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英听到问话,这才啊的一声仿佛才被惊醒一样,仔细想想,才小心的道:“老佛爷,这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要撤就撤,徐一凡还能逃出您的手掌心?要说起来,这小子也真不省事儿,早该打发回家种田完了。可是一来呢,朝鲜暂时还离不得,日本人还在闹腾着呢!二来呢,李中堂那儿……朝鲜那边两条腿撑着,总比一条腿稳当不是?
徐一凡再跋扈,再胡闹,还能超过得了曾国藩他们?呸!那是抬举了他!那些老家伙,老佛爷还不是调理得顺顺溜溜的。朝鲜那儿事情平了下来,该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尽用不着客气。再者说了,他小子有没有那好运气还两说,李中堂憋着对付他,只怕不用朝廷出面,他就早吹灯拔蜡了!咱们只瞧着就是……”
这话儿李莲英自以为说得油光水滑,妥妥贴贴。慈禧却回头笑道:“莲英哪,徐一凡朝你这儿塞钱了是不是?”
咣的一声,李莲英就跪了下来,指天誓日:“奴才心里面可只有老佛爷!”背后却全是冷汗,唐绍仪这段时间一趟一趟的给他送钱,几十万的数字都有了,就是要在他这儿买一个禁卫军含糊的地位,撑过一年就成。老佛爷这个也知道了?
慈禧却有些疲倦的样子,没继续追问,摆了摆手:“徐一凡不是曾国藩他们哪,我瞧着一点儿都不像,哪里不像,又说不上来。再瞧瞧吧,等荣禄回来,我还要问问他……莲英,给皇上交代一声儿,李鸿章的名义,就发了吧。和日本人的事儿,早了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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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十九年,公元一八九三年八月六日,朝廷明发谕旨。李鸿章为中日交涉案全权钦差,兼任朝鲜宣慰钦差大臣。一应事宜,授以全权。陆师水师调动,便宜行事。
谕旨当中,对于徐一凡这方面的事儿,只提及徐一凡应定难汉城劳绩,加兵部侍郎本衔,身兼两钦差差使,一体开复。关于禁卫军的事儿,一个字都没有提。
第三卷 在朝鲜 第三十六章 … 纷至沓来
天津北洋大臣衙门的议事厅内,一片马刺咯吱咯吱踩动,叮当叮当的腰刀碰撞的声音。整个议事大厅之内,都是穿着五云褂,戴着各色顶子官帽的北洋系统将领。这些武集会,可没有文人相处那么揖让从容,一个嗓门儿赛过一个,大声武气的交相谈笑。
淮军不像湘军,湘军历史上就是以读书之人,统带教战乡野之夫。淮军崛起却率多无文,李鸿章也比较喜欢这些的粗鲁武夫,好拨弄一些儿。再加上这些武们心里也得意,嗓门儿还能不高大?
淮军承平日久,生发大打折扣。带兵的都知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中法之后安静了那么许久,这些提督总兵大爷们看着那些当地方官儿的,搞洋务的一个个揣得饱饱的。他们就只有日常的死饷钱和公费好克扣,眼睛都蓝了。眼见得要在朝鲜摆开重兵的架势。这算是备战,各种各样的开拔费,借支银子,军火军资补充,战时的盐菜钱,米津就哗哗的尽着他们报销,这还不是好事儿?更别说朝廷已经明发谕旨,这次主持大局的就是他们淮系嫡亲恩主李鸿章李老中堂!
到了朝鲜的好处,还另外单算在外头呢。
种种桩桩好事儿加在一块儿,能不让这些武们嗓门儿越来越大么。
直隶的首道,杨士骧杨莲房坐在一旁,也不加入讨论当中,只是含笑打量着场中诸将。尤其是看着一水一陆两个挑头儿的大将。陆师的直隶提督叶志超,还有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这两个人还有点矜持,端坐在那儿并不怎么搭理周围闹哄哄的诸将。其他将领你一声我一声的,议论来去,都少不了这次中堂准备调那些营头,那些兵船去朝鲜?谁有这个福分带兵?心底有点数的客气得言不由衷,心里没底气的嘴里就少不了夹枪带棒。闹哄哄地响成了一团。
屏风之后传来了靴声。叶志超和丁汝昌对望一眼,啪的一声就从马扎上面站了起来,丁汝昌还厉声道:“站好班次。仔细军前失礼!”将领们嗡的一声乱纷纷地四下归位,你撞了我我碰了他,好一阵子扰攘。
才按品级站好班,就看见李鸿章板着一张脸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将领们啪的又是一个立正,靴声马刺撞在一起,铮然有声,倒也有三分肃杀之气。一张张热切的脸,就看着李鸿章。
李鸿章朝着麾下诸将淡淡一笑,一一扫视过去。慢腾腾的一拱手:“奉圣谕!本爵阁部堂已任中日交涉。朝鲜藩国宣慰宣慰全权大臣,直隶奉天两处水师陆师,全权调遣,便宜行事。诸将当体圣心,当畏军律。奉命唯谨。事上为勤!”
