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言堂不同意他的看法。张言堂说:“我觉得不能这样办。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们不接她的电话,就不知道她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就无法确定该怎么对付她。我不明白,为什么只要我们跟她一通话,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呢?”
栗宝山说:“因为他们早编好了笼子。说不定在她的眼前有好几个人,说不定录音等等设备全打开了放在那里,只要我们一说话,就会录下音,然后他们可以编许多许多瞎话弄在里头,到时候我们会有嘴说不清,如此等等。”
张言堂说:“可我认为,回避并不是好办法。回避是被动、软弱、无能的表现。他们有圈套,我们就不能有打破他们圈套的办法吗?应该说主动权在我们手里,不是我们怕抛们,而应该是他们怕我们。如果说今天晚上的电话是个圈套,那我们就更应该探个虚实,说不定明天开常委会的时候,这正是个有力的证据。”
栗宝山听了张言堂这几句话,思想有了转变,低下头来思考。
“老栗,接吧。”张言堂见栗宝山有了转机,催促说。同时,伸手要把被子揭起来。
“等一等!”栗宝山抱住张言堂的手说:“我看还是不接为好。不是我们软弱,惧怕,是时间不对头,都这么晚了,我们完全有理由不予理睬。”
被捂着的电话,就像一个被捂住快要窒息了的孩子那样,拼着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哭叫着,发出憋闷而微弱的声音,令人听了揪心难忍。
张言堂在地上打了两个磨磨,转过身来对栗宝山说:
“老栗,我觉得有这样一个问题不能不提出来,我们是不是对恶势力的估计太高了?我们为什么非要肯定这就是圈套呢?为什么不能做另一种设想?就是,这不是圈套,这可能就是银俊雅一个人打来的,说不定她有重要的情况告诉我们,这情况对于我们可能很有用。之所以这么晚打来,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栗宝山又一次低头沉思了。他觉得张言堂说得有道理,但又不能解除那方面的担心。我们应该充分理解栗宝山非同一般的心理压力。因为那里有三位书记的前车之鉴,他的车子绝对不能再翻了,这不仅关系到组织,也关系到他今后的前程命运。他在这方面,只能成功,不能有些许的闪失。他曾向组织,向老婆,向他自己,多次地发过警。原本打算,明天将她一调离,就可以解除那祸根对他的威胁。想不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真是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了。
张言堂虽不能完全理解栗宝山,但也深知他此时的为难程度。不过,作为菜宝山特别信任的他,他也知道自己的责任所在。他认为这个电话必须接,所以还是进谏说:“老栗,我理解你的心情和难处,但这个电话我觉得确实应该接。更多的道理我讲不出来,可我整个儿的感觉是这样。不是有支歌儿里说吗,凭着感觉走。我看你就听我的话吧。”他好像是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有意举出歌儿里的话,同时笑了笑。
栗宝山对年轻人一向有好感,觉得年轻人少保守,思想解放,对事物的敏感性强。具体到张言堂,自然更是如此了。他看着张言堂既亲切又认真的脸庞,紧缩的眉头展开来。
张言堂看出他同意了,抱起了捂在电话上的被子。这时,电话的铃声又一下子变得失利刺耳。
栗宝山看着那尖叫的电话,欲拿,又把手缩回了。
“老栗,接吧。”张言堂催他。
“你接吧。”栗宝山说。
张言堂刚要拿起电话,栗宝山又把他的手压住说:“你不要说什么,就听她怎么说。如果不对头,立刻把电话按断了。”
“我知道。”张言堂郑重地点头说。粟宝山这才将他的手放开。
“喂。”张言堂拿起电话只轻轻地应了一声,那边的银俊雅就高兴地说话了:“您好您好,实在太感谢了!实在太对不起了!我打这个电话好几回了,今天晚上是第一回有人把它二次接起来。这么晚了给您打电话,(奇。书。网…整。理。提。供)实在太失礼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别的时候你太忙,又怕跟前有人,说话不方便,也不安全。我想只有这个时候最安全,可就是打扰了您的休息,实在对不起!”声音是那样清甜,那样柔润,那样富有感染力说服力,话说得又是那样客气,那样通情达理。张言堂听了她说的这几句话,几乎解除了戒备,不由自主用亲切温和的口吻回了句:“没有关系,不必客气。”站在旁边的栗宝山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只见张言堂的脸上出了笑纹,又听了他说的这句话,赶紧捅一把张言堂,情不自禁地说:“你怎么了!她说什么?”张言堂马上警惕过来,啊啊应一声。这时他听见电话里问他说:“您一定是张秘书吧?”她怎么会知道他是张秘书呢?从前后不同的声音辨出来的?还是从情况分析出来的?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家伙!张言堂顾了思考,没有及时答话,那边又说了:“对不起,请张秘书原谅我心直口快,我分析这回一定是您接电话,所以就这样问了。不管是栗书记接电话,还是张秘书接电话,对我都是一样的,我都信得过。”因为栗宝山又捅了张言堂一把,张言堂这时用严肃地口吻问她说:“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快说吧。”银俊雅回话说:“我想请求栗书记安排个时间,单独接见我一下,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他讲。”张言堂听了,只好说:“那……你等等。”尽管他捂住了授话器的那一端,粟宝山还是不放心,他伸手把电话键按下去。
张言堂挂上电话对栗宝山说:“她提出要你安排个时间,单独接见她一下,说是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要我单独接见她?!”栗宝山异常敏感地瞪大了眼睛这样说。
“是因为有重要的话……”不等张言堂把这句话说完,栗宝山就打断了说:“够了!什么重要的话,这还不明白吗?”
