本章的主题。我所说的,必定让诸位大吃一惊。你们可能以为,就地表上的同类而言,吾等狗族大都相当讨厌。这点我不否认。他们老是碍手碍脚的,还喜欢乱咬人家。但是,也有例外。近日,我发觉自己愈来愈魂不守舍,老是想起邻家那娇羞可人的小宝贝。
自从上次邂逅,好几个星期以来,我一有机会就溜去看她,为早先的问题寻求解决之道。真爱的道路总是坎坷难行,但我深信凭借着一番巧思,最后必能化险为夷。
身经百战的将军和经验老练的窃贼都会告诉你,成功之钥在于中先的勘察。因此,我不知花了多久的时间藏身在农舍上方草丛中仔细观看,等待最好的时机。
这里的生活十分规律。每天早上农舍的女主人总带着我爱慕的“芬芬”(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像是大家闺秀般,在田野中漫步,之后,再把她系在后门。有一天,我想有点突破,于是就从草丛发出一长声极尽缠绵的呼唤。芬芬竖起耳朵,她似乎朝着我这个方向,给我一个—长吻。我才刚滑下斜坡,门嘎然开启,农舍男主人赫然出现,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挥舞着菜刀,对我咆哮。
每每,就在我现身向芬芬示爱时,这个老怪物总会从厨房冲出,客串一幕“棒打鸳鸯”。然而,我之所以会心灰意冷,是因为后来发生的——个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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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是饮一杯饭前酒的时分,农舍男主人结束了一天的劳累之后,捧着一杯酒,坐在树荫下。偶尔,他会将芬芬松绑,让她自由一下。于是双双在夕阳余辉中沉思。令人大惑不解的是,芬芬明明可以投入我的怀抱,却选择窝在那个老怪物的脚下。女性的行为真是像谜一样,前一刻还跟你如胶似漆,下一刻却冷若冰霜。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据说,她们这种难以捉摸的行为和月亮有关。
这会儿从后门出现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母鸡学院”的罗索教授。他还带着一只狗。瞧这狗的长相,我想他的远祖必是鼠辈——肥肥、胖胖、四脚短小、吻部狭窄,看了教人退避三舍。我想,你该在狂犬病的防治海报上看过它们。显然,芬芬和这只小肥狗交情匪浅。那两个男人开始把酒言欢,芬芬就和它——就叫它小肥吧,在草丛间玩耍、嬉戏。这幅景象对我来说,有如晴天霹雷,然而更惨不忍睹的还在后头呢。
那两个男人大口喝着浓稠得有如咳嗽药水的酒,聊得口沫横流,因此没注意到我就在一旁观看。芬芬这时的表现,就像是个迫不急待的荡妇,把她的情郎拉到房子的—侧——猛然冲向他、在他身子上、跳上跳下、四脚朝天地滚来滚去,然后仓皇离去。这分明是吊人胃口、欲擒放纵的姿态,真是恶心。不如抓着这奸夫的颈背,强行把它拖走算了。
这一幕真教我恨得牙痒痒的,然而我知道接下来发生的,将犹如一部精彩的恐怖片,尽管害怕,还是目不转睛地往下看。
高雅拘谨的我,对于下面发生的一切,实在说不出口。我只能形容,芬芬和小肥在蔷薇花丛中“如胶似漆”“为所欲为”后,回到主人的脚边时,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犹如打了一回激烈的槌球赛而已。
我带着破碎的美梦和一颗桔搞的心,柔肠寸断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还好,我运气不错,在途中发现那只拉布拉多大埋藏起来的骨头,这一天不算虚度了。即使如此,情感的挫折仍在,也证实了我对短腿狗的观念——色欲薰心,雌雄皆同。
自此,我那张梦中情人的名单,已没叫芬芬的狗。“天涯何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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