底下诸将从小肚子那儿提足了气儿。都是大喊一声喳!震得这议事厅嗡嗡而动。
说完场面话儿。李鸿章脸上堆出了微笑,在公案后坐下。双手伸出。示意大家也都坐。
“大家也都是我李鸿章手底下使老的人了,不少都是两代三代。跟着我卖命。这次,相信大家伙儿也不会闪了我老头子的腰……和日本东洋人交涉,我坐镇天津离不开,朝鲜那儿,就拜托诸位了。”
老头子说得和气,才坐下的众将都是一笑。谁也不相信这次出去是真能打起来。到了朝鲜,公事上就两个字,镇抚。私事也是两个字儿,发财。
李鸿章笑吟吟的看着大家,伸手点着坐在最靠近公案的武官位置上面地叶志超:“曙青……”
叶志超早就准备好了,站起来躬身行礼,声音极大:“标下在!”
李鸿章笑道:“你是跟着刘铭传打出来的,现在就数你资历最老,官儿也是提督,开了府了。老头子只有借重你,朝鲜陆上戒备,就是你叶志超总统陆师入朝!”
底下嗡的一声,虽然早是意料中事,但是李鸿章一宣布,底下还是一片艳羡的声响。叶志超此时不过五十多岁,又黑又胖,左耳后还有一处刀疤,就算不说话还经常被肌肉牵动。真有个提督重将的气派,他肃然打千领命。杨士骧朝他笑笑,示意不用领令箭了。
李鸿章慢慢儿地道:“直隶咱们步队有一百零五个营,马队是四十个营,算算额子,四万多人差不离。这次给你调盛军马步十三个营,你兼盛军总统,卫汝贵分统。奉军马步九个营,左宝贵总统,聂士成分统。毅军马步四个营,马玉崑总统。加起来就是陆师马步二十八个营头,我都给你补足,九千精锐,就全部交在你手上了!”
随着李鸿章不紧不慢地话,记名提督宁夏镇总兵卫汝贵,高州镇总兵左宝贵,太原镇总兵聂士成,候补总兵马玉昆都肃然起来,大声应诺。周围目光集中过来,都是又羡又妒。
这三个系统,五员将领出列排成一排,一齐躬身:“请中堂授以方略!”
这些都是题中应有之意,不过昨天李鸿章早就和叶志超细细地谈了半晌,今儿不过说些场面话就算完。
五将归座之后,李鸿章继续点将:“吉林练军马步五营,由镶黄旗副都统丰升阿大人总统,为入朝诸军后路总援应,丰大人练军是奏派而来。我北洋自然全力供应,丰大人所部还是在吉林坐镇,随时准备接应……”
四十多岁的丰升阿点头微笑,拱了拱手,并没有象叶志超他们那样领命。对吉林练军,李鸿章并没有便宜调遣地权力。这设一个旗人带领地后路援应,也是大小相制,顺便让旗员也沾点光的意思。大家心里都明白,谁都没计较这礼数。
大家都看着李鸿章将目光转向了丁汝昌,就听见老头子慢腾腾地道:“禹廷哪……北洋水师,所有大船都调出来,定、镇、致、平、来、经、靖、济八大铁甲船都出来,加上碰快船,炮船,合成一大队。往来于中朝之间,确保饷道,耀威于日本水师当面。无饷道,无水师,则无朝鲜,你可明白?”
丁汝昌碰的立正,肃然躬身行礼。水师没陆师这次油水那么多,又要直面徐一凡,李鸿章也没专门和他们怎么交代。他抬起头嗫嚅着想说什么,就看见李鸿章笑吟吟的转向杨士骧。
“此次交涉宣慰大任,莲房就是我的总文案,总参军,也是后路粮台总办。交涉的事情非老头子不可,朝鲜一任兵事,后路粮饷供应,都是莲房代拆代行。大家都是老相识,想必不会给莲房找什么麻烦吧?”
大家都是一怔。接着哄然大笑。一团和气当中。李鸿章笑眯眯的起身就回去了。丁汝昌嘴里地话,自然也没机会说出口。
李鸿章才去。众人就嗡做一团迎向了杨士骧。这次杨莲房的权可重!特别是没捞到机会去朝鲜的将领,都忙着去拍马屁。捞一个护送军装粮饷。或者后路接应地差使也不错阿!杨士骧只是笑着应付了两句,就朝叶志超和丁汝昌招手,转身就向后面走去。叶丁两人对望一眼,按着腰刀就跟了进去。其他的人可不敢跟着进后堂,只是在外面议论个不休,久久不肯散去。
到了后面花厅安坐下来,厮仆就送上来茶水,杨士骧笑着招呼他们坐下。就看着这一水一陆两员重将。
“两位,这次务必给兄弟一个面子,漂漂亮亮的将差使办下来!兄弟这里,自然不敢委屈了两位大哥,中法战事之后,大家都知道中堂的憋屈。咱们受恩深重的人,这时还不竭力报效中堂?”
叶志超一抱拳:“莲房兄,您尽管放心!中堂的方略,兄弟都牢牢记着了。一上岸,就要把徐一凡挤出汉城!要让朝鲜上下明白,中堂是给他们撑腰的,不让徐一凡再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汉城稳了,再由南向北,再夺他的权。六个月里面,徐一凡不垮干净,兄弟从朝鲜游回来!”
杨士骧哈哈大笑,极是满意,笑着又补充了一句:“对东洋人,要临之以威,但是不要擅自生事!宣扬了我天朝武力,也就足够……”
丁汝昌只是在一边儿默默的听着,杨士骧那句替李鸿章争脸,他是完全听进去了。可是这次入朝,真地就是为了对付徐一凡而已?
他在那里想心思发呆,一时忘记了表忠心,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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