电话又响了。
栗宝山坚持不能再接,张言堂觉得应当接,两个人又争执,又分析,又用被子捂,结果又说服了栗宝山,又是张言堂拿起了电话。
“对不起,我没有把话说清楚,一定又引起栗书记误会了是不是?我说的单独,不排除张秘书在跟前。从我讲,我倒是非常欢迎张秘书能在跟前。我分析只有张秘书在,才可能达到预想的目的。”
银俊雅听到电话通了,立刻又说了这么一段话。这段话又使张言堂很感动。他这回拿起电话一声也没有吭,可她竟然知道还是他接电话。即使不是他,是老栗,她这话说得也是很好的。感激和敬佩的心理使他又一次解除了戒备,又一次脸开笑花,嘴上说:“担当不起,您太过奖了。”
栗宝山看了张言堂的脸,听了张言堂的话,再也忍不住地一把将电话夺过来,啪地一声挂上,怒吼说:“张言堂,你这是怎么搞的?!”
张言堂愣了一下说:“人家说,单独的意思不排除我在场,她欢迎我在的情况下跟你单独谈。”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你便……”
电话又响了。
“老栗;还是你接吧。”张言堂说。
栗宝山迟疑片刻后,拿起电话:“嗯!”
“太对不起了栗书记。这么晚了给您打电话,一次又一次地惹您发烦生气,实在过意不去。栗书记能接我的电话,说明太城的悲剧不会重演了,说明太城有希望了。前三任书记我都打过这个电话,不止一次,他们一听是我,就放下电话再也不接了,不肯听我说一句话。只有您不是这样。所以,我非常感动。原谅我罗罗唆唆的。”
银俊雅的这几句话如同清爽温柔的春雨,通过电话灌入栗宝山的耳内,迅速扩散到他的全身,使他那紧张、生火的神经得以松弛,冷静。他一开始绷着脸,打算以严词回击。
这时候脸不由从阴转晴,严词也忘到一边去了。不过,他跟张言堂不同,他毕竟是在社会上混了多年的人,理性多于感性,还没有失去应有的戒备。他说了句:“你打电话到底有什么事?”声音虽然比较高,但语气却不是那么严厉。
银俊雅说:“我想请求栗书记安排个时间,能够接见我一下,我有一些重要的话想对您说说。”
“有什么重要的话非得对我说呢?”栗宝山顺口问。
“因为您是县委书记,是太城县二十万民众的衣食父母,太城能不能一扫过去的晦气,在您的带领下,团结奋斗,走向富裕,我的这些话必须向您说。”银俊雅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听不见栗宝山答话。赶紧又说:“现在已经很晚了,电话上三言两语又说不清。我知道栗书记刚刚来,日程一定安排得很满,一定特别特别的忙。不管怎么满怎么忙,您都应当听一听我要说的话。请您相信,我绝不是人们传说的那个女人,我绝对不会干伤害栗书记的任何事。我之所以提出来跟您单独谈,是因为我要说的那些话,绝对不能让他们那些坏家伙听见了。当然,我已经对张秘书说了,张秘书可以在场,这样您也不必有什么担心了。我简直成了一个人人惧怕的老虎。”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接着又往下说:“我想栗书记一定会给我这个机会的。从栗书记能第二次接起我的电话,我就坚信这一点。这么说吧,如果我银俊雅有什么坏心,或者我对栗书记说的话没有道理,任凭栗书记怎样处治我,我保证不叫一声冤屈。士为知己者死。现在我就在想,要是能让太城县二十万民众得到解救,要是能让栗书记的事业得到成功,我就是立马去死了,也心甘情愿!”
栗宝山听到这里,有些感动,使他那戒备处在了崩溃的边沿。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动了一下没有说出来,只听见银俊雅又说道:“栗书记,您就答应了我吧?栗书记,可以吗?”
“可以。”栗宝山脱口说出这两个字后,马上惊觉,后侮。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而且,电话里立刻传来异常感激的声音说:“栗书记,您真的答应了!我……我实